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此名儿一出, 那狐狸忽的身子一僵, 眼珠子猛烈晃动两下。 这还有甚好说的。 吴熳因冷笑,“上回我怎说的?若再化作我的模样,我剥了你的皮。今儿, 模样虽不是我的, 却又因着同样的事儿,撞进我手里,看来, 你不光不懂世间礼法, 连‘吃一堑, 长一智’的道理也不懂。” 莲香闻言, 心中臊恼, 费力引颈, 狠瞪了这女人一眼:怎又是她, 简直阴魂不散,六娘怎生这般想不开, 同这狠厉女人作了亲戚! 后只转向容哥儿, 用狐族之法传讯道, “容哥儿,我真是你姨娘, 可请了你娘来作证,千万勿将我交与此女!” 林容却当不闻,只问他婶子如何处置,他已将难处告知了婶子,不知婶子有何法子。 不想,仍听婶子言,“那就还将她装回瓶中,拿热水煮了吧,倒也干净方便。” 吴熳从前不知这样的法子能杀狐狸精,只暗忖,若是可行,日后若再遇上,可是又多了一不费力的法子。 林容却阻止道,“不可,杀她会引来因果,天道不容,婶婶不能犯险!” 吴熳闻言,只笑道,“容哥儿不必担忧,我是人,功过如何,要等日后入了地府才能清算,谁知那是哪年哪日,又是何种光景,我不在意。” 此是实话,日后她同胤礽是个什么结果且不知呢,何必为了眼下这被欺上头之事,忍气吞声。 因只起身,也不叫人,自个儿拿手帕垫了手,将那狐狸又提起放回瓶中,重新堵上瓶口。 一面着人来将地上痕迹打扫干净,一面令人领了容哥儿去同慕哥儿玩耍,她自带着瓶子去厨房,叫人起锅烧水,欲亲眼看着这狐狸煮了。 闻得这女人之言又重新被装入瓶的莲香,这时才惶恐起来,此女言语轻描淡写,其中冷意与杀意却是明晃晃的,她真想杀了她! 路上,莲香不由吵嚷挣扎起来,“为何?上一回,我们因果已了,此番,我并未得罪于你,你不能杀我!否则,别说天道不容,我的族人亦不会放过你!” 又是这老生常谈的调调,吴熳听了只想笑,因边走边道,“不都说修行一途是‘逆天改命’?天意叫你两次犯到我手里,你却不是我的对手,挣脱不开这天意,便是你逆不了天,自然是说,你命该如此。 我想你的族人应该也明白这个道理,若是不明白也无妨,叫他们只管来,吃了这份苦头,想也就清楚了。” 来了,正好也让她练练手,瞧瞧她的三阶异能到底能对付多少非人之物。 话毕,已至厨房,锅中之水已冒热气,吴熳将梅瓶投入锅中,便令厨房中诸人都出门去候着。 众人不明所以,也放下手中活计,在围裙上擦擦手,一溜出去了。 只在门口时,闻厨房内不时传出瘆人的兽嗥,都吓得缩了缩颈子,滚着眼珠子偷偷往里头张望,暗自揣测大奶奶究竟在做甚? 吴熳却只坐在灶前,不时添柴,瞧锅中那瓶翻滚沉浮,闻狐狸叫声越来越弱,后逐渐息了,正欲起身查看,却闻外头一阵急促脚步声走进,一径进了厨房门来。 吴熳抬眼瞧,是黄六娘。 又说黄六娘听林朝之赔了一夜罪,因歇得晚些,今日亦起晚了,一早方想起要教训莲香,却不见了儿子踪迹。 一问林府门上,方知儿子抱了个瓶子往这府里来,心中焦急,也顾不上那位紫气盈身的小叔子在不在家,会不会伤到她,只快速赶来,终是迟了一步。 莲香的气息,没了。 黄六娘眼中闪过遗憾感伤,后只化为一声无奈叹息。 吴熳见她来,知晓自个儿将将杀了她的族人,依旧面色恬淡,与她见礼,以“嫂”称之,一如初次见面之时。 黄六娘缓过神,亦还了礼,许久方道,“弟妹,我可否带她去安葬?” 见人点头,又说,“嫂子自便。” 她方抬手一挥,沸水中的花瓶便落入手中,只瞧见瓶口堵塞之物乃她一针一线缝制之时,心下茫然,不知是何滋味。 吴熳见状,只淡淡道,“嫂子,容哥儿因见不得你受委屈,方轻轻教训了她一顿,今日来我这儿,不过是知晓她是你亲近之人,不知如何处置算得妥当,寻我出个主意, 不想,她却同我有大因果,当日在都中,莲香曾化作我的模样招惹了一书生,因此,将我的画像传遍都中纨绔之手……” 黄六娘闻言,握紧了手中瓶子,惊讶抬头。 她曾听虞娘讲过,莲香回族中时,说她的狐丹被一人族女子夺了去,那女子便是这位弟妹?且竟是因这样的缘故! 她在人间十年,自然知晓莲香所行之事的厉害。 果闻人道,“嫂子,若我只是一普通女子,夫家也不如现在宽和,只怕早被勒死或药死了,今日,我杀她,便是了当日因果,同容哥儿并不相干。” 黄六娘见人眼睛清泠泠望着她,仿佛窥探得她内心,不由闪躲。 吴熳只收回目光,接着道,“容哥儿说寻到嫂子时,嫂子在一处破败透风的房舍里昏迷不醒,嫂子可知,这是何等危险之事,但凡有个乞丐或别的什么人进去了,将嫂子剥皮拆骨或吃了、或卖了,嫂子叫容哥儿与林大人怎办?” 