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赏花宴虽借着九九重阳节的名头,不过是多了时令吃食、鲜花等,倒无异色,女人们聚在一处也如以往一般,都是闲话、听曲儿看戏。 只这回宴,吴贵妃的嫂子也来了,看她的眼神尤为不善,又因着她的县主品级和忠顺王府的名头,不敢造次,只同身边几位相熟的夫人太太,明里暗里讽刺贾家与贾元春。 吴熳只笑,贾家和贾元春跟她家可没多大干系,也就当没听见,只暗忖这也是胤礽下手太隐密的坏处,叫吴先河一家子辨不明不该得罪的究竟是谁。 眼见人越说越过分,快诅咒到贾元春的肚子去了,一旁的夫人太太们也不敢听了,三三两两起身去外头看花,吴熳也跟着起身,好笑看了她一眼。 贾元春肚子里的孩子先是皇家后嗣,才是贾家外孙,也容得她在此胡说? 男人说得对,这一家子太飘了,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出到外头,她也不赏花,知府家这些花显也出自那菊花精陶家,香味儿浓得很,叫她不适,遂只坐在廊下打扇乘凉,只有位稍显富态的夫人跟了上来,与她见过礼后,便自来熟坐下闲话。 吴熳听得她自言夫家姓张,就是前头派人送拜帖上门要买五通肉那家,脸上笑意不由淡了些。 只这位张太太似未察觉,悄声向吴熳道,“那五通肉真是好东西,若县主娘娘家中下回还能斩杀,可千万别再烧了,忒浪费了。” 吴熳瞧她此话不似作假,确实为那肉疼、可惜,尤为不解,这家人到底从何处听来的那些五通肉好处,她家中这些日子到处查那三通,却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传言,因问了出来。 只见这张太太四下张望,见附近只有两家伺候之人,方凑近吴熳低声道,“自是我家祖上有人有幸吃过,那位老太爷是个老饕,世上数得上号的珍馐就没他没吃过的,就这样儿,还道那五通肉比他吃过的任何山珍海味都鲜美呢!” 似怕吴熳不信,她又忙道,“我家那位太爷足活了一百零二岁,九十多了还能四处走,牙口极好……” 吴熳闻言,仔细打量着张太太的神态,张家有没有这样一位长寿之人,一查便知,张太太没必要骗她,只是…… “可当日造访我家的五通神并不缺。”吴熳只道。 如此,张家老太爷吃的又是哪里的五通肉? 张太太闻此,也纳闷不解,只道,“这就未可知了,许是又有新的五通神修成,补上了?” 又急道,“县主娘娘信我,那五通神是那位太爷在杭州偶然得的,杀死五通神那户人家姓万,这样荣光之事,定是代代相传的,您若存疑,尽可派人去查!” 吴熳听了,心中百转千回,面上只笑劝她别急,“我信太太的,只是这五通神哪里是那样好抓的……” 话犹未完,忽就闻一声马叫嘶鸣从小园中传来,惊得张太太身子一抖,茫然往那头看去,吴熳却变了脸色,异能瞬出,人也立时站起,撑手一跳,便越过栏杆,一径往小园方向跑去。 只留张太太望着她飞速远去的身影,惊得目瞪口呆。 吴熳跑得快,到的自然也最早,只见守门的婆子们都躲在墙后,一下一下往里探头,吴熳弯腰,拔出绑在腿上的匕首,反手握着,谨慎进了园子。 却见一匹小马在花丛中跳脚、嘶鸣,横冲直撞,一旁且围着几个马夫,正准备用绳索将小马绊倒。 吴熳环视一圈,不见各家姑娘们和伺候之人,心下略安,转瞬却瞥见清歌姑姑护着黛玉蹲在角落里,瞳孔一缩,又见一件儿眼熟的披风皱皱巴巴落在地上,而那马的后半身有一大片灼烧痕迹,血肉露出,焦黑发红。 此还有甚不明白的,这马也是一通! 她遂迅速将异能聚成一团巨大的篝火,只留下能容那马站立不动的空间,那马被烫了几下后,果然不敢再动了,只警惕四周,喘着粗气恶狠狠瞪着吴熳。 吴熳回望它,动了动嘴角,这回你再化黑气冲一个试试? 马匹只瞧着这前后左右上下都望不到边的火焰,焦躁地跺蹄子。 马突然不癫了,被派来套马的管事和马夫们不知是何缘由,但知此是好事,只试探着上前,准备将这匹疯马绑了。 却听园口处那位天仙般的少夫人道,“诸位别动了,我会同你家夫人买下这马,就让我家人来牵吧。” 马夫们面露难色,这马又疯又诡异,若现在不牵走,再闹起来,冲撞了园里的姑娘小姐们,夫人会要他们脑袋的! 吴熳知他们为难,当即拔下头上一根金钗抛与门口的一婆子,同她说明她是谁,夫君是哪家,便道,“劳你速去报信儿,就说我相中了一匹马,让我夫君立刻派人来送走。” 此马是五通之事,吴熳并不打算叫人知晓,毕竟这园子里都是姑娘家,若叫人知道了,即便确实没发生什么,也会影响各家姑娘的名声。 