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胤礽见妻子用西洋数字算账,速度极快,略微惊讶,看了许久,冷不丁问她,“你要不要与我一起出去走走?” 吴熳先时未反应过来,只以为贾琛唤她到院子里走走,便道,“等我算完这一笔。” 后听人笑,又解释说要带她去外地。 吴熳顿住,目露震惊。 相处了近三月,吴熳已从贾琛对前两任未婚妻的态度上,隐约猜到了他对于担任他“妻子”这个身份之人的要求。 最基本的,就是照管家事,孝顺父母,让他在外行走时,无后顾之忧。 说实话,这样的男人放到现代,就是渣男,但在这个世界,如此夫妻相处方是常态,甚至贾琛到了这个年纪,没有纳妾没有通房,没有庶子庶女,于他的正妻来说,已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 吴熳没有挑战封建礼教的雄心,她嫁给贾琛,一为活命,二为报恩,虽二人正在发展合作之外的感情,但以他们如今的感情深度,还不足以叫她丧失理智,要求贾琛为她停留。 而且,吴熳对留在家中,陪伴、孝顺真心实意待她的婆母,并无不满,只对于没有途径让她提升自保实力,略感遗憾罢了。 没想到,今日,贾琛竟然邀她一起出门。 “不愿意?” 吴熳听得男人问,语气中透着遗憾。 她想问为什么,又没问,只浅笑着回,“愿意。” 怎么会不愿意,若是有理由光明正大在外行走,她也不愿一辈子被困在内院里,围着家长里短打转。 “那母亲……”吴熳犹豫着问,她走了,婆母是不是一个人在家。 胤礽笑着解释道,“父亲一直想让母亲上山去陪他,只母亲嫌山上无聊,不愿去,有你在,母亲有了伴儿就更不愿去了,我们走了,父亲正好有理由,会极高兴的。” 吴熳一听,便放下心来,问起他欲去何地,打算什么时候走等等…… 两人一面派人告知了父母欲远行的计划,一面收拾打点着行装。 如胤礽所言,贾敦很高兴,儿子娶妻之后,他们父子二人行事太招眼了些,他打算在山中避上一段时日,也欲叫儿子安分上几日,不想儿子打算外出,可不正中他下怀,便极力劝妻子在山上陪他。 贾林氏只是担心儿媳路上受苦,又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只应下,但也有些事儿需处理,便先下山料理完,再回山上。 贾林氏回家后,一先请葛大夫上门,给儿媳诊脉,看看她的身体能否远行。 葛大夫一探脉,极为震惊,忙问吴熳近日看诊的大夫是哪位,他欲上门拜访求教。 时胤礽正在喝茶,闻言呛了一口,惹得贾林氏嫌弃,赶他去外间候着,别影响大夫诊脉。 吴熳只答没做什么,也没看诊吃药甚的,葛大夫显然不信,但也不好深究,只告诉贾林氏,“大奶奶的身子大好,行路不影响的。” 贾林氏便放下心来。 此事一了,她便马不停蹄上了西府,寻老太太说黛玉移院而居的事儿。 不出所料,老太太不乐意,说一家子姊妹骨肉,说什么男女之防的见外话,又话里话外嫌弃贾林氏管得多。 一旁伺候贾母的王夫人看得着急,便帮腔道,“……年纪小,是不该说什么男男女女的话,倒是宝玉十岁了,到进学的年纪了,挪去前院跟老爷一起住着,怕是能多学些东西……” 谁知,王夫人还没说完,老太太便哭着打断她的话,说先头贾政王夫人督促贾珠读书,将宝玉他大哥累死了还不算,如今又想来害宝玉了,她一个老人家,临老了就想看儿孙在眼前,图个乐趣,他们怎能如此不孝! “不孝”的话一出,将王夫人吓得跪在地上。 只贾林氏端坐着一动不动,冷眼瞧着。 早就听闻这位老太太在儿媳妇面前规矩大,如今还叫四五十岁的儿媳妇立规矩,今日可真叫她涨见识。 不过,别人家的婆媳相处,她管不着,黛玉是她林家的女儿,今儿这院子一定得挪! 屋中气氛一时僵持不下,直至大太太刑夫人哭着闯进来,叫嚷道,“老太太,有人告了大老爷,皂吏捕快要请他去都察院问话!”
