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是萍水相逢,临时组队,没什么一体同心的义务。方才石秀的表现,已经让她信任崩塌。现在他还要自己先上?她怕他上去就自己跑了。 远处乌泱泱人声鼎沸,头顶上马蹄声疾。有人欢呼:“小郎君带人来啦!这下贼人逃不掉啦!” 阮小七被十几杆大刀逼退,不得已跳进陷坑,朝石秀怒目而视,忽起一拳,揍在他鼻子上。 半个时辰的放风结束,三个狱友重新被扔回牢房。
第111章 这次是五花大绑, 脚上也栓了链子,再不给耍滑的空间。 祝彪亲手锁上牢门,钥匙挂在自己腰上。 “哼, 原本看你们本事了得的,也算是条汉子, 这才客气一点儿。再起歪心思, 割了你们头,送到梁山去!” 阮小七指着石秀, 笑道:“我倒罢了,他不是梁山的, 你别乱往俺们山上扔垃圾!” 石秀抹掉鼻子里的血, 急了, 跟他吵:“老爷就是要投奔梁山去的!戴宗的举荐信都送到了!不是在这鸟庄子耽搁, 如今早就坐交椅了!” 阮小七被绑着, 无法挥手以壮声势, 只能跷个脚, 表示不满:“那老子天天断金亭揍你, 揍到你下山为止。” 两人吵个没完,祝彪连连冷笑,“把嘴也堵上。” 忽然目光一转, 锁定那个“女匪”。 “把她带出来。” 阮晓露被带到一间小屋。庄丁见她是女的,给了点“优待”, 只捆手,没绑脚,大概觉得她跑不远。 麻绳硬硬的, 硌得她胸口极其不舒服。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那是怀里的三张军功券, 晁大寨主亲手交代下的跑腿任务。 只为给山寨找一批酒,结果落到这步田地。要是梁山开年会,年终评选倒霉之星,今年阮姑娘稳拔头筹。 她一个趔趄。祝彪一把扯住她身上绳子,开门见山。 “扈成活着吗?” 阮晓露双眼骨碌骨碌转,向下使劲看自己鼻尖。 祝彪这才想起什么,又扯开她堵嘴的布。 “扈大郎与我自幼一起长大,”祝彪低声道,“前日偶然误伤,我也后悔。你告诉我他在何处,我去延请名医,给他疗伤请罪。” 阮晓露舔舔干裂的嘴唇,瞄一眼祝彪的眼睛。 “我可 以告诉你他死在哪儿。你能把我放了吗?” 祝彪眼中闪过一瞬间的兴奋,随后又是阴云密布,显然并不相信她的说辞。 “你们绿林不是最讲义气么?”祝彪鄙夷道,“能眼睁睁看着朋友伤重而死?还拿他跟我讨价还价?” 阮晓露不说话。今日三个法外狂徒闹了一通越狱,祝彪显然措手不及,鼓着气势,但眼里满是焦急。 而且听他话中之意,他以为扈成早就跟梁山好汉暗通款曲,成为莫逆之交——其实根本没有。扈成第一次接近梁山,是在济州府的李小二酒店里,充当人肉运钞车给她送钱,而且还鬼鬼祟祟的,生怕人看见…… 阮晓露突然悟到什么:“你一直在监视扈成!” “休要打岔!”祝彪耐心一点点耗尽,“你以为这还是在你们土匪寨,让你耍小性儿吗?你不说,我有的是方法让你开口!先剥光了在庄子里示众!如何!” 他盛气凌人地捏住她衣领,阮晓露猝不及防,吓一身冷汗,眼看祝彪的脸近在眼前,居高临下的一双眼里亮出无数戾气。 奈何不了那些五大三粗的土匪汉子,还提溜不动一个普普通通的土匪娘子? 阮晓露本能地往后缩,心里权衡不定:是服软呢,还是再来一遍“梁山警告”? 待要开口,小窗外映出一个高挑的影子。 “三郎?” 是个清冷的女声,语调微有不悦。 “听说三郎庄上擒到女匪?这是在做什么?” 祝彪吓了一跳,慌忙整理一下脸上的表情,把阮晓露丢开三尺。 “是、是这女匪不要脸,勾引我,想让我把她放了!三妹,好妹妹,你别误会啊……“ 阮晓露:“……” 变脸够快啊?! 同时心中大大一跳。门外正是传说中那个又美又能打的一丈青扈三娘! 她深吸口气,豁开嗓子就叫。 “你哥——” 一团布重新堵上嘴。祝彪眼神凌厉,尖刀顶上她胸口。 和“梁山大军前来报复”相比,祝彪更怕的,显然是在未婚妻面前,被叫破他对大舅哥下毒手的事实。 阮晓露从他的眼神中感到寒意:要是你敢叫,老子真敢杀! 她只能气鼓鼓地瞪眼,不敢再做出动静。 扈三娘并未进门,转过半个身,门缝里看到一个婀娜矫健的影子,立在晶莹的月光下,好像雪地里一只敏捷的羚羊。 “既然是女匪,别让那些蠢汉看押,万一出点事,落人口实。”扈三娘语气淡淡的,“找几个婆子单独看守最好。” 祝彪收了方才的凶样,转个身,成了个风度翩翩少年郎,兜头跟扈三娘作个大揖,笑道:“三妹多虑。这女匪穷凶极恶,伤了我好些庄丁,跟男人也没区别。你要发善心,也不必用在这地方……” 扈三娘轻声打断:“哪有女子自愿做贼的道理?多半是被父兄丈夫牵连逼迫,不得已才栖身绿林。你休要心急,对她客气点,说不定人家能弃暗投明,站到你这一边。” 阮晓露嘴被塞着,被扈三娘这一句话说得百感交集。 她可不就是被自家三兄弟给坑上山的嘛! 