婆子手上捧着这沉甸甸的凤头钗,喜得见牙不见眼,连连答应着就跑出去请人了。 吴熳见人去了,方将匕首收了,又过去捡起那披风,将黛玉和清欢姑姑唤过来。 马夫们不敢抬眼瞧姑娘,只埋怨地看了眼清欢。 若不是这位姑姑突然过来,将那披风盖在马身上,惊了马,他们就顺利将马牵出去了,哪里会把这园子糟践得如此狼藉。 这些花有多名贵,他们也听花匠们吹嘘过的,如今,主家怪罪下来可怎办! 马夫们欲哭无泪,只默默期许着这位年轻奶奶家能将事情担下来。 吴熳只沉脸望着黛玉,“来之前我怎说的?” 黛玉目光闪躲,嘴唇翕动,心下悄悄答道:有事就去寻嫂子,不可独自支应。 吴熳见她明知故犯,轻哼了一声,又看向清歌姑姑,她素来沉稳,怎能纵着黛玉做这等危险之事! 清歌也觉后怕,同琛大奶奶讲起原委。 这边园子里,小姑娘们也是各自见礼后,聚在一起说了会子话,用过茶点就四散了,或三二人一群,或四五个一伙,在一处各自玩耍、闲聊。 黛玉因见园中一株墨菊开得好,便带了清歌姑姑和抱着披风的丫鬟出来看,赏着赏着,脑中便有了一首咏墨菊诗,随口吟出后,又觉其中一二字不佳,正在斟酌。 忽就听见惊呼、喧阗声。 原是小花园角落里,竟有一匹受伤的小马。 姑娘们好奇地议论着,一些性子不大好的,一下子说知府家这宴会办得疏忽,叫马进了园子;一下又说这府里人残忍,那马身上又是刀伤又是烫痕的。 陈家的几位小姐急了,连连解释她家这园子里不曾养马,这马不是她家的。 只马就在这园子里,知府家小姐分证无能,嬷嬷们见状,忙上前来请姑娘们解围,先进花厅里避一避,言一则担心这马儿受惊冲撞起来,伤了人,二是她家已使人报了夫人,马上会派马夫进院来,将马牵走,姑娘们不宜留在此处。 黛玉跟着远远瞧了,觉陈家姊妹如此急切,不似说谎,这马又伤得奇怪,她便不由想起当日嫂子身上近乎白色的火焰,那些伤……会不会是那时烧的? 她如此揣度着,又细细观察起那马,确实不大正常,那马的眼睛正一一扫视着在场的姑娘们,虽说马有灵性,但也不该这样的。 黛玉顿时惊起一身疙瘩,招来清歌姑姑,就同她说了此事。 清歌亦是惊讶,不过,更觉是姑娘多想了。 毕竟,那日的猪妖她也见了,好大一头,又听二门上小厮们私下里议论,后来那只鸡大得不可思议,足有人高,这马体形实在太小,只如驴子一般,太过普通了些。 但这马出现的确实奇怪,清歌又拿不准,便让黛玉先跟着陈家人进厅去,躲在后头些,她去告诉大奶奶。 但二人又见那马听了陈家人说要寻人来将它带走之语,不动也不跑,不觉又犹豫,会不会猜错了? 一时也不知如何动作是好,又过了会子,众人才刚进花厅关上门窗,便闻陈家马夫进了园来,黛玉和清欢看着马夫给那马套了笼头,马也不挣扎,乖乖跟着走了 黛玉一时红了脸,知是她想错了,若真是五通怎会如此任人宰割,但心里又觉得怪怪的,不觉踮脚引颈瞧。 清歌见了,便笑打趣道,“拿披风去试试?” 不想,一句戏语,黛玉却当了真。 清歌当下就被噎住,忙说是说笑,黛玉却坚持,只道,“若真是,今儿叫它走脱了,还不知多少女子被害呢。” 清歌其实已觉不是,又想着那只是匹小马,又有好几个马夫,便是受惊也惊不到哪里去,再者,她习过武,身手矫健,便是真惊了,也能勒住。 主仆二人便悄然在那马身后,清歌姑姑动手,将披风抛盖了上去。 不想,这马还真是五通! 立刻就仰头嘶鸣蹦跳起来,一下子挣脱了马缰,清歌忙护了黛玉往回跑,好在那马没时间伤人。 只用马头一个劲儿朝着马屁股打转,乱冲乱撞园中的花树,似想借花枝将披风扯带下来。 而后,披风果掉了下来,她们便瞧见了马背、后肢、马尾上严重的灼伤,活像被人拿火棍按在上头烧过一样,肉都被灼没了好几大片。 再后来,吴熳就赶到了。 吴熳听得心惊肉跳,沉声道,“你们也太大胆了!便不是,这马受惊了尥蹶子,踢着怎办?若是脚不稳摔了,叫马踩了,那是能开玩笑的?” 清歌也知是她大意又托大了,又知琛大奶奶是为她们担心,忙用身子挡住姑娘,连连道歉。 吴熳见状,只没好气哼了一声,“倒是主仆情深!” 后也没怎么责难,只让清欢去取了黛玉的帷帽来,待胤礽带了人来,她们便家去。 清欢听了,应了一声“哎”就去了,露出身后的黛玉,虽手上紧张得直扭帕子,眼睛却亮得闪人,一脸期许地看着她。 吴熳被气得笑着点了一下头,肯定她的功劳,又道,“下不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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