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莺踊跃道:“试试就知道了。” 前阵子一直忌口,好容易回来,当然得放开肚量,饕餮大嚼。 觉禅氏看着她平坦如昔的小腹,叹道:“都快三个月了,怎么还没消息?” 云莺惊了,当是母猪下崽呢,孩子那么容易就能来吗? 觉禅氏道:“我跟你姨妈都是出嫁半年不到就有了喜脉,你难道不是我生的?” 那还得考虑基因变异呢。云莺默默吐槽,也不好拿云华的例子来为自己开脱,到底云华不是最得宠的,而她在四爷府却占尽春光。 简直像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云莺原打算一直待到黄昏时再回去,然而才一个晌午的工夫,就陆续有亲朋好友邻里街坊前来探询,问她是否在贝勒府受了委屈,专程回娘家哭诉来了? 云莺简直哭笑不得,她看着那么好欺负么? 不过她也深刻地认识到一个道理,这个时代的出嫁女确实很少有回娘家的,她以为的随便看看,在别人眼里已经是惊世骇俗的新闻。 难怪觉禅氏见她的时候那么震惊呢。 侧面也说明四阿哥对她多么宽容,她不该把客气当福气。 打听八卦的人太多,云莺不胜其扰,只简单用了顿下午茶,云莺便提出要回去了。 觉禅氏这会子反倒恋恋不舍,“不等你阿玛和你弟弟了?” 云莺摇头,“有机会再见吧。” 至少从觉禅氏口里,她已知道关心的人们都过得很好,这就够了。 太阳还未完全下山,霞光把天边染成一块绚丽的幕布,云莺带着两只爱宠优哉游哉回到府邸。 挽星见到那条黄狗时吓了一跳,怎么这样大的? 其实在犬类里头八斤算不得重,不过云莺家养的这条狗身形格外瘦长,又精悍有力,看着便分外唬人。 云莺唤他叫米粒,另一只毛色雪白的猫儿则叫云朵——自然是因为那一身蓬松白毛的缘故。 挽星:……到底哪一点跟米粒像了? 然等四阿哥过来时,他却迅速get到了,“你说的是那种金黄金黄的长粒米吧?” 云莺眼睛一亮,四阿哥不愧为她知己,难道他俩便是当代的俞伯牙与钟子期? 四阿哥笑道:“这种米香气扑鼻,磨成粉做糕点尤为可口,是不是?” 云莺看他就更崇拜了,四阿哥不愧博学多识,这么冷门的知识都能信手拈来。 四阿哥洋洋自得,他这么聪明,怎么会不先找小舅子打听清楚?不过几块糖就把那家伙收买了。 “我还知道,你养大米粒是为日后宰来吃的,对么?” 小舅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四阿哥也难免学着卖弄。 然后此话刚出,云莺就迅速地往后退,满眼警惕望着他,又小心地把米粒拢入怀中——四爷原来是这种人,太坏了,谁会馋得吃狗肉啊? 四阿哥:…… 小舅误我! 他居然被个孩子给坑了。
第32章 分瓜 在强行狡辩和说实话之间, 四阿哥选择说实话——本来他也不惯撒谎,尤其在云莺这等水晶心肝玻璃人跟前,文过饰非倒是对她的羞辱。 然等听完始末, 云莺却松了口气, 笑道:“您作甚要去找阿林保?他一向顽皮,连对我都时常恶作剧呢。” 因是家中幼子,祜满和觉禅氏都难免偏疼些,纵得这孩子娇蛮任性,格外爱胡闹,只一点还好, 他虽然没少捉弄云莺这位大姐姐,过后总会认认真真道歉——看着他红扑扑的脸蛋,云莺往往就原谅他了。 四爷显然不知道其中门道,还专程去找阿林保打听。 四阿哥叹道:“这才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本意是为了提前知道云莺喜好,聊起来更有共同话题, 谁知道碰上个顽劣不堪的小舅子,竟闹出场乌龙, 害得他倒形象破灭了。 云莺怕他迁怒阿林保,“幼弟难驯,我会写信告诉阿玛,让他好好管教。” 言下之意,就不劳四爷亲自动手了。 四阿哥笑了笑,“祜满大人打算如何管教?” 看云莺的脾气就知道瓜尔佳府是个家风宽松的, 别说打板子, 怕是从小到大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 云莺一听便卡了壳, 难道四爷还要派人去府上检查吗?那阿林保就免不了一顿毒打了。到底是从小看着养大的,长姐如母, 云莺难免心疼。 见她满面紧张,四阿哥暗叹这人真是较真、半点玩笑都开不起,但,他喜欢的也正是这份赤纯之心。 只好多纵着些吧。 便道:“算了,你们家家事,我也不好多管,随岳父自便吧。” 云莺这时候已经想好了惩治手段,那便是罚小弟抄书——阿林保最讨厌背书了,每每看见典籍上的字都眼睛疼,没有比这个更方便折磨他了。 谁知四阿哥忽然说不计较了,让云莺一口老血哽在喉头,您玩我呢? 还有,为什么叫岳父?她又不是明媒正娶,这话若叫旁人听去,铁定得怪她僭越,福晋才不管是否闺房情趣呢。 眼看云莺皱着小鼻子又要发怒,四阿哥赶紧岔开话题,“你抱回的那两只宠物呢?让我也瞧瞧。” 