黄六娘缓缓垂眸,她知道的,虽说莲香不可能有害她之心,但事实如此。 “何况不止于此,”又闻人道,“嫂子夫妻不和,叫容哥儿一个孩子看在眼中,如何好受,因而,嫂子可千万别辜负了容哥儿的心意。” 若真因一个外人,同一心为她的儿子生了隔阂,那才真叫人笑话。 黄六娘听了,调整几息,方吐出心中浊气,冲吴熳福了一身,谢道,“今日诸事,多谢弟妹了,只还要劳烦弟妹照管容哥儿片刻,我出去一趟,立刻回来接他。” 吴熳见人眼神坚定柔和,确实想明白了,便请她自便,又道容哥儿在她这里,不用忧心。 待黄六娘走后,她方命厨房管事进来,将锅换了,又令不可再用,方朝园子中来。 远远便瞧见小兄弟两个正在池边摆水弄鱼,嬉笑玩闹,好不开心,这才放下心来。 黄六娘没有食言,片刻便归,回来后若无其事,和吴熳说了会子话,又用过午饭后,方带着容哥儿回林家去。 临走前,吴熳让人准备了一只模样相似的梅瓶,欲叫黄六娘带回去抵了林家那个。 不想,黄六娘拒了,言道,她回来时已买了一对新的,叫人送家去了,毕竟是容哥儿带出府门的,又给莲香作了棺椁,理应由她来还的。 闻言,吴熳也不强求。 此后几日,黄六娘与她依旧正常往来,似并未生出间隙。 她将此事述与胤礽,胤礽对妻子料理莲香之事并无所谓,若不是妻子当日心慈,那狐狸早就该死的。 胤礽因又生好奇,放下手中书,问她道,“为何当日会轻易放了那狐狸?” 只见妻子想了想,才道,“我读原作时,觉她行事豁达、医术了得,若非瞧上那见色起意又见异思迁的桑晓,许有别的好际遇,谁成想,她既想入世寻姻缘,却不愿遵世间规矩,也不记教训,一次又一次仿人面容惹事,既如此,也就没必要再留她祸害别的无辜女子……” 胤礽听了挑眉,从没想过妻子还有这番心思,打趣一番后,复拿起身上的书,继续品读。 不过,垂眸间,亦对林容那小子有了不一样的看法,小小年纪行事冷静果决,甚至隐有些狠厉,好生教导一番,前途不可限量。 此后又过了几日,林朝之一家要回姑苏了,胤礽派船送他们。 贾林两家送至码头,男女分开叙过别话后,方招手瞧着那一家子站在船头,不断远去。 期间,吴熳隔着帷帽打量过林朝之,见他面无异色,又闻容哥儿说起他爹至今不知发生了何事,母子二人亦不打算告知他。 她不知此是不是好事儿,也不知林朝之是幸运还是不幸。 待这一家子走后,贾家在扬州的日子亦上了正轨。 公公贾敦已到雅崇书院讲学,胤礽依旧为江州之事忙碌,夫妻二人偶尔收到几位友人家的帖子,欣然赴宴,也下帖还过几席,与这些友人们相处日渐融洽。 眼见家中一切顺遂,胤礽思虑了几日,还是欲亲往江州一趟,便同她说了。 吴熳听了,想也不想,便要同去。 虽男人能对付那老蛙,可那数以千万计的普通青蛙若如那日一般扑来,男人亦难以对付,好歹她的身手非常人,许能帮上忙。 只男人拒了,只道,“此次我欲日夜兼程赶去,只求速战速决,路上颠簸又无暇休息,你若同行,受苦受累不必说,日常行事也不便,还是在家等我凯旋的好消息吧……” 说着,男人想是看出她的担心,又道,“再者,此行王先生也要去的,他亦想瞧瞧青蛙称神是个甚场景,我又点了三十护院好手,去到江州,又有巡抚人手相助,大奶奶不必为为夫担忧……”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男人必是心意已决,吴熳便也不强求,只好生给人打点行装,又嘱咐他:那些奇奇怪怪的药丸子多备着些,说不得有用,驱兽药也别忘了,省得被“青蛙大军”给围了。 胤礽闻言只笑,又算算这一程来去至少二十日,彻底将事情料理完且不知多久,因未远行,便有不舍。 遂将儿子交由奶娘婆子们带着,拉着妻子厮混胡闹了二三日,提前解了相思之情,方才出发。 待人走后,吴熳只日日在家陪婆母料理家事,没过几日,黛玉便带了丫鬟婆子们搬过府来了。 这回,有了在都中那几月的相处,又离家近,黛玉更是惬意自在了,大夫说身子也好了不少,小姑娘的唯一苦恼,便是同都中几位好友的书信往来不便宜了。 好在,婆母又带着她认识了扬州几位大儒、教习家的姑娘,其中不乏有大诗才者,几个小姑娘投契又惺惺相惜,很快玩儿到了一处,黛玉又有了新的笔友,心情更是开怀畅快了。 日子就这样平静又安逸地过着,吴熳时常掐指算算胤礽走了多久,许是夏日天长,她总觉男人走了不止这些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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