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熳却劝道,“我和你哥哥都有能力对付那些东西,这是留给你以备不时之需,保护你姑妈姑父的。” 黛玉一听是为姑妈和姑父,迟疑一瞬,也就收下了。 而风月宝鉴,早听吴熳说过这小姑娘是绛珠仙子转世,知和它同出一源,如今又能借此远离这对胆大包天的恶鬼夫妇,哪有不愿意的,一心保证它决不再显济世治邪症之能,一切以保护绛珠与她公婆为先。 如此,吴熳就放心了。 只她也嘱咐黛玉,若发现这东西作恶,万事不管,只一把火烧了了事。 黛玉认真应下,风月宝鉴被吓得轻颤。 它知这心狠手辣的女人绝对做得出来,绛珠又没前世记忆,它若妄动,许真的会危险,因此,只暗诫自己安心护住绛珠,待来日绛珠魂归太虚,一并带了它去,再不遇这对夫妇! 又说一日,史鼐携家眷到任,林海派人来接了黛玉一并去迎。 不论怎算,两家也是沾亲带故的亲戚,且二人都是皇帝心腹,往后还要合作,自然要亲近些。 林黛玉便随知府夫人等一众女眷在一处避人等候,远远便瞧见头戴帷帽的史湘云,跟在她婶娘嫂子们后面下了船,垂头丧气的,许是路上累着了。 只是几厢一见礼会面,见了她,湘云一瞬就雀跃起来,又碍着周遭人,只得强忍欢喜,到了接风之地,直至用过饭后,二人挑了个空隙独处,湘云才卸去了面具,娇憨起来,絮絮叨叨同她说着都中近事儿。 不知不觉,她离开都中已快一年,对都中之事也是极感兴趣的,因耐心听了。 只听湘云道,“二月初,宝姐姐过门了,我原想亲去道贺的,只婶娘和嫂子们都没得帖子,不好送我上门,也就没去成……” 说着,面露惆怅,又道,“唉,便是我不来扬州,众姊妹们也会一个个少的。”她的婚事也定下了。 黛玉犹记得宝钗当日点头时的娇羞欢喜,只安慰她道,“宝姐姐得了她的青云志,咱们该为她高兴才是!” 后见湘云目露疑惑,还想追问,黛玉忙引了她说起别的,因不见素日活泼爱说笑的翠缕,便问了一句。 哪知又引得湘云颓丧,悄悄往她婶娘那边瞧了一眼,才低声道,“婶婶说要轻车从简来,家里丫鬟婆子太多了,带不下,就给退回老太太那儿去了。” 可哪里是这个道理,她身边伺候的,除了翠缕,丫鬟婆子十几个,婶婶都给带来了,可见就是婶娘不许她身边有这么个能说笑玩闹的知心人! 史湘云如此一想,忍不住红了眼。 黛玉忙安慰起她,许翠缕留在荣府日子更舒坦甚的,心内却陷入沉思。 翠缕也退回去了…… 她忍不住抬眼打量起远处谈笑端庄大气的保龄侯夫人。 翠缕和紫鹃都是老太太给她们使的丫鬟,紫鹃因为对宝玉生了心思,姑妈和嫂子就把她退回去了,那翠缕呢,也生了别的心思?还是……保龄侯夫人不放心湘云身边有外祖母的人? 离开荣府后,父亲与姑妈嫂子虽不说,她也能日常行事中,看出了许多端倪。 父亲、姑父姑妈、兄嫂,甚至眼下的保龄侯夫妇,似都不想与宁荣二府扯上关系,黛玉叹息,明明是关系极近的亲戚。 去岁中秋前,贾家采办节礼的船到了扬州,外祖母着人给她送了封信儿,没说缘由,便让她备上一些上用纱,妆、蟒缎子和四个金项圈送至都中。 外祖母不可能不知她买不到上用之物,遂只可能是要借她的口,告知父亲。 她照做了,只父亲听后,却未准备,她瞧过中秋送入荣府的礼单,同往年并无不同。 正月后,宫里娘娘小产消息传来,她方知道那些物什,是外祖母指点父亲献给小皇子的礼物,而父亲不为所动,甚至没放在心上。 如今,史家也是如此,将老太太的人送了回去,也同姑妈嘱咐她一般,不叫她往大观园里去住,似极怕她们沾上事儿。 黛玉心中矛盾,那是她的亲外祖母,也是湘云的亲姑祖母,何至于此。 遂黛玉的心情也变得恹恹,这一场久别重逢,两个小姑娘兴致突降,草草散了。 家去后,黛玉终是忍不住问了父亲此事。 只听父亲长叹一声,问她近期可有耳闻贾府之事。 黛玉愕然,愣怔片刻后低下了头,有的,且不少。 甫一跳出贾家的圈子,许多贾家倚势欺人之事便纷至沓来,不胜枚举。 说着,眼前就有一件,长安县一张姓财主家的闺女原与守备家儿子订了亲,只张家姑娘又被知府的小舅子看上了,张家为攀附官职更高的知府,便想退亲,守备家却不依。 张财主家因给贾妃修建省亲别院出过钱,遂一纸书信求到荣国府,荣府便出了力,压着守备家退了亲。 谁成想,那对有情有义的小儿女竟双双自绝了。 黛玉前几日偶然听嫂子同大哥哥叹过,“也不知这罪孽会累在谁身上……”她听那意思,此事必有报应,且多半会应在琏二哥与二嫂子身上。 此还不止,修建大观园,不知多少像张家这样的人家出过钱,如今,贾氏除了嚣张跋扈、仗势欺人、奢靡无度外,再无好名声了。 