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屋,便瞧见男人已起身,正倚在床栏杆上,将慕哥儿困在怀里,给他念书,慕哥儿挣扎不脱,只拿那胖指头愤怒戳书。 父子俩察觉她靠近,慕哥儿挣扎要抱,男人却将他按住,随手勾了挂在铜钩上的锦袋,递与她,只眼睛不看她,想是自觉这动作无比潇洒吧,吴熳眼中浮现笑意,顺势将东西接过来。 打开一瞧,入眼一颗白色珠子,细细观之,她讶然,这质地似与狐丹相当,便问道,“那‘蛙神’的内丹?” 胤礽点头,得意挑眉笑道,“如何?可喜欢?” 吴熳垂眸将珠子收起,挂回铜钩上,才靠近男人搂住他,低声道,“喜欢的。” 胤礽闻得妻子欣喜软语,一伸长臂搂住人,温香软玉在怀,难免心猿意马。 只怀里这扒拉他父母的“逆子”,着实碍眼! 胤礽黑了脸,同吴熳道,“如今也不喝奶了,从今儿起,就让奶娘领着他睡!” 这“逆子”已不知占了妻子多长时间,是时候该还给他了。 吴熳闻言靠在男人肩上失笑,这一打岔,夫妻间旖。旎气氛全无,她瞧着这父子较量的场景,笑意却慢慢敛住,思绪不觉飘远。 她一早便问过兆利,男人昨夜一行的细节,虽在兆利的描述中他家大爷大杀四方,一言一语将那老蛙精震得一愣一愣的,她却从中听出了惊险。 这两年她在都中过得太安逸了,男人不能修炼提升,她却是能的,今日她又实在大意,竟放任男人独自前去,亏那老蛙确实没甚本事,否则,胤礽受伤或出事,怎办? 她突然有了紧迫感,不禁又想起那黄庭经,只忽又轻轻摇头,眼下他们上有老下有小,哪里舍得抛弃,真是至宝在手,却有种无从下手之感。 眼下,只有她抓紧修炼了。 吴熳这般想着,眼神不由看向随着床幔晃动的锦袋。 次日,船复起航,往后十几日,平静无波。 只在一渡口停留补给时,王官儿忽来道,高人要下船了。
第一百三十回 且说王官儿来道高人要告辞了, 胤礽与吴熳微愕,问起缘由,原是高人道他在此地将遇一有缘人, 待助那人渡过劫难,他的时间便到了, 要彻底离开了。 夫妻二人闻得这语焉不详的话语,联想起那位高人的种种异象, 知此中之事不适深究, 因也不细问。 只见王官儿取出一小小木匣,置于二人面前道,“此乃高人送与慕哥儿的离别礼, 他说原是受了您二位恩惠, 应还情给二位的,只公子奶奶气运极盛,他没甚能帮上忙的, 倒是慕哥儿, 年纪小, 万一二位不在身边, 有个闪失就不好了, 因着我送来此物, 叫慕哥儿时常带在身上, 危急时刻,可救一命。” 王官儿一面说, 一面打开了匣子, 胤礽与吴熳望去, 见是一片流光溢彩的鳞状物陈于其中,心中不约而同浮现某种猜测。 须臾, 果闻王官儿道,“此乃龙鳞。” 夫妻二人一听,对视一眼,眼中划过了然。 胤礽点头,吴熳也不矫情,将东西收下便起身,要带慕哥儿亲自去致谢。 眼下慕哥儿确实需要这东西,她不会拒绝的。 于是,几人会面,夫妻二人郑重向高人行礼道谢,吴熳又把着慕哥儿给高人作揖,引他说“谢谢”,慕哥儿一一做了,直起身时,许是觉得有趣儿,又自个儿打了两次恭。 如此,就更显诚意了,众人见状皆笑。 高人凄苦的面容亦露出难得笑意,动作僵硬摸了摸他的头,半晌才道,“愿尔渡劫成功。” 只慕哥儿听不懂,双手抓着高人的蒲扇大掌,笑得又见小米牙。 吴熳与胤礽又再次道谢。 后一众人送高人下船,王官儿将手上包袱递与高人,这是他打点好的行装,样样齐备,可叫高人在等人这段时日里,不会受冻挨饿。 可惜,高人拒了,正色道,“吾受君相助,衣食无忧渡过这一二年,已违背上意,往后日子当受苦难,方算受罚,不敢再受君之恩。” 话毕,朝众人作了一揖,便空手离去了。 王官儿只无奈望着他的背影,不住叹息,身旁的小幺却早哭成了泪人。 吴熳与胤礽远远瞧高人的身影消失在渡口,方闻王官儿安慰小幺道,“千里搭长篷,没有不散的宴席。人生能有幸同行一段时日,已属不易,徒儿勿要强求。且高人此去乃大好事,他历完此劫,就要重回天上,做神仙去了!” 小幺听了,方红着眼、抽抽嗒嗒止了哭声,追问他师傅这是何意? 王官儿但笑不语,吴熳夫妇隐约猜到缘由。 当日,高人衣衫褴褛、食不果腹上船,如今,从哪里拿出的这世间难得的龙鳞?又兼他能一眼断祸福、知天上星官渡劫之事、一眼看破余氏身上带有城隍令…… 此等种种,若不是修道高人,便只能是下世历劫或被贬罚的神仙了。 如今,怕是临近他归去之日了。 几人站立远目许久,方回了船上。 同王官儿师徒分开后,吴熳找来伺候针线的丫鬟们,令她们做几个慕哥儿用的香袋、荷包等物。 往后,便不叫慕哥儿戴项圈了,只将龙鳞与寄名琐都装袋儿里头,挂在衣服上,便宜也不招眼。 