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星咋舌,“您还真让贝勒爷吃完呀?” 她自诩已经算饭量大的了,看这些都觉撑得慌,何况四阿哥向来注重养身,事不过三,又只吃七分饱。 真要是一股脑塞进去,怕是明早连床都下不来了。 云莺也觉着四阿哥跟她开玩笑呢,哪有人这样胡闹?然而四阿哥却是说到做到,直看他将五碗面条吃得干干净净,腹部肉眼可见地涨起来了,面色却板得跟青石地一般,显然在极力忍住快要溢出的饱嗝。 云莺叫人取来几枚健胃消食的山楂丸,忍着笑对四阿哥道:“您是直接吃呢,还是用水化开再服用?” 喝了那么些面汤,云莺估摸着四阿哥一滴水都灌不下去了。 果然四阿哥接过来一梗脖便用力咽了下去,都来不及嚼碎,本来白玉般的脸涨得通红。 可惜没能用照相机照下来,不然四爷这难得的黑历史,日后拿出来赏玩该多好呀。 四阿哥看她抱着弘曜笑盈盈地在那儿瞧,不免羞愤欲死,“转过脸去。” 云莺顺从地望向窗外,哪知接着却是瓮声瓮气的一句,“……爷说的是他。” 四阿哥舍不得对云莺说一句重话,自然指的是她怀中的小不点儿——弘曜这家伙正睁着两只黑豆般的眼仁,死死盯着他阿玛的窘态呢。 不知是否云莺错觉,这小子嘴角微微咧开,仿佛在嘲笑四阿哥似的。一物降一物,看来少年老成的四阿哥终于找到对头了。 冬去春来,转眼弘曜的周岁礼也快到了。 依福晋的意思,都是庶子,便该遵循弘昐旧例,然四阿哥却道:“这不一样,云莺生弘曜时已是侧福晋,怎可与格格一概而论?还是该在旧例上添些为宜。” 福晋神色微微发僵,李氏当初风头正健,处处要与她这位嫡福晋别苗头,弘昐的周岁礼比起弘晖也只略逊一筹,如今四爷犹嫌不足,岂非要比着嫡子的例了?那么嫡庶还有何分别? 待要分辩几句,为这么点小事却又不值当,且这一年来,她与四爷相见日希,实在没必要消耗最后那点淡薄的夫妻情分。 好在宫里德妃赐下来的贺礼,跟当初弘昐是一样的,福晋方才松了口气,只要娘娘还记得嫡庶便好。 云莺并不在意宴会的排场,也不在意会来多少宾客,她没有古人那样强烈的宗族观念,于她而言,弘曜不过是她跟四爷的一个爱情结晶,仅此而已。 当然外祖家必须得来,这可是直系。 觉禅氏月前就悄悄跟女儿商议,是否要提前训练一番弘曜,避免他周岁宴抓到些吃食、香粉、花儿朵儿之类,落得个好吃懒做、玩物丧志的罪名,俗话说三岁看老,她看皇家顶看重这个的。 云莺安慰道:“不过是无稽之谈,岂可尽信?” 如果人的一生这样轻易就被决定,那还努力个屁。 云莺私心倒是希望弘曜别在周岁宴上一鸣惊人,那就太引人侧目了。本来福晋跟她的角逐就只剩下儿子,若还叫弘曜压倒弘晖,把这唯一的赛道给堵死了,福晋当作何感想?一个绝望的女人会疯魔到何种程度,那是显而易见。 云莺不想去挑战福晋的底线,至少现在不能。 觉禅氏见她悠然自得,只得罢了。 周岁那天,府中宾客盈门,云莺很知道这些不过是看四阿哥的面子,可若只是为了虚应故事,似乎不必对她这样热切。 连挽星都忙碌不堪,接连有几家夫人召她过去问话,赏这赏那,没一会儿怀里便堆满了。 她困惑难解,“嬷嬷,您怎么看?” 