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丽莎白打开厨房后门,米黄色的工作间只有一口口铜锅闪着微光。梅林啊。露西和赫比在哪啊。 她选择了一条最隐蔽的路线。走廊里厚重的灰尘扑面而来。别墅的角落很安静,只有她不怀好心的脚步声,一下一下地自己吓着自己。 她缓缓步入下沉的地牢。伊丽莎白呼出带着灰尘的浊气,她举着魔杖的手似乎被吊上了一只火龙。她艰难地举起魔杖,对着锁默念爆破咒。 魔杖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然一拽,瞬间被扔到墙角。伊丽莎白发颤的手正要拔出枪,地牢里传来重物猛击墙壁的回想。 “伊丽莎白小姐!我不知道是您!哦,伊丽莎白小姐,我夺走了巫师的魔杖,坏露西,坏露西!” “住手,”伊丽莎白张开手掌,“把魔杖给我。赫比在哪?” 在透不过气的黑暗里,她勉强辨认出一个颤抖的轮廓:“赫比正在看守犯人,这是您父亲吩咐的…” “你们做得很好,”伊丽莎白试图和颜悦色一点,“露西,带着我去见他们。顺便点一盏灯。” 小精灵的手心里跳着一坨红色的火焰,它垂着头向前走。空气来传来令人不适的霉味。伊丽莎白小时候,一半时间都是露西带大的。露西总是在服从她。 主仆二人来到尽头的牢房,露西举起一根手指在空气中敲了敲,铁柱门打开了。伊丽莎白刚要进入地牢,自己的腿前匍匐着一团灰扑扑的障碍:“伊丽莎白小姐…” “伊丽莎白?”黑暗深处响起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伊丽莎白没有理会。她低下头看着第二只家养小精灵:“赫比,你在这里做什么?” 灰黑色的生物抬起头,即使在烛火的阴影里下,也能看出它比露西年轻得多的面庞。它灰绿色的眼珠令人不适地转了一圈:“赫比在执行大人的命令,大人命令赫比…” “看守犯人。我明白。”伊丽莎白故意拖长了语调,不耐烦地说,“你和露西该去换个班了。我命令你去看守牢门,别让可疑的人进来。” 赫比滑稽地弯下身,它的鼻尖几乎就要触到地面的干草:“伊丽莎白小姐,您的父亲已经…” 一根纤长的魔杖抵在赫比的背后,魔压迫使它的脊背更加弯曲。伊丽莎白冰冷的声音在它头顶响起:“我也姓赛尔温。难道你想要赛尔温给你一件衣服吗?” 地牢里回响着赫比撞击地板的巨响,在朦胧的火光里让人胆战。伊丽莎白挥挥魔杖,赫比蹒跚的步履回响在寂静里。 露西掌上的火焰散发着诱人的橙光。伊丽莎白抬起沉重的头颅观察,橘红色的光影映照出四个人影。西里斯·布莱克的面庞随着火光忽明忽暗。 伊丽莎白强迫着自己凝视他灰色的眼睛:“整座庄园都不能幻影移形,听着,只有露西能带你们离开…所以,告诉她你们的安全点。” 另一个消瘦的男人在火光中靠近她:“你是谁,我们凭什么要听你的?” 西里斯的声音带了几分戏谑:“这位是本吉·芬威克。本,这位是伊丽莎白·塞尔温。” 即使万物都被淹没在黑暗里,伊丽莎白也能听到其他人高速运转的大脑回路。她试图平复心跳。在干草掩盖不住的霉味里,她甚至能想象到他们犹疑的眼神和颤抖的双手。 伊丽莎白点亮魔杖尖。她试图看清西里斯染血而疲惫的面容。多么诡异的时刻啊,她感到自己脸红了:“西里斯…” “阿莱恩街道19号。”他灰色的瞳孔像一锅沸腾的生死水。她近乎畏惧地望着他,如果,如果是因为这锅药水过沸而溅起液滴,那么这就解释了她心脏里不时的抽搐。 “露西,带着他们到阿莱恩街道19号,不要被发现。”