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莺微微脸红,这样想好似她馋那种事似的,虽然四爷的“时间”的确不算特别持久,可她并没有太在意呢,她只是偶尔需要一点女人的浪漫而已。 奈何四爷却是最缺乏浪漫细胞的。 罢了罢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认命罢。 看着儿子满脸油汗进门来,云莺嫌弃不已,忙让侍女捉他去洗手,反思自己是否太纵容了?虽说她很同情弘晖,可这一动一静未免太极端。 挽星笑道:“小阿哥再有半年就要开蒙了,这阵子难免心野,您由他去罢。” 比起弘晖,弘曜已经算晚的,他大哥四五岁就进学了,如今弘曜虽也偶尔拿着本诗经在那摇头晃脑念诵,可那不过是玩耍而已,算不上认真启蒙。 四爷的意思,是要请南边大儒来讲学,这种人在士林中最有影响力,一呼百应,倘能得其熏陶,弘曜的视野也能开阔些。 可云莺担心这样的老师脾气太大,为人又太自负,稍稍一点违拗只怕就要动戒尺了,而弘曜亦是个性强烈,针尖碰麦芒,搞不好产生厌学情绪。 照她的意思,请个普通私塾先生也就是了,反正四书五经就那么些道理,所学有限,至于为君为臣之道,这个还得各人自己揣摩,四阿哥也不是天生就会做皇帝呀。 还有一桩,弘昐的老师还没着落,虽然是个傻儿,也不能这么放任自流吧?何况,弘昐并非低能,基本的吃穿住行他还是知道的,只人情世故欠缺些,若能请先生好好教导,或可调理出个模样? 这话云莺只在四爷跟前稍稍露出些口风,四爷便皱起眉头,显然他觉得家丑不可外扬,弘昐已经这样,好好养着就是了,何苦还穷折腾?闹得个天翻地覆,不但先生头疼,连他也脸上无光。 反正贝勒府不缺一双筷子,还怕饿死不成。 云莺心里吐槽,这跟养猪有何区别?但看四爷忌讳这话题,只得罢了,她到底是个庶母,轮不上她多管闲事,人家亲娘还没说话呢。 云莺琢磨再三,还是去找了李氏。 李氏虽然漫不经心,嘴唇却有些发抖,“怎么教?请谁教?他是个傻子,连话都听不明白,叫他上课不是白白蒙羞么?” 这个么,云莺也没想好,还得考虑课程进度的问题。她设想的是弘昐搬张桌子旁听,有不懂的让弘曜记下,过后慢慢解释,至于功课么,减半则可,想来先生不至于为这个刁难。 懂得识文断字总比现在浑浑噩噩好些。 李氏勉强道:“妹妹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人贵有自知,实在不必自取其辱,若真这么干,不但弘曜麻烦,传出去也会笑掉大牙。” 她虽对云莺的成见少了许多,可也不想弘昐沦为弘曜的跟班这样折辱。 云莺并不擅长开导人,话说到这份上,她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李氏目送她远去,也没留客用饭,只木然无言。 小太监弓着腰匆匆跑来,“您要奴才扎的篱笆已经好了,只墙根有些松动,是否加固一下?” 李氏因最近太阳越来越毒,怕孩子们晒黑了,才想出这主意,那篱笆上爬满绿植,甚是阴凉,远远望去遮天蔽日。 她微微一笑,“不用,就这样吧。” 一个失宠的格格,哪里敢大兴土木,能将就活着就已经很好了。 小太监面露恻然,屈身正欲退下,李氏却又叫住他,“等等,难得过来,帮我把几盆花搬上去晒晒太阳罢。” 小太监有些迟疑,“这花盆太重,怕是……” 他看篱笆未必承得住,贴墙边的几块砖都有些摇摇晃晃的了。 李氏道:“不打紧,待会儿我会叫人放下来,你照做便是,那儿日光最好。” 小太监无法,只得听命行事,等他忙完了顶着灰扑扑衣裳上前,李氏塞给他一块沉甸甸的银子,奇异地吁了口气,“辛苦你了。”
第94章 相看 今年的春来得早, 才二月里,宫女们就已穿上纤薄的春衫,一样杨柳般的腰肢, 出水芙蓉般的面庞, 鼻尖略微带一点红,自然是冻出来的——可不是德妃故意苛待她们,每个月的衣裳份例照样发下去,她们自己要穿单衣有何法子?毕竟有个现成的例子在,谁都盼望成为德妃二号、飞上枝头做凤凰呢。 德妃纵使知道她们这点小心思,却懒得计较, 宫中美人不知凡几,若个个提防过去,早忙不过来了。她老人家则仍旧穿着厚实保暖的织锦夹袄,过了花团锦簇的年纪,早已无须以色侍人, 她相信自己的体贴与温存足以令万岁爷为她驻足:一个月有那么两三次就很足够了。 云莺心想,这大概就是中年夫妻最普遍的模样, 最初的激情已经褪去,只剩下最后一点白开水似的念想。 她跟四爷虽然照样腻歪着,可也保不齐会走到那一天呢。 当然考虑这些是太早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云莺抖擞精神,留神观察屏风后走进来的几个女孩子。 其他都是做陪衬的, 德妃真正取中的只有两位, 一个便是先前提过的钮祜禄氏, 另一个的出身则要差些,乃下五旗包衣、耿德金之女, 面庞倒有几分水秀,两眼也透着机灵,几个女孩子中,她跟钮祜禄氏仿佛格外要好些,姐姐长姐姐短叫个没完,云莺一看便知她抱上金大腿了。 