顾嬷嬷经历过太多见风使舵,知道这些墙头草不过赶热灶罢了,“给你你就收着,别跟小家子似的颤颤巍巍,上不得台面!” 说白了,侧福晋与当初李格格的境遇没半分分别,甚至更胜一筹。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世情冷暖无非如此,没看东院已经乏人问津了么? 挽星忙啐道:“呸呸呸!您老也不说些吉利的,侧福晋心肠再好不过,怎会落得李格格那般?” 也不怕晦气! 顾嬷嬷轻轻摇头,这跟心肠好坏倒是无关,李氏的失意,其实从弘昐阿哥痴傻那一刻便已经注定了,女人这一辈子讲究三从四德,可最关键的一条却只在那个“从子”上,父亲和丈夫都有靠不住的时候,唯有儿子、孝道才是不可磨灭的,古往今来多少皇后被废弃,倒是太后顺风顺水的多,侧福晋生了儿子,事实上便已具备与福晋角逐的资本,外头那些明眼人,自然是不肯错过良机的。 弘曜是个过分活泼的孩子,哪怕云莺叮嘱过叫他别动,又让嬷嬷们一左一右按着他两只脚,弘曜依旧轻易挣脱了开来,咧着嘴满桌乱爬,只要是亮晶晶闪着光的东西,便兴冲冲往怀里揣。 云莺看他好几次路过那些文房四宝,就盼着他随便抓起个什么来,也就能抵得过了,哪知弘曜玩心陡起,竟朝着桌子末尾一堆亮闪闪的铜钱爬去。 云莺几乎晕倒,她可不想儿子变成个见钱眼开的财迷呀! 许是感应到母亲强烈的召唤,弘曜皱起秀气的眉头,蓦地调转方向,快速冲向另一边。 那里正静静躺着一枚印章,原本四阿哥是要将书房那枚取来的,云莺坚决抗议,最后只用了件仿制品代替。 可它的意义也匪浅了。 云莺心提到嗓子眼,本来不想儿子出风头,这些可好,反倒弄得万众瞩目了。 弘曜沉吟片刻,到底还是拿起那枚官印。 云莺轻轻叹了口气,罢了,招人恨就招人恨罢,只要四阿哥喜欢就好。 四阿哥正眉眼弯弯,惬意欣赏爱子的杰作呢,然而下一刻,弘曜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啪地将印章盖在他左脸上。 四阿哥脸上出现个方方正正的朱红轮廓,活像菜市场里售卖猪肉“检疫合格”的标记。 云莺:……臭小子,你爹的好心情都被你给毁啦!
第74章 婚嫁 四阿哥怜惜幼子, 自然舍不得发火,当着如许多宾客的面,云莺却怕四阿哥脸上下不来台, 抓起弘曜就往他屁股上用力拍了两下。 本打算做做样子即可, 无奈这小子皮糙肉厚楞不配合,还在那嬉皮笑脸傻乐咧,云莺只得硬起心肠施了几分重手,毛孩子嘴一瘪,终于掉下了金豆子。 四阿哥听着甚是不忍,反冲云莺喊道:“行了, 又不是什么大事,往后慢慢教就是了。” 福晋刚叫人端了绿豆面子香胰子来给他洗脸,偏那印泥扎实得很,苏培盛又不敢下重手,拿毛巾擦了几遍不但没褪去, 那团红反而被揉匀了,乍一看跟个红脸的关公似的。 云莺忍俊不禁, 叫挽星去取妆台上自制的卸妆水来,福晋不爱妆饰,哪里晓得这些,这玩意跟胭脂一样都是不容易洗掉的。 四阿哥顺从地站在她跟前,任由她一点点将染色的细棉布在脸上移动,眉眼都不眨一下, 可见对她绝对放心。 五福晋快人快语, 便笑道:“以前只听说张敞画眉, 到这儿却颠倒过来了,到底四哥有福气。” 其余人不便干看着, 少不得跟着捧几句场。 福晋神色木然,看着铜盆里几乎没动过的清水,叫人拿去倒掉。 