伊丽莎白谨慎地打量四个人,“你一次能带走几个人?” “两到三个,小姐。” “我来殿后。”本吉·芬威克怀疑地瞥了眼她。 地牢上方突然传来老鼠般窸窣的响动。伊丽莎白屏住呼吸。拜托啊,那只会是一只老鼠。她瘫软的膝盖使她全身僵直。动静消失了。西里斯扶住她的肩:“会没事的。有我在呢。” 不,他不明白,神秘人也在这里。她不着痕迹地把他的胳膊引向露西:“你们该离开了。”伊丽莎白用魔杖割开他手上的绳索。然后背向他解开其余人的。 其实她一直都明白,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在那副英俊的皮囊下,他偏执又狂妄、近乎病态又极度忠贞。她总是知道他会在最不合时宜的场合说最不合时宜的话。他会去挑衅父母,拖长了音调轻视彼得,引诱斯内普撞见狼人。 所以她一点都不意外,一点都不犹疑。在上下翻飞的魔杖,颤抖的双手和无边岑寂里,西里斯轻声说:“我们结婚吧,利兹。” 她是怎么回答的来着。“Why not”。伊丽莎白转过身,抱着双臂对他挑挑眉。 伊丽莎白再也受不了他人探究的目光和窒息的气氛。她不耐烦地催促着他们握紧露西的手指。西里斯没有伸出手:“那你怎么办?” “我和芬威克先生一块离开。露西,待会记得过来接我们。” 露西颤抖地点点头。伊丽莎白推了推西里斯的肩膀:“待会见。Mon cher fiancé。” 她和芬威克站远两步。随着啪的一声爆响,他们消失不见了。橙红色的火焰也随之消失,伊丽莎白·塞尔温又回到黑暗中。 她不想让芬威克看到自己的脸。伊丽莎白僵在原地。一股复杂的气流混乱地冲击着她的体内,无论那是焦灼还是狂喜,她都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西里斯·布莱克能带给她如此的心跳、血液和窒息。 又是啪的一声爆响。露西回来了。伊丽莎白试图抓紧家养小精灵的手指。 “阿瓦达索命!” 一道绿光从她身侧击过。伊丽莎白被芬威克扑倒在地上。她试图在盲人一般的黑暗中寻找真凶。 地牢的灯火在一瞬间就全部点燃了,伊丽莎白望到了瘫软在地上的,灰蓝色的小精灵。仿佛有人把一根竹签插进她的手指。她听到自己凄厉的呼唤。 “不!露西!露西!” “不!”她的手被魔杖骤然升高的温度烫得一抖,接着魔杖就被炸翻到空中。 伊丽莎白下意识地望向门口,一群戴着面具的仆从蜷缩在神秘人脚下。神秘人——或者说,伏地魔苍白得如同蜡烛的面孔像是被烧毁过一般,他蛇一样的瞳孔散发出红色的嗜血光芒。 他的声音包含着圆滑:“所以说,是我们尊贵的塞尔温小姐决定反抗我的统治,放走了那群…罪犯。” 本吉·芬威克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伏地魔看了眼他,就如同注视一只蝼蚁。 “看看你的选择吧,塞尔温小姐。”伏地魔把他纤长的魔杖压向芬威克的方向,“钻心剜骨!看看你选择了一群多么弱小的人,多么无能的巫师!” 芬威克仿佛整个人都被置于一块烧红的铁块上。他蜷缩在地上,似乎在用尽全身力气嘶吼。整间地牢都回荡着他的声音。不,不。伊丽莎白试图回想简开枪的动作。拉开保险栓,扣动板机,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后是… 她的指尖紧紧扎进手掌。伊丽莎白紧盯着伏地魔瘦长的身影,她能拔出枪的…伏地魔红色的竖瞳像一片火海,一条蛇…似乎是一条蛇在打量着猎物。有那么一瞬间,伊丽莎白不明白发出嘶吼的人到底是谁,是芬威克还是她,还是伏地魔,还是在场的任何一个人?