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舍不大,慕哥儿很快逛完了,又要出门逛去,猫儿便来请示吴熳,吴熳遂让他叫上二三个护院,又带些温水点心蜜饯跟着去。 直至晚饭前,吴熳和胤礽并几个小厮将带来的东西都打点妥帖,猫儿方抱着已熟睡的慕哥儿回来。 待吴熳将打着小呼噜的慕哥儿安置睡下出来,方听猫儿同胤礽禀告他们出门一趟的景况。 慕哥儿远远看见了那碧蓝的湖水就欣喜,一个劲儿拉着猫儿往那边儿去,在湖边遇上了一位钓鱼的老翁,看人钓了会子鱼,一条没见钓上来,不免失望,但还是跟老人分享了点心,又到别处转悠。 在那头的村子里遇上些年岁相近的孩子,将身上点心蜜饯都分散出去,又跟着玩闹了一回,觉着困了,方让猫儿抱他回来,路上便睡着了。 而跟去的护院,则去打听了些别的事儿。 比如那老翁,乃二年前孤身一人搬到此地的,且也是新起的屋舍,就在湖边上。 整日钓鱼取乐,而这湖中少鱼虾乃本地人皆知之事,有人劝过他,不过老头并不在意,只道他无事可做,不过消磨时间罢了,渐渐的,附近之人也就见怪不怪了。 再比如还有那湖确实有古怪,鱼虾少是一回事,还有些水怪传说,不过从未闻水怪害人之事,村人都不大信,最大异处是这湖水位从不会下降,千百年来,宁州几次大旱,田地干裂、附近江河断流,这湖日日被人取水,湖水也不见少。 村里人一直觉湖里有河伯或水神等,曾有人为了发财,竟将自个儿长相貌美的女儿抛进水中,说是献给湖神。 不想,那姑娘一落水就被送回了岸边,那人的小船也被一阵风刮翻,掉进了水里,呛了一回水后,半死不活被送回了岸上。 此后,宁州人更信湖中有神之事,多番祭祀,只香案祭品俱被狂风吹翻,诸人也反应过来湖神不让人祭祀,后便再不祭祀了。 原周围村子里的人心存敬畏,常来湖边跪求祈愿,只湖神从未替任何人圆过愿,再加上世代更迭,如今也就没人信奉了,那湖边还多了些养鸭养鹅的人家,这湖再不是圣地了。 吴熳与胤礽细细听了,不管哪一件儿,都觉有问题,当下默记在心中。 二人又闻附近村里人对家中多有好奇,慕哥儿玩闹时,几人多被缠着问东问西。 吴熳想了想,让一旁候着的兆利明日去村里雇些老实能干的妇人来做浆洗、帮厨之事。 一则家中确实缺少做活之人,二来既能帮村里人家改善生计,让家中有些好名声,又能传些无关紧要的消息出去,满足了村里人的好奇心,省得日夜被人忖度盯梢。 兆利应声,次日去了,很快带了人上门,这些妇人家中多了一份进项,自是对东家又夸又赞的,门前窥视之人少了许多。 如此,一家子如普通人家度了几日,歇去奔波疲惫,方才驾船往那湖中心去。 经过几日经营,村里人只当是富贵人家的游湖闲趣,也没大在意。 时两船下湖,王官儿与胤礽撑一船,带着吴熳、慕哥儿、小幺与兆利,另一船也坐六人,由明群领头护卫伴行。 一路徐徐行去,波光粼粼,慕哥儿在船上觉新奇极了,转着小脑袋四处瞧,还欲玩水,若不是有吴熳制着,只怕早到水里泡着去了。 胤礽目不转睛,盯着湖心幽碧的水下泛着白光处而去。 待他靠近,那龙珠果又缓缓上升至湖面上,他才令王官儿停下动作,就见慕哥儿指那龙珠给妻子看,让妻子去捞。 胤礽回头看向妻子,只见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回望他,缓缓摇头,他便知她亦瞧不见。 他只温柔笑,轻声道,“无妨。”看不见也没关系,有用就行。 胤礽遂招呼兴奋的王官儿进船篷下安坐,又将慕哥儿放到兆利怀中,严肃告诉他乖乖坐着,要听兆利的话。 见慕哥儿瘪着嘴点了头,胤礽方心念意动,心中重复默念着:愿将龙珠内的修为赠与在坐者修炼。 须臾,便有丝丝缕缕的白气从龙珠中溢出,飘飘荡荡而来,钻入几人身体。 胤礽便见几人几态,兆利身边亦有白气游荡,但似进不到其体内,兆利且看王官儿师徒五心朝天,迅速闭眼入定,似不明所以,只搂着慕哥儿,好奇盯着瞧。 妻子看了他一眼,眼波震动,也迅速闭眼,开始修炼起来,只慕哥儿体内已进了一缕气,但似无事一般,还伸手追着去抓兆利身边那一缕,只够不着,一时挣扎起来,兆利差点儿没抱住他,似被这大力惊了一跳。 胤礽忙过来拈住他的小胳膊探脉,左右手轮换几次,确定他身体无碍,方松了口气。 慕哥儿见他爹松了手,准备返身去坐,忙拉住他爹的衣袍,另一手拍了拍兆利抱着他的胳膊,以示他很乖,又看看闭眼的妈妈和先生、哥哥,小声道,“爹爹,还要!” 胤礽犹豫两息,一面回握住他的小胳膊,一面让兆利身旁那缕白气也进入他的身体,慕哥儿眼睛亮闪闪的,极为欢喜,但脉息……毫无变化。 胤礽诧异,但不敢给妻子把脉来对比,担心惊扰了她,遂只自个儿撅来一缕,试验起来,不想,竟有意外惊喜。 