第五十回 且说大太太刑夫人遇事慌乱, 急忙闯入贾母屋中求助,却见亲妯娌跪在地上,隔房妯娌面色不善, 老太太红着眼圈看她,刑夫人被唬得一时噤声。 只听老太太怒喝, “哪个衙门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派捕快衙役来抓一品将军!” 刑夫人满脸通红, 她哪里说的“抓”, 讷讷回道,“都察院......” 贾母眼看刑夫人此来有事,贾林氏却好好安坐, 不打算告辞, 也不说避避,她又不能开口赶人,只气得别过眼不看, 亦不管她, 厉声问刑夫人, “因着何事?” “说是一个叫石呆子的破落户, 到都察院告大老爷结党营私, 谋财害命!”刑夫人就知道这些。 贾母又问, “大老爷呢?”她就不信那些衙门的人, 还敢真叫大儿子去问话。 “在家呢......”刑夫人说的前言不搭后语,连忙解释道, “那些青衣只敢带了老爷的贴身小厮去。” 贾母也不图能从这个小家子气的大儿媳口中得什么有用消息, 只叫鸳鸯派了机灵的婆子, 去前头问大老爷和二老爷。 正巧两位老爷,及清客幕僚们都在书房, 正想办法。 只琏二低头垂眼,紧紧握住椅子把手,生恐自己露出兴奋神色来。 没错,此正是他与妻子王熙凤设出来的计策,如今每一步都按照原定计划走着,成与不成就看这收尾了,可千万不能露了馅儿。 老太太着人来问,正巧屋中这么多男人拿不定主意,便诉与老太太,请见多识广的老母亲给个示下。 鸳鸯回来,一五一十答了。 原过年期间,大老爷外出赴宴时偶见几把扇子不错,欲向主人家求购,可派琏二爷去问了好几回,都未果,那家儿穷的吃不上饭,也不卖。 琏二爷无法,只说办不了,大老爷便找了二老爷的门生,现任顺天府通判傅试傅二爷周旋。 傅二爷找人做了个假帐子,说那主人家欠债不还,强压着人家把扇子拿出来抵债,还将人打了一顿,险些要了人命。 那人绰号叫石呆子,脾气又肘又呆,待被人救下,连路还走不了,就叫人抬着他,往都察院递状子去了,如此惨样儿走了一路,引了一路人围随,在都察院门口闹出了好一阵动静。 贾母一听,也顾不得有贾林氏这个无外人在场,气得直拍榻,“糊涂,糊涂啊!” 因着年底北静王出了事,关系近的,哪家不绷紧了皮子,生怕行错了路子,被人一概论处,这才翻过年几天,大儿子就往刀口上撞! 贾母心思转得极快,瞪了没眼色的刑夫人一眼,“还不叫你弟媳妇起来!” 刑夫人闻言,连忙上前将王夫人搀起来。 是了,王子腾与都察院交好,人尽皆知,如今大老爷之事,还得靠着她这极不喜的弟媳妇。 王夫人只垂眼,谢过老太太开恩,心中却在考量着此事能不能叫哥哥沾手。 此案本只一件小事,随手就能压下去,但与结党营私搭上关系,就不一定了。 谁不知,结党营私是当今大忌,冒然出手,可能还会连累哥哥,可不出手,大老爷轻则遭训斥,中则降爵,若是因此被人查出别的事来,重则除爵也是有可能的。 只听贾母跟王夫人道,“这起子小人为了报复,什么事儿都能信口开河,一个小小的六品通判,与他有什么党可结,再说谋财害命,几把旧扇子而已,这府里随便收拾收拾都能堆满他家,谁稀罕他家这‘财’!” 贾林氏面色平静,眼睛盯着槅子上的梅瓶,似什么都未听见,心中却嗤之以鼻,若是不稀罕,何苦费如此大的力,还被人告了官。 王夫人尚在考虑,都察院坐堂已本能偏向贾王两家,只这证据确凿的,都察院门口又围了众多百姓,当堂偏判了,恐会惹出事端,便随口问了贾家小厮几句,退堂,容后再议。 后又派人前往贾家说明情况,问如何处置。 如此一来,贾家自然是松了口气,连忙上下打点起来。 贾琏和王熙凤见案子暂被压下,也不气馁,早在预料之中,只暗中着人好医好药照看石呆子,千万不能叫人出了事。 贾母也得了消息,但案子没结,不能完全放心,见贾林氏一副她“不答应就不走”的无赖样儿,贾母没精力跟她耗,只道,“敦儿媳妇,我今儿乏了,没精力招呼你,去你嫂子院里坐坐吧。” 见贾林氏随后起身,王夫人急了,事儿没成,怎能就如此算了。 不过,又听她道,“老太太,既您精力不济,黛玉不好劳您费神照顾,我看这府里上下也忙,想必太太们也没空照管,正好我得空,不如,我带她去山上养段时日如何?” 贾母的脸肉眼可见沉了下来,如今在这院里,黛玉都能被调唆地不大听她这个亲外祖母的话,若在外养上不知多长时间的“时日”,黛玉心中还有她这个外祖母,还有宝玉吗? 林如海,这个宝玉以后的靠山,不能就此断了联系。 贾母因拒绝道,“山上更深露重的,如何能住人,就玉儿那身体还是别折腾了。” 贾林氏索性说,“老太太叫黛玉来问问她愿不愿随我去吧。” 贾母当然不肯,若是黛玉真被她哄了去怎办,如今的黛玉,已不是刚进府时对她千依百顺那个黛玉了。 见贾林氏寸步不让,贾母只能妥协,摆手道,“也罢,如今突然多了这么些人伺候,我这院子里也吵得慌,便把黛玉挪出去吧,叫她也好宽住。” 王夫人闻言,眼中闪过欣喜。 贾林氏得偿所愿,自然告辞,去瞧黛玉。 小姑娘见了她依旧极高兴,眼中都泛着神采。 贾林氏告知她欲上山住些时日之事,小姑娘瞬间失落,又闻每月定期来瞧她之事不变,又重新振作。 贾林氏摸摸她的头发,嘱咐道,“若有了事,一定叫人去山上知会我,千万不要憋在心里。”小小年纪,也不知何来恁多心思。 黛玉只孺慕地望着姑妈点头,又听姑妈说起兄嫂准备远行之事。 黛玉忙问了兄嫂的路径,听姑妈说目的地是如州,顺路到处逛逛,说不得,还要去姑苏一趟。心中希望燃起又破灭,还想着若是去扬州,她想请兄嫂代为看望父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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