张良噙着一丝冷凝的笑意,站在大门口,看着他们。 把怀瑾放下,桑楚悠然的笑了笑:“多年不见,成信侯别来无恙?” 张良不紧不慢的踱步过来,漠然的语气说道:“侯先生风采依旧,倒是与当年没什么变化,难道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不成?” 一说话,就是隐隐的威胁,桑楚觉得有些好笑。看张良的样子是匆匆赶过来的,想来是有人过去报信,又看到那个戴面具的男人跟在张良身后,桑楚顿时了然。 张良与桑楚说话的时候,眼睛就一直看着她,仿佛是在生气指责一般。 怀瑾不忿的想,你凭什么生气?她走上前,生硬的质问他:“当年你是怎么与我解释他离开的?” 只这一句,张良便明白始末,他瞟向桑楚,对方却歉意的冲他笑了笑。 作者有话要说:
第451章 恐伤情却道心意变 “有客人来?”张良见到大厅里的犬夜叉,又看到木偶似的甘罗,有些惊异,拉着怀瑾往里走:“看来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情,与我说说吧。” 怀瑾甩开他的手,喝道:“我在问你!” “这种事,夜里回了卧房,我再解释给你听。”张良说,瞥到她光着脚,他亲自去找了鞋要给她穿上。 怀瑾却暴怒的把鞋踢开,院子里还有许多人,她竟是丝毫颜面都不给张良。 韩念等人连忙低下头,识趣的纷纷退下,只剩犬夜叉在那里手足无措,不知道去哪里。 “你们夫妻有话好好说,我……我先走了。”桑楚也没想到,自己一来就掀起风雨,顿时有些后悔刚刚没有早些走。 “侯先生且等一等,我夫人有疑问,不妨你也替在下解释解释。”张良面无表情的坐下,将披风扔在一旁,面上是风雨欲来的平静。 怀瑾冷冷的看着他:“当年你骗我,让我对桑楚死心,才成全了我们的婚事。” “我何曾骗你?”张良心有些发凉,她这句话将他们的感情的由来,变成了他处心积虑的算计。 忍着气,他说:“当年我告诉你,桑楚对一个叫夏姬的女子有承诺,你问问他,看我说的是不是。” 桑楚为难的原地转了一圈,斩钉截铁的告诉怀瑾:“我的确对夏姬有承诺。” “然后你问我,他是不是去找夏姬了,我的回答是什么?”张良再度冷静的询问她。 怀瑾想起来了,张良的回答是:他不知道。 “那你为何不告诉我,夏姬已是耄耋老人?”怀瑾冷冷的问道,明白过来当时张良是在跟她玩文字游戏。 张良冷漠的开口:“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要谋求你,为何要替另一个男人解释?” 他这样正大光明、问心无愧的说出来,怀瑾倒有些气结,她怒道:“所以你承认你是算计了我,才有了后来的婚事!你卑鄙!” “难道你对我的情,都是我算计来的吗?”张良从不曾这样恼怒的凶过她,确切的来说,他不曾这样凶过任何人。 怀瑾愣了,然后火冒三丈:“难道不是吗?” 张良的怒火几乎到了顶点,他顾不得风度,站起来逼问她:“赵怀瑾,你既然这么放不下他,你如果那么爱他,为什么当时不去找他?为什么我求娶的时候,你还要答应!” “我为什么答应你不清楚吗?你心里没数吗?”怀瑾气得浑身颤抖,几乎失了理智,什么话难听就说什么:“陈年旧事需要我再提一次吗?女儿为什么恨我们?不正是因为你当年为了逼我吗!当年桑楚被你逼走,我被你逼到孤立无援,这桩事你心里没数吗!我为什么要嫁给你?是我瞎了眼,看错了你!” 大厅里死一样的寂静。 桑楚默然开口:“当年,并不是他逼我走的。” 他的解释似乎没有任何用,这对夫妻只是沉默着相对,谁都没有听进去。 张良满眼死寂,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怀瑾则是微微有些喘,冷眼看着张良,仿佛在看仇人一般。 “那你要如何?”张良打破沉默,问她:“你要如何?” “我要与你仳离,我不想再见到你,我现在见到你,便觉得厌倦。”怀瑾一字一句说来,世上最冷情的人听到她这话,只怕都要伤怀。 张良看了她半晌,恢复到一种绝对的冷静,他淡淡道:“不可能。” 怕她再说些什么,张良又道:“你近日劳累了,我不与你吵,既然不想见我,往后我住在营地里。” 他匆匆说完这些,立即就走了。 怀瑾跌坐在地上,掩面痛哭起来。 犬夜叉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心里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到她身边第一日,她就要与夫君和离了?莫非是他带了霉运? 桑楚过去扶起她,收起了笑容,问她:“你真的是为了我吗?” 怀瑾泪眼婆娑的看着她,桑楚永远能一眼看到本质。 她啜泣着开口:“其实我是害怕。他……他喜欢上了另一个女子,我怕他早晚有一天会开口纳妾,那时我必不能忍受,还不如……由我开口,是我先不要他的。” 桑楚默默思量,刚刚张良的反应……怎么看都是爱她极深,于是说:“如果他真的喜欢上别人,刚刚你提仳离,他就会答应的。” “你不明白,”怀瑾有些绝望的看着他,凄然笑道:“我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男人有太多的权利,他们可以拥有除了自己妻子以外的许多女人。