原他自学黄庭经上的吐纳之法,多次尝试却一无所获,他的身体宛如一个四处漏缝的皮囊,体内与体外的紫气是互通的,他可以将积聚体内的紫气调出体外使用,但若想将体外的紫气收拢进体内,完全封住却是不行,且一照功法运行,体内的紫气就往外漏,他根本聚不起修炼所需之气。 原以为这一途与他无缘,此番前来,他并未与妻子诉过此事,只一心想着助妻子和王官儿师徒修炼。 不想,白气入体,他尝试运转那功法,竟真的有用,一个周天过后,那白气似开始化作细丝渗入他的经脉血肉,如此几回后,白气消失了,应是炼化了。 他方睁开眼,张握几回手指,只觉体内有一股从未体验过的力量充盈之感,肌革中也蕴含着强劲之力,似一拳可碎山石,胤礽闭眼又感悟了一回,惊喜抬眼看向舱内,只妻子与王官儿师徒犹未回神,而慕哥儿则眼神期待望着他,仿佛还道:爹,还要! 胤礽遂探了探自个儿明显强劲的脉息,又摸摸无任何动静的慕哥儿,暗忖:这究竟是天赋异禀,不需炼化自动吸收,还是无用功? 暂闹不明白,胤礽不敢再予他,只带了他出船篷去看湖景,转移注意力。 不想,一掀纱帘,就见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好整以暇盘膝坐在半空中,望着他笑。 胤礽无奈叹息,这二位,又来了。 胡四相公的声音带着少年的清亮,又有长者的柔和,笑道,“我原以为你并不为这龙珠修为所动,不想,竟想了这么个法子。”合家来此修炼。 他又透过纱窗看向里头,见到了那印象深刻之女子,想不到这二人竟是夫妻,倒是有趣。
第一百四十回 且说胤礽靠近湖心, 龙珠再次升起,胡四相公与鬼将军察觉异动过,复至。 胤礽见胡四相公眼神扫过他与妻子, 又眼不眨打量慕哥儿,心念一动, 令龙珠又溢出几缕白气,送至胡四相公面前, 请道, “以此为酬,烦相公为小儿瞧瞧他身子可有异……”继而说明慕哥儿吸取白气,体内却无异样之事。 只此举, 着实叫活了上千年、又见惯大场面的二位非人者觉稀奇不已, 不由愕住,须臾,鬼将军沉声闷笑, 声音粗砺道, “相公不正为此而来, 还不快快收下!” 胡四相公亦无奈一笑, 暗自叹息, 半数无望, 几缕也聊胜于无, 遂白晰干净的手指轻轻一抬,孩子便从男子怀中脱了出来, 飘至他面前。 突然凌空的孩子似并不害怕, 口中“哇”了一声, 眼里尽是新奇与开心,又回首与他父亲欢快述着“好玩”, 胡四相公跟着弯了弯眼角。 后在近处细细把脉检查一番后,才与男子道,“不怕的,这孩子本就来历不凡,又有你夫人的一半奇异血肉,天资比常人好上千百倍很是正常,龙神修为于常人来讲,精纯雄厚又难以炼化,之于他,却是入体便可自觉吸收,一次多给他些也无妨……” 眼下,他正与一人一鬼诉着孩子之天资,一个不防,竟被这孩子扑了满怀,这孩子还在他怀里埋头滚了滚又吸了吸,方仰头望着他,赞道,“哥哥,你好香啊。” 此言一出,素来兰麝馥郁、又不与人或狐亲近的胡四相公,身子一僵,后这孩子竟“得寸进尺”,柔软的小肉手抚上了他的后脊及披散在背上的长发,一下一下顺着,像极了化作人形的老狐狸摸崽子…… 胡四相公千年的修养,差点儿在这一刻崩盘! 胤礽猝不及防,亦是错愕,没想到慕哥儿会有这一番动作,不过,又暗忖慕哥儿向来能见妖物之原形,想是将胡四相公当普通狐狸摸了,因快速“咳”了一声,训道,“慕哥儿不得无礼!” 后一面教训着儿子,一面拱手亲向胡四相公致歉。 慕哥儿听得父亲训话,回头瞧了瞧,满脸疑惑。 他只是见眼前的“大白狗狗”油光水滑,又香香的,跟妈妈的狐裘很像,就摸摸看,是不是一样软溜顺滑,爹爹这是怎了? 不过,依他历来经验,爹爹不会平白训他,遂只乖乖站直身子,学着爹爹的模样,打躬作揖,致歉道,“对不起哥哥,慕哥儿冒犯了。” 胡四相公瞧着这一大一小的作态,一时被堵得不知如何发作,又闻一两岁孩童再唤他“哥哥”,叫他生生比那没活得他年岁零头的人族男子小了一辈,他顿了顿,方温声细语道,“无事。” 此又惹得一旁的鬼将军一阵笑,如破鼓响动一般震人,胡四相公侧目,眼神温润又幽深,鬼将军却不惧,仍笑道,“我往日常说你这模样唬不住人、要不得,如今可是了?” 话毕,笑声不止。 胤礽见一人一鬼避过慕哥儿无礼顺狐狸毛之事,心下感念,转身向船篷内,低声让兆利取了船上备的好酒来,请这二位吃酒又赔罪。 胡四相公让孩子飘回了他父亲怀里,又笑着吃下一杯敬来的酒,此事也就随风过了,他多大年纪,不至于真跟个孩子计较,男子敬上的几缕白气,他也不客气收下。 又若有所思看向一壁斟酒,一壁向他们套话的男子,不由想,若此人喜欢这样的交易方式,倒也可,因对男子有问必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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