后公公婆婆见了,吴熳只道是高人给的好东西,对慕哥儿有益,二老也就不再过问。 展眼又是十几日,船终行至扬州。 黛玉早早便戴了帷帽站在船头眺望,当远远瞧见着常服的父亲带了一众家人,亦在渡口焦急远望时,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不停滚落,帕子都似擦不完。 贾林氏见状只叹息,一手携住她,一面催夫君快些下船,船上诸事交由儿子在后料理。 待他们夫妻同林海互见过礼,便将黛玉牵上前,叫这对久别重逢的父女暂先叙叙。 只黛玉如今大了,连与父亲抱头痛哭都不能够了,只颤着身子和声音,向父亲问好问安。 林海亦是热泪盈眶,悄悄拿袖子抹眼角,当日送走时,女儿不过总角之年,而今归来已是娉婷少女,再不是那个能叫他抱着到处走逛戏耍的孩子了,怎能不叫人伤感。 父女俩叙了许久,林如海方见一家三口走来,听得女儿介绍,方知是林朝之一家,忙拭干眼泪,受了这一家子之礼。 他早知林朝之会与女儿同行,因去信叫他在扬州逗留几日,介绍些官场同僚、人脉与他认识后,再回姑苏。 眼下,只令家下将他们一家的行李也装了,运回家去。 只颇为奇怪的是,他那“神通广大”的外甥一直不见过来,只外甥媳妇抱着孩子来见礼,解释道,“船上突有事儿,需夫君去料理,今儿只能怠慢林姑父了,待明日将一切安置停妥,晚辈们再登门赔罪。” 实是黄六娘在此地,胤礽不能过来。 好在林海未见不悦等情绪,从容同贾敦夫妻道别,“明日我在家中设好接风宴,还请妹妹妹夫一定赏光。” 说罢,见夫妻二人连连笑应下,林海又瞧他家自备了轿子、骡车等,便悄悄摆手令家下退下了,只带了女儿、侄子一家、都中伺候的家下同行李,一齐家去。 只林黛玉的一半行李却被装到贾家的车上,要带至贾家,盖因林家无主母,黛玉亦不能在家长住,待享过天伦后,便改由贾林氏教养,得住到贾家才行。 及至林家人、轿、马都远去,胤礽方行至父母妻儿面前,请父母上轿,又招呼了王官儿师徒,他们也该家去了。 又说胤礽早年在扬州购置房舍极大,三跨五进的院子,一半是园子,六月本是酷暑难耐的时节,但一进门,便觉清凉不少。 又因着早早来信知会了扬州管事,南下久居之事,遂房子已收拾打扫好,帘幔纱帐、家具陈设等也俱换了新的,待丫鬟婆子们将各人常用之物安置好,便妥当了。 吴熳遂散了丫鬟婆子们,叫她们都回屋去梳洗散乏,她亦和男人轮流盥沐毕后,牵着慕哥儿在园中走动赏景,胤礽一壁走,一壁与她说着这园子中还需怎么改进才好,吴熳静静听着,不时点头,慕哥儿见状,也呜呜咿咿指点起“江山”来,惹人发笑,一家三口倒是颇为惬意。 次日,一家子去了巡盐御史府赴宴,因着男女客分开,便不用担心黄六娘受伤了,男客这边,林海执壶,多敬了胤礽父子几杯,一感谢他家在都中看顾黛玉,二则为胤礽出手帮他解困之事。 女眷这边,同行一月有余,又是一家子亲戚,倒是省了男人们那些事儿,只吃吃喝喝、说说笑笑。 遂这接风宴尽席而散,此后又过两日,雅崇书院山长、教习等亦闻得贾敦已至扬州,深觉慢待,又攒了一席接风宴,贾敦遂携妻子去了。 吴熳便接过婆母手中的家务事,将初来扬州,各处露出的杂乱事儿理顺,这才刚了事,便闻黄六娘与黛玉来了,忙令人将她们引到园子中凉爽的花厅里,将手头事儿放下去待客。 未及喝上两口凉茶,黛玉便道明了来意。 原是林如海带林朝之外出结交人脉,些许场合需携妻同去,他夫妻二人一向过得朴素又安贫乐道,衣物首饰等有些不合时宜,虽林家早早备了布料头面,但没成衣,只得现做,又兼现绣样儿且来不及,只能先买些时下新鲜的成衣改一改将就将就,因此,特来邀吴熳一同出门逛逛。 吴熳听了,却只瞧着黛玉笑,若真是为着这遭事儿,差人去买了回来,立时改了就是,何须自个儿去? 看她那灵动兴奋的眼神,分明是自个儿想上街逛逛去。 吴熳因同黄六娘对视一眼,笑笑应下。 遂叫来回完事、尚在府中吃茶的扬州管事媳妇儿,让她引着她们三个到街上逛逛。 只头一件必是购置衣物,又急令人送回林府去,先紧着改出来。 后才是自在逛街,说来,三人都是“土包子”,黄六娘与林黛玉不常出门,不得见这繁荣景象,吴熳则是现代人,扬州城又同她先前去过的地方有不同,因也瞧了个稀奇。 这一去,直逛到黛玉觉着累,三人方带了人回家。 只临归家时,黛玉看着才逛了一半的街,直跟吴熳和黄六娘道歉,都怪她身子不争气,叫二位嫂子不得尽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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