云莺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叫人去把云朵跟米粒牵来。 云朵有着一般猫儿的通病,懒惰又傲娇,不过以往十分认生,除了熟人是碰都不叫碰的。 然而四阿哥的手落上去却跟棉絮一样,云朵乖乖躺着,任由四爷五指成耙帮它梳毛,还舒服地往四阿哥手心里拱了拱。 云莺惊奇不已,“您好厉害呀!” 四阿哥矜持地抿去唇边一抹嘚瑟,以前永和宫就养了一只类似的猫咪,他天天从承乾宫偷跑过去抚弄,早就混熟了,自然也知道该如何投其所好。 然而轮到米粒的时候却一惊一乍,四阿哥都没触碰到那身柔顺的毛皮呢,米粒就腾地一下,嗷嗷叫着向外跑去,还好挽星眼疾手快叫人关上了门,否则只怕无影无踪了。 饶是如此,等再抱到四阿哥跟前时依旧瑟瑟发抖,一副想要逃离的架势。 云莺蹙眉,“米粒一向最乖了,见到生人也不跑不叫,怎么……” 她恍然大悟:“一定是听到方才您说要宰了它吃肉,给吓着了。” 四阿哥:……真的有狗听得懂人话么? 他半蹲下身,试着降低压迫感,小心翼翼向米粒伸出手去,然而就在将要触碰到头皮的刹那,米粒嗷地一声,再度窜到角落里躲了起来。 云莺笑盈盈道:“您瞧,我就说它怕您吧?” 四阿哥:……这下真成了人憎狗嫌了。 一猫一狗就此在西小院住了下来,上上下下都很喜欢。云朵还好说,成天到晚懒洋洋的,压根不需要怎么照顾——只除了吃食上格外挑剔,必得用上好的银鳕鱼制成肉干,她才肯享用,好在食量有限,倒也算不得十分破费。 米粒就好养多了,骨头肉汤乃至饭桌上撤下来的残羹冷炙它都肯享用,且津津有味,云莺估摸着再过些日子自己就该抱不动它了——听说这个品种的狗崽长得飞快呢。 米粒亦且非常热爱运动,每日定得叫人牵着到外头溜达一圈,灵芝便自告奋勇承担起这份工作,云莺叮嘱她记得往僻静处走,别到人多的地方,总有害怕猫狗的,尤其得避开福晋跟李格格两处,弘晖弘盼都才那么点大,吓着了可受不起。 四阿哥是个越挫越勇的脾气,见米粒不亲近他,下决心要用人格魅力征服,于是得空总要过来瞅瞅,俗话说绳锯木断水滴石穿,米粒也从一开始的抗拒见了他就要跑,渐渐地在四爷掌下能待个几秒钟了。 四阿哥向她炫耀米粒的乖巧,云莺:o(╯□╰)o 确定不是屈服于淫威吗? 但看四阿哥情绪变好,云莺也就体贴地不去拆穿了,做人难做狗更难,碰上四阿哥这种主子,除了乖乖听话就没有半点法子。 暑气最盛的时候,弘盼阿哥的周岁礼也来了,李氏月前就在绸缪,务必要办得风风光光的,更不能在弘晖排场之下,然而福晋却以俭省为由,裁撤了近半用度,李格格如遭雷击,当然不干,她自己委屈都不打紧,凭什么委屈她儿子?从小就低人一等,长大了还直的起腰么? 然而福晋只冷静地告诉他,一起都是四阿哥的意思——不久前才办了个募捐仪式,筹措了那些善款,如今若是为个小孩子的生辰就大操大办,难免叫人疑心那些善款去向,于四爷名声不利。 李格格才不听呢,觉得福晋故意针对弘盼,还想带上儿子去书房求情,却被苏培盛给挡了回来。 显然苏培盛也知道这些事,不想让李氏前去打搅。 李格格气得牙根痒痒,也只能含悲忍辱地受了,觉得孤儿寡母在这座贝勒府实在艰难,人人都踩到娘儿俩头上去。 夜里哭了一回,次早起来两只眼睛都是浮肿的,难看得不像话,只好在眼周薄施了点粉,又刻意加重腮红的颜色,好看起来不那么突兀。 云莺过来作客时,盯着她目不转睛,“姐姐这个妆是怎么画的?” 很有唐代那种仕女图上桃花妆的风致,她觉得可美呢。 李氏觉得她在嘲笑,不由得带些愠色,“随便画的,不值得妹妹费精神。” 云莺摸摸鼻子,她真的很喜欢嘛,偏偏周遭的人欣赏不来,可见满汉一家也只是说说,还有老长的路要走。 李格格懒得敷衍,叫人给她倒了杯茶就离开了。 云莺也不介意,自顾自地坐下吃点心。她肯来倒不是跟李氏交好,而是觉得份子钱不能白交,此外听说东院厨子厉害,以前四阿哥常过来,就有这份手艺的功劳。 挽星看她三下五除二就把盘子里的点心吃了七七八八,委婉劝道:“格格还是少吃些吧,空着肚子,待会儿还有大宴呢。” 那也是,糕饼果子吃饱了,大鱼大肉还怎么吞得下。 云莺见好就收,又看那盘子四面漏风不像话,便把七零八落的糕点换了个位置,搭成中空的宝塔,这般看上去就顺眼多了。 挽星:……这下人家该议论李格格小气了,连点心都偷工减料。 算了反正伤的是李格格面子,关她什么事,李格格从前也没少给瓜尔佳主子使绊子呢。 花厅里陆续热闹起来,间或能听到李格格嘹亮的嗓音,刻意要盖过福晋声调——虽说她是弘盼生母,可福晋才是这府里的主事人,自然该由福晋负责女眷们的应酬,只是在李氏眼里,这就成喧宾夺主了,她怎么肯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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