祝彪何德何能,攀上这么一个清明通透的未婚妻,简直是用尽了他祖宗十八代的福! 不过扈三娘这第二句话,阮晓露可就不敢苟同。当土匪虽然破事儿多,但在这个混乱末法的世界里,有时候还只能靠暴力解决问题。退一万步,就算当反贼有千般不好,她也绝对不会跟伪君子祝彪跑到同一条战线上。 她在角落里安安静静,但祝彪显然还不放心,一直拦着扈三娘往里面看。 “三妹,”祝彪赔笑,“你我不几日就要成婚,现在见面……不太合适吧?” 扈三娘也笑了,仰头点亮门口一盏灯。 “打小一块儿长大,现在你倒懂规矩了?再说,捉了梁山贼寇这么大事,我凭什么不能过问?现在你就管我这么宽,以后可怎么办?” 这话虽是责怪,却也不乏亲昵。祝彪立刻顺杆子爬,堆笑道:“也是,也是,是我多嘴。不过咱们两姓马上就是一家人了……” “扈家庄还有我哥哥呢。”扈三娘又有些不悦,提醒他,“待我父亲百年,是他当家,不是我。” “那是,嘿嘿。”祝彪腆着脸回,“你当我们祝家的家。以后大事小事都听你的——哎,今儿风真大,你冷不冷?快,把我披风穿上。” 这几句话甚是肉麻。倘若祝彪长着尾巴,此时已经摇成电风扇了。阮晓露苦于没法捂耳朵,听出一身鸡皮疙瘩。 扈三娘又问:“我哥哥算来这个月该回山东,你可有他的音讯?” 祝彪诚恳道:“却是没有,许是又耽搁了。他可曾递信给你?” 阮晓露在后头皱眉。前几日,扈成低调闪现祝家庄,有那么五七个庄客小厮都见过他。想来这些人都已经被祝彪严令封口,所以他才如此自信地睁眼说瞎话。 祝彪又低声问了两句扈老太公的病情。扈三娘情绪低落,也低声回答几句。 祝彪轻轻搂过扈三娘,安慰道:“所以咱们早日成婚,既是他老人家的心愿,也能给老丈人冲冲喜。你刁难也刁难过了,考验也考验好了,别再多想生事,好好的过门,让我的泰山大人安心。” 扈三娘“嗯”一声,许久不说话。 两人邻庄长大,青梅竹马,一个挺拔,一个飒爽。单看背影,活脱脱金童玉女。 却是谁也看不出,其中一人,内里已成一团败絮。 天色渐明,有扈家庄庄客来拜见:“老太公醒了,叫着人伺候。” 扈三娘旋开披风,解缰上马。 “这几个捉到的人,都得好生养着。死了一个,咱们便是理亏。”她嘱咐祝彪,“让你庄子上的人做好梁山贼寇入侵的准备。不指望能大获全胜,至少,要打到他们不敢小觑咱们……” 当着下人的面,祝彪被未婚妻吩咐做事,脸上难免挂不住,又不敢表露,敷衍地“嗯嗯”两声。 “还有,”扈三娘道,“李家庄庄主李应,前几日演武被你误伤,你去道歉了吗?” 祝彪:“……” “你这样磨蹭,万一梁山攻来,如何叫他助你?” 祝彪明显不耐烦:“好好,我今儿就去。你快回吧。” 扈三娘轻轻叹息一声,拍马而去。 - 托扈三娘的福,阮晓露被挪到一个废弃空房子里,象征性地栓在个柱子上,门口守了两个威武雄壮的祝家庄婆子,也不跟她罗唣,每天两次扔点水和干粮。 比起前番在地牢里男女混住,待遇提升不少。起码不用闻一群大汉的汗味,上厕所也不用让小七帮忙挡着。 但她心里并没有觉得痛快。有一股子气始终憋着,说不出来由,也找不到出口。 入夜,看守婆子睡了,门口呼噜声此起彼伏。 阮晓露用指甲在墙上画了个小人儿,低声冲墙嘟囔。 “你那男朋友不是啥好东西,但待你是真不错,见了你就摇尾巴,换我我也喜欢。不过呢,谈朋友是一回事儿,嫁过去是另一回事儿。你是不是早觉得这祝家庄跟你气场不合,所以才推三阻四,提出各种苛刻条件,迟迟不跟他完婚?但是你老爹病重,怕你守孝,误了大好年华,病床上大约没少跟你催婚。你哥是个憨憨,一年里有大半年不着家,也帮不到你什么……” 孤独是智慧的良伴。说着说着,她的思路慢慢清晰。先前乱哄哄时来不及细想的细节,此时慢慢拼凑到一起。 “祝彪为什么非要跟梁山贼寇作对?嗯,送分题。一是为了江湖声望,二是为了官府赏金。不然以祝家庄的规模,只靠田产收租,日子可过得有点紧吧。可现在庄子里关着三个,却为什么不迟迟解送官府请赏?因为……啊,是了,他要拿我们当证据,同时钉死了扈成通匪,把他也弄进去! “祝彪可能原本想等成婚之后,再搞他的大舅子。但婚礼前夕,扈成带着俺们两个梁山草寇混入祝家庄查看婚礼用酒。祝彪发现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当机立断决定下手。两个贼人抓住了,扈成却失踪。所以他才那么着急,一次次询问扈成的下落…… “祝彪为什么要搞扈成?这题也不难。扈老太公病重,一旦他驾鹤西去,扈家庄就是扈成当家。扈成若是不走正路,跟反贼勾勾搭搭,被国家法办之后,扈家就只剩一个三娘。而三娘早晚是他的人。他便可以名正言顺,接收扈家庄的所有财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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