而世上的男人,都不会只爱一个女人。便比如说张良,他爱我吗?当然爱。可是他也会对别的女人心动,直到这心动变成了喜欢、变成了爱,他就会来行使男人的权利。那时,我除了离开他,没有别的办法。” 桑楚以为她是气糊涂了,可她又条理清晰的说了这么多话。听上去似乎很有道理,但是细细一想,桑楚又觉得张良不会如此。 她抱着膝盖在大厅坐了许久,桑楚也不便停留太晚,只好告辞:“汉王手下的稷嗣君孙叔通是我好友,你若想找我,给他府上递个信便好。” 离去前,又叮嘱犬夜叉在她身边好好伺候,可犬夜叉只会伺候不会说话不会思考的人,并不会伺候女人。 最后还是韩谈进来,将她抱到了房间里躺下。 自这夜后,张良没有再回来,韩谈说他歇在军营中了。 韩谈还劝她去把张良叫回来,他说:“女君本就时常忧心别的女人,如今君侯一人在外面,不知道有多少女人会往上扑,女君更应该日日盯着才是。” “他爱怎样就怎样吧。”怀瑾心灰意冷,在榻上翻了个身,面朝着墙壁。 在床上睡得久了,怀瑾的记忆开始混乱,她忆起少年时的事,却觉得那仿佛是上辈子的时光。 一个人一生中最璀璨的时候,不过就是年少轻狂的岁月,再然后大家的青春就会慢慢枯萎、凋谢,最终变成枯叶中掩藏的朽木。 她也时常做梦,梦见少年时的张良和她,还会梦见嬴政、尉缭、蒙毅、扶苏……死去的人、活着的人在她梦里穿梭,让她时常在睡梦中哭泣。 更多的,是梦见张良和别的女子在一起,有时候是跟阮离欢,有时候是跟她不认识的美貌女子。 在梦里,张良对那些女子极尽温柔,她以旁观者的视角看着他们,无力的吼叫、痛哭,可梦里人从不回应她。 清醒之后,她会把张良以前送给她的东西全部翻出来,砸个粉碎。 犬夜叉在她身边只待了几天,就感觉她与甘罗口中描述的那个女人相去甚远,现在的这个赵怀瑾,生气起来简直到了可怕的地步。 夜里,怀瑾被梦境搅得心痛难忍,从床上爬起来在院子里游荡。不知不觉走到客房那边,魏子冼和穆循被张良送到了南郑,他们原先住的那个屋子让犬夜叉和甘罗住下了。 怀瑾走到窗边,把欣赏月光的犬夜叉几乎不曾吓死。 “你你你做什么!”犬夜叉屁滚尿流的从床上坐起来。 甘罗此时躺在另一张榻上,他已经闭上了眼睛,均匀的呼吸。 怀瑾走到他身边坐下,对犬夜叉说:“我想和他说说话。” 犬夜叉惊悚的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出去在院子里找了个地方坐下。里面怀瑾不知在说什么,犬夜叉并不能听清,只能听见女人的低喃。 带着浓重悲伤的呓喃,让犬夜叉心里有些空荡荡的。 张良已经在军营中住了数日,刘邦早已听到了消息,这天议完事,刘邦就笑问他是不是和夫人闹别扭了。 张良只是笑了一声没说话,默认了。 新投奔的将领丁复笑称回头给成信侯送几个女人,张良也只是一笑而过,并不予理会。 “子房的夫人是个气性大、能耐大的女子,小心她回头给你颜色瞧!”刘邦笑着打趣。 这些后来投奔的新臣几乎没见过张良之妻,她守卫荥阳没要刘邦的封赏,也只有少数人知道她的功绩,丁复不甚在意:“妇人而已,难道还敢站在男人头上撒野不成?成信侯就是性子太软,太纵容了。” 刘邦呵呵笑了两声,张良性子软?回头你死他手上还不知谁杀的你。 只是调侃过两句,刘邦又说:“听说孙叔通那儿来了一个能人,连虫达都不是他的对手。寡人好奇的很,约了今晚去孙叔通那里喝酒,你们谁要与寡人一起去的?” 卢绾就吃惊:“虫达剑术高超到十步杀一人,还能有人比他更厉害?” 张良知道他们在议论谁,不动声色的垂了眸,他便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阮离欢跟在他身后出来,感觉到张良身上突如其来的冷意,她不禁关切道:“师父还是为了师母的事不开心吗?不然我替您去看看她?” “不必。”张良不近人情的留下两个字,拂袖而去。 阮离欢站在原地,苦笑不已,张良这阵子对谁都是一副冷脸,她也不例外。原来还以为,自己在他心里能有些不一样的。 在原地站了会儿,阮离欢往汉营最偏僻的一个角落过去,在一个落灰的帐篷前面停下。 她在帘子上叩了两下,里面传来一个柔媚的女声:“进来吧。” 光是听到这个声音,便叫人骨头都酥了。阮离欢左右看了一看,没有人注意到这边,她立即掀开帘子闪身进去。 阵阵秋风,把帐篷上的灰尘吹走;这座帐篷是由兽皮搭建,厚厚的毡布,把低喃的女声掩去。 有侍女经过这座营帐,无知无觉的走过去,丝毫没有发现里面的异样。 作者有话要说:
第452章 心难安闲愁万斛 又是好几日没有出门,怀瑾觉得自己几乎烂在了床上,韩谈现在已经每天把饭食送到房里来,几乎就剩喂她吃饭了。 而张良,始终没有回来,也什么话都没有交代。 怀瑾有气无力的吃了几口饭,然后挥挥手让韩谈把盘子端下去。韩谈默默的做事,一句多话都没有,怀瑾问:“犬夜叉又出门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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