德妃道:“今日叫你们来,不过为混个脸熟,往后还有相见之时呢。” 耿氏立刻甜甜地道:“娘娘美意,妾身等必定心领。” 她笑起来左颊有个浅浅的梨涡,十分动人,难怪她总是侧着身,云莺还以为她天生斜视呢。 众女先到福晋跟前参拜,之后才来至云莺处,礼数依旧周全,并无丝毫欠缺,显然都知道这位侧福晋的威势——虽然还未入府,却皆已闻弦歌而知雅意了。 钮祜禄氏低眉垂目,待听到一声起来方敢抬头,却在见到云莺的刹那面露错愕。 云莺囧了个囧,莫非被她的美貌震惊到了么?她没这么倾国倾城罢。 不过,生完孩子后总算让她重拾了一点虚荣心,还以为当真沦为黄脸婆了呢。 这钮祜禄氏则比云莺想象中还要……锉,她以为乾隆那个自恋狂的生母不说美貌绝伦罢,好歹也是容貌端方,钮祜禄氏比起画中仿佛更不着相,人家脸若银盘眼如水杏,她那脸倒像个压扁了的碟子,眼睛倒确实像杏子,但却是晾在树上风干了的,看不出半点水汪汪来,更别说妩媚勾人了。 若是硬件差些倒罢了,人要衣装佛要金装,偏偏钮祜禄氏审美还堪忧,脸刷得跟白墙似的,胭脂却又浓得过分,活脱脱涂成了猴屁股;她那身衣裳倒是簇新的,花色太过驳杂了些,衬得她像裹在万花筒里的一团浆糊,不伦不类。 所以,德妃是怎么发现她具有心灵美的?未解之谜。 两人就这么你看着我看着你,气氛陷入沉默。还是德妃轻咳了咳,钮祜禄氏才醒过神来,红着脸道:“臣女失仪,让侧福晋见笑了。” 这么大喇喇盯着贵人看,当属失礼。 云莺宽宏大量,“不妨事,你刚进宫难免好奇些。” 德妃不免扶额,明明上个月还好好的,怎么轮到正式相看就跟换了个人般?她还特意交代钮祜禄氏着意妆饰,避短扬长,可瞧瞧她穿的什么?那身直筒筒的衣料,套谁身上都显不出腰身来! 德妃真是恨铁不成钢。 秀女们都在偷笑,德妃亲自保举的人竟这样上不了台面,连耿氏也不着痕迹露出抹窃喜之色,她因家世平平,原指望借着钮祜禄氏的东风混入府中,再伺机邀宠,可能自立门户,又何必寄人篱下看人眼色呢?钮祜禄氏越不堪,越能显得她出色来,思及此处,耿氏不禁挺了挺胸脯,她对自个儿的容貌还是挺自信的。 这些个暗流涌动,云莺都看在眼里,但未置一词,只待宫女前来奉茶时,装作不小心地把茶杯倾翻在钮祜禄氏身上。 钮祜禄氏哎哟一声,还好那茶水放到半温,并不算烫,可这身刚做的衣裳全糟蹋了。 当然她并不敢表示不满,只欠了欠身,打算默默退回到人堆里去。 云莺却殷切道:“不妨事,正好我带了替换衣裳,你跟我身量差不多,估计穿得下。” 还不待钮祜禄氏提出抗议,云莺便拉起她的手,脚不沾地向内殿去了。 打一巴掌再赏颗糖,这侧福晋能占领贝勒府半壁江山,果然有其厉害之处,众秀女不免咋舌,暗自庆幸德妃挑中的不是自个儿,否则恐怕也要被瓜尔佳氏针对了。 独福晋轻轻摇头,她倒知道云莺不是那种人,可未免太爱管闲事了。 寝殿里头,钮祜禄氏局促不安地被云莺按在梳妆镜前,说好来更衣的,云莺却不慌不忙叫人打洗脸水来,显然是想来个大改造。 钮祜禄氏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唯有央求道:“侧福晋……” 云莺在宫里待了这些年,好歹修炼出几分气势,沉声道:“别动。” 钮祜禄氏便不敢作声了,任由云莺帮她匀了面,又把一坨凉凉滑滑的东西挤到她脸上,莫不是想毁她容?钮祜禄氏心内悚然。 然而并无想象中的刺痛,反而异常舒坦,那脂膏与她素日所用的大不相同,又香又润,且又好闻,若非碍于面子,钮祜禄氏恨不得舔上一口试试。 可随即云莺却又拿张丝帕将那团红红白白的物事慢慢拭去,原来不是在上妆,而是卸妆。 等去掉那些乌七八糟,镜子里露出张恬静脸庞,五官并不惊艳,但清爽自然,看着叫人十分舒服,不说是大家闺秀,也可说小家碧玉了。 云莺笑道:“却嫌脂粉污颜色,淡扫蛾眉朝至尊,这样不就很好?” 钮祜禄氏有些羞惭,“臣女陋质,不敢与侧福晋相较。” 我也没让你跟我比啊。云莺有些无奈,“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凡事只有适合自己才是最好,你说对不对?” 钮祜禄氏望着镜中素面,情不自禁点了点头。 云莺又帮她找了件天青色实地纱的宫装,钮祜禄氏生得古朴大气,太鲜艳的颜色反而与她不相宜,就得沉淀出书卷气才好。 果不其然,经云莺巧手改造,钮祜禄氏端的如换了个人般,袅袅婷婷,手执团扇,如古画里走出的班婕妤般,一肌一容,尽态极妍,容貌虽非绝佳,那股子沉凝厚重的气质,却无端将周遭这些莺莺燕燕都给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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