黛玉念着外祖母对她的疼爱,又不忍母亲娘家就此坏了名声,因鼓起勇气,问起她父亲,“您何不提点一二?”若有人警示,许舅舅表哥们会收敛些。 林海闻言,只目光幽深看了会儿女儿,摇头叹道,“若贾氏愿回头,就不会送贾妃入宫,且此事若在封妃前,尚有转机,如今,贾氏这枚棋子已入局,下棋人容不得他们抽身,谁也帮不了,咱家且是靠你大哥哥方才得以保全,眼下只求保全自身,日后才有能力图相助之事。” 黛玉听了只觉无力,她不愿再体会嫂子将父亲的家主玉玦送到她手里时的那种恐惧,因也沉默下来。 林如海安慰了许久,方才送她回了贾家。 父亲虽将事情掰开揉碎了叫她知晓,黛玉仍因此事陷入沉郁,懒怠出门,只在家沉心研究胭脂膏子。 她和阎娘子的胭脂铺已经开门了,因着有阎娘子的客源,胭脂铺生意倒也不差,但要收容更多受苦受难的女子犹不够。 她想多研究些新方子,扩大生意,以图日后能尽一份绵薄之力。 她不愿出门,却忽闻史湘云来访,黛玉方想起她,一时愧疚,忙请人进来,不待命人备茶点,就见各色东西已齐备送进屋。 黛玉一愣,方知是嫂子准备的,又向湘云一问,果是嫂子邀她来的,因吐了口郁气。 她确实不该如此,贾家之事她力有不逮,当下却有更急之事等着她,她更不该叫姑妈嫂子为她烦忧,因转身便振作起来。 史湘云听得黛玉在做如此有意义之事,两眼放光,立志要加入,两个小姑娘遂忙活开了,二人自小跟着贾宝玉一起研究这些东西,自是有些心得的,两厢一交流,又起了些新点子。 二人越讨论越有兴头,连清歌出去了一趟也不知。 吴熳听得清歌说黛玉又恢复了精神,遂也放下心来,安心打点行装。 黛玉与湘云日日忙碌,制胭脂的同时,黛玉也引着湘云认识了许多扬州才女,一个咏絮才,一个诗疯子这可起了性儿,又忙又高兴,一时都忘了各自的感伤忧虑。 又说史湘云只觉来了扬州后,婶娘对她的约束松了许多,不似在都中时,除了老太太派人来接,不许她主动去寻二哥哥和贾家姊妹们玩儿,如今,不止不禁她出门寻林姐姐玩耍,也不日日盯着她作女工了,史湘云既疑惑又高乐,只日子越过越舒心,自也不追究是何缘故了。 黛玉也跟着史湘云展颜,只没多长时间,就到了送别哥哥嫂子和小侄子的日子。 她和姑妈姑父含泪送三人至扬州城外,叙了许多别话,方抹着泪送一行车马远去。
第一百三十九回 话说吴熳一行挥手别过父母、黛玉后, 启程上路,因带着慕哥儿,不好快行, 因从扬州至宁州需得十几日功夫。 慕哥儿起初上马车时兴致盎然,待行过两日, 不见落地、也不得回家,这才慌了, 忙问吴熳:祖父祖母和姑姑呢? 一时见不到, 也听不懂吴熳解释之语,就哭闹起来,胤礽只得带他去骑马分散精神, 玩累了又送回马车上来, 一时睡了,才消停会儿。 只这样蒙混过两回,也不起作用了, 这精明的小子便会使着他父亲调转马头, 让往回走。 吴熳无奈, 又拘了他回来, 教他写信, 让他把想跟祖父母和姑姑说的话都说出来, 她替他记下, 着人带回去给祖父母和姑姑瞧。 这一来,慕哥儿又起了兴致, 路上遇到的一草一木、一花一蝶……管是见过没见过的, 都要让吴熳记下, 没几日那信便有了一本书的厚度。 胤礽一一读了,既觉童趣, 又点头与妻子得意感慨道,“肖我!” 吴熳闻言失笑,可不是如此,慕哥儿这些信件与他父亲的游记有异曲同工之妙处。 说到此,胤礽也没闲着,他的新游记也提上日程,这一回除去所行之地的民生名胜,还掺了些“私货”,比如江州薛家借助“莫须有”的神灵之名敛财害人、江南采花贼借助五通神之名祸害女子等等,半真半假让士人抨击借“神”之名行不轨之事之人,也意在降低世人对这些邪神邪灵的敬畏,遭遇祟患时敢于反击自卫。 此也算贬低神权,对皇帝、官府行权有好处,皇帝应会大肆推行,如此,游记扩散开来,也算对蛙神之后和五通的一种抑制。 遂一到宁州,胤礽的游记、慕哥儿的信件,并上吴熳的平安信,又迅速着人送回了扬州。 甫一到新地方,慕哥儿的好奇心止不住,叫猫儿牵着,到处走动探索去了,如此,倒叫吴熳省了力,一心安置一家三口的常用之物。 宁州的这处宅子,是胤礽与她商议了要到江州修炼后,方命人来买地盖起的,虽不大,但处处精巧合心意,且离那湖不远,一家子常到湖上游玩,也不会叫人觉着奇怪。 又因此来目的不合让人知道,遂胤礽只带了水性极佳的护院二十人、厨子两人,并兆利猫儿等几个机灵又用顺手的小厮,丫鬟奶娘一个没带,遂房中诸事,只能夫妻二人自己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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