一场别开生面的抓周宴至此圆满结束。 云莺表面大公无私,可到底怕下手过重,等宾客散去回到西小苑里,才叫脱了弘曜裤子细细检查伤势。 小兔崽子当众挨打都没觉得什么,轮到要解衣裳却忸怩起来,仗着空间逼仄,满屋里撒欢乱跑,三四个丫头都拦他不住。 直到四阿哥出现,他便赤条精光往他阿玛怀里钻。 四阿哥一把就将臭小子两条光溜溜的小腿抓起来,倒挂金钩般扛在肩上,父子俩乐得哈哈大笑。 云莺心想,果然智商是会传染的,四阿哥天天跟儿子待一起,人都变幼稚了。 四阿哥打发走几个看热闹的侍女,便要亲自给儿砸套上裤子。 云莺忙道:“先别,看看屁股伤得怎么样。” 四阿哥瞥了眼,只有几个浅浅的巴掌印,“没事,这小子随我,皮实。” 真敢吹牛,谁不知道四爷是几位阿哥里最文弱最不耐造的,云莺体贴地没有拆穿,让顾嬷嬷带弘曜去洗个热水澡,再抹点药膏,以免感染,这厢便问起四阿哥抓到印章有何含义。 这个能否看出秉性来,她说不准,可能弘曜只是瞧印泥好玩才朝他阿玛脸上招呼去了?云莺虽不愿迷信,但老祖宗传下的规矩总是有一定道理的。 四阿哥闲闲道:“左不过将来当个文书、刀笔吏之类的呗。” 那敢情好,云莺巴不得儿子寻份踏实、稳定的闲差,强如卷入朝堂的血雨腥风中去。她对未来没什么指望,只盼着将来分家之后能跟弘曜安生养老,四阿哥若是还记着她,偶尔来她宫里坐坐,这便够了。 到底她只在他前半生里占有一席之地,谁能保证没有老房子着火的时候呢?未来的熹妃钮祜禄氏且不论,横竖人家不过是个透明人,全仗着养了个好儿子,可小年糕年娇花却结结实实是四爷的红玫瑰,想到终有那么一日两人会遇上,云莺心里还是挺伤感的。 四爷看她静静出着神,只当她乏了,“不如你先眯一觉,我叫人晚点传膳?” 云莺摇头,因为那种莫名的不安全感,她这会儿难舍难分起来,巴不得跟四爷多说说话,“五格格的婚事可是定下了?” 四爷点头,“就在九月。” 赶在皇太后六旬圣寿之前,好叫她老人家高兴高兴,便是德妃也没法抗议,何况万岁爷去年颁金节就已透过底了,如今不过正式通知而已。 四阿哥抚摸着云莺乌黑柔软的鬓发,“到时候你也一起去送嫁。” 云莺知道四爷想叫她认识佟家那边的人,四爷是蒙孝懿仁皇后养大的,佟家自然算半个母家,如今再结秦晋之好,在他看来便是两边的联结又深了一层。 但,人家肯承认她这位侧福晋么?且不提佟家本就心高气傲,连四福晋那拉氏都未必放在眼里,遑论一个妾室;何况佟家并未明确站队四阿哥,佟国维老大人很清楚,他们一家的权势地位皆来自于万岁爷,若与皇子们走得太近,未必是件好事,只因太子乃赫舍里所出,佟氏一族才不得不骑驴找马罢了。 对四爷的要求,云莺并未反对。她跟他已然夫妻一体了,如果真有那么点机会能尽绵薄之力,她很乐意试着去做。 转眼到了丹桂飘香的季节,内务府已然整顿好五公主的仪仗和嫁妆,礼部也定了封号,是为和硕温宪公主。相比起前面几个抚蒙的姐妹,五公主实在可以称得上顺风顺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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