为什么这种无止境的哀求能渗透进她的肌理,像烙印一样痛苦不息。 “阿瓦达索命!”第二道绿光闪现在她眼前。本吉·芬威克死了。伊丽莎白看着他温暖而粉红的尸体,一股汹涌的酸意涌上咽喉。不。她不能在他们面前呕吐。 伏地魔地禁锢了她的手脚。他们带着她来到宽敞的中庭。食死徒簇拥着她和伏地魔,围成一个密不通风的圈。 “对于我们亲爱的塞尔温小姐,”伏地魔的声音里多了一份圆滑,“我有一个更好的——教育计划。” “摘下你们的面具!”他冲着奴仆们大吼。“我需要每一个人——每一个古老的纯血统继承人都看清楚——背叛我的代价会是什么。” 伊丽莎白瞥到黑密斯·塞尔温苍白的面孔,她看到了面无表情的小巴蒂·克劳奇,颤抖的雷古勒斯。不少熟悉的纯血统都畏惧地望着他们。 “就像纯洁而隽永的塞尔温家族一样,我允许塞尔温小姐永远呼吸,永远生存——成为一道活着的耻辱,永恒的警告。让所有人都看看,纯血统叛徒的下场会是什么。” 伊丽莎白惊恐而愤怒地瞪着他。 伏地魔几乎要为自己的天才而折服了:“你将被赐予摄魂怪的吻。我命令你的族人服侍你的肉身——直到你老死。你将要参加食死徒的每一次宴会,每一次庆祝。你是行走的刑罚,你是恒久的耻辱。” 一个年轻男人从人群中扑在伏地魔脚下。“大人,大人,”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尖锐,“伊丽莎白…塞尔温小姐犯了错。但她是无知的,大人。从来没有人…没有人告诉她,告诉她您的理念,她还有机会。” 男孩子身影中的勇气开始增加:“我们可以教导她。您可以教导她!塞尔温小姐是一位聪明果敢的纯血统…大人,请您给她一次机会…” 伏地魔张开嘴,像蛇吐露信子一样吐露词藻:“雷古勒斯·布莱克。我从来没发现,原来你是这样一位富有勇气的朋友。”贝拉特里克斯揪住雷古勒斯的衣领,嫌弃地把他拖回她身后。 伏地魔眼中的红光更盛了:“但是没有人能违抗我的命令!我再清楚不过——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伏地魔举起魔杖,在空中发射信号召唤摄魂怪。伊丽莎白急促的呼吸就像没有泪水的悲泣。她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在这群罪恶的变态中站直身子。 黑色的魔鬼几乎是滑行着来到了场中。伏地魔解开了她的束缚。他想看到她跪地求饶。冰冷的寒意几乎瞬间就侵入了每个人的心脾,所有人都仿佛被淹没在水底,呼呼的水流声让人窒息… 伏地魔当然不会被影响,他正被自己所创造的快乐所庇佑。多么奇怪啊。伊丽莎白的目光所及之处尽是苍白发汗的面孔。但她却一点都不惊惶,一点都不畏缩。 她凝视着雷古勒斯灰色的眼睛。他让她想起斯莱特林休息室,想起它绿色的水波和焰火,想起四柱床和女孩子的呢喃。她想起孩提时,西里斯牵着她的汗湿的手。她望着那双相似的眼眸,哪怕在接吻时,西里斯也绝不舍得闭上珍贵的黑珍珠似的瞳孔。 斗篷下的摄魂怪伸出一只手,灰白色的,闪着阴森森的光,似乎布满了粘液和斑点,像是腐烂的死尸…不。她拒绝这样的命运。 那么她只能自己去创造自己的命运了。她近乎饥渴地凝望布莱克的眼眸,飞速拔出枪,拉开保险栓,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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