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索额图给太子爷请安!给大阿哥请安!” 索额图十分利落的高呼。 噶布喇这回笑了:“瞧见没,跟你叔叔好好学学!” 常泰得意道:“那可不成,太子刚刚说了,叫我这个‘舅舅’私下里不用拘礼,我可不敢不尊太子之命。” “哦,这样啊,” 噶布喇故意问胤礽,“那郭罗玛法呢?” 胤礽笑嘻嘻:“郭罗玛法当然也不用拘礼!” 噶布喇搂住胤礽哈哈大笑,气得索额图直翻白眼。 笑罢,噶布喇翻身下地,还是给胤礽行了一个大礼。 胤礽不叫他们行礼,是对长辈的尊敬,但给太子爷行礼,是奴才的本分。 噶布喇跟常泰都是一样的性子,看似大大咧咧爱笑爱闹,其实心里拎得清,绝不会恃宠而骄,当真在胤礽面前无礼。 胤礽也不拦着噶布喇全了礼,只是马上将他拉了起来,又像是寻常外孙那般搂着他的手,软声叫他帮着扒花生吃。 而胤褆却是一直缠着常泰,一心只想着叫常泰教他怎么练力气。 噶布喇便叫常泰带着胤褆出去玩,自己与胤礽说着闲话。 索额图舔着脸不走,说是要留下来伺候太子爷,却总是试图也像噶布喇一样跟胤礽亲近,噶布喇像防贼一样防着他,那架势不像是快五十岁的人,却像是几岁的稚童在闹别扭。 胤礽还是挺喜欢这个外公的。 他感觉噶布喇看他的眼神满是疼爱,却没有想要讨好他利用他的欲望。 那是一种很纯粹的亲情,在这世上,没有几个人会用这么纯粹的眼神看着他。 仿佛在他眼中,他不是大清的太子,而只是一个寻常的小外孙。 “郭罗玛法一定很疼爱我额娘吧?” 胤礽悄悄问道。 也只有爱屋及乌,才能叫噶布喇对他这个并不熟悉的外孙这般疼爱了。 “你额娘小时候,也喜欢这么抱着我的胳膊使唤我,” 提起闺女,噶布喇的眼神更加温柔,“明明她伸手就能勾到的吃食,偏要我拿给她,好像这样就更好吃一样。” 噶布喇给胤礽讲着仁孝皇后小时候的故事,点点滴滴,如数家珍。 他故事里的仁孝皇后,跟胤礽在宫里听说的仁孝皇后,是完全不一样的,更像是,刚入宫时的钮祜禄皇后。 明艳,娇惯,活的像是天上的太阳,受不了一点阴霾。 然而宫人嘴里的她,却成了宽容大度慈悲为怀的菩萨。 噶布喇说得很开心,胤礽听得却有些难受。 他似乎看到了一个明媚少女如何一点点被紫禁城磨砺成不喜不悲的圣人,就像是现在的钮祜禄皇后,在生死的挣扎中,再没了一丝脾气。 胤礽不喜欢紫禁城,就算在里面生活了这么久,得到了许许多多前世未曾得到过的亲情,他依旧不喜欢那个看似人很多,其实却很冷清的孤城。 时至今日,若叫他选,他依旧想做一个闲散的宗室子弟,没什么出息,但却能随心所欲,自由快乐。 索额图先察觉到了胤礽的低落,赶紧给噶布喇使了个眼色叫他闭嘴,然后笑着哄道:“奴才听着大阿哥在外面玩起来了,太子可想去看看他们玩什么呢?” 胤礽也不想沉浸在失落里,便点头答应了。 一直守在门口的纳兰性德进来领着胤礽出去,曹寅却早就跟常泰他们玩成一团了。 等胤礽走后,索额图立刻埋怨道:“哥,亲哥,咱能不跟太子讲那些陈年旧事吗?你明知道太子一出生就没见过娘娘,还跟他说这些,不是故意招惹他难过吗?” 噶布喇闭了闭眼,掩去眸中的泪意:“知道了,以后,再也不提了。” 他的掌上明珠没了,他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看到眉目跟闺女十分相似的小外孙,他就恍然觉得好像看到了闺女一样,一时间没忍住,说了不该说的话。 以后不会了,他不能携恩牵绊着太子。 赫舍里氏只能是太子的助力,决不能是弱点。 希望太子能快些长大吧,带着他额娘的期望,稳稳立在众人之上,也不负他额娘为他付出性命。 …… 今儿来国公府为常泰贺寿的,都是平日里与他一起玩惯了的年轻人,大家也不拘着,凑在一起喝酒的喝酒,嬉闹的嬉闹,还有人偷偷去拿了常泰的弓来,非要赌一赌谁能拉得开。 这些勋贵子弟们虽然基本都没什么正经儿事情做,但骑射是从小就练起的,身手其实都还不错。 而常泰作为他们的同龄人中功夫最好的那一个,理所当然的就成了他们的领头人。 再加上除夕宴上常泰当众开了太祖之弓,受了康熙的赏识不说,也成了在场众位宗亲大臣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回去之后对着自家小辈一顿输出,更叫这些小子们愈发的崇拜他了。 常泰领着胤褆过来,见到众人在试弓,却谁都拉不开,哈哈大笑着将弓接过来,当场把那虎力弓轻轻松松拉了个满月。 拉完之后他脸不红气不喘,反而摇头道:“这是我平时拿来练准头的弓,算不得重,你们若是连它都拉不开,就别整日里嘲讽八旗弓箭营不行了,这就是从弓箭营拿出来的弓。” 在场众人一阵哗然。 他们多出身军功世家,听家里老一辈念叨久了,便也觉得现在的八旗兵大不如前,没事就将这些话挂在嘴边,好像这样就能显得他们自己多厉害。 可如今一听弓箭营里竟然用这么强的弓,而自己连拉开都费劲儿,顿感羞愧,有些面皮薄的,都已经羞红了脸。 常泰暗自偷笑。 他没说谎,这弓确实是从弓箭营拿的,但可不是寻常弓箭手用的弓,而是实打实的虎力弓。 弓箭营里能用这弓的,百不存一,无一不是绝顶的神箭手,所以这些大少爷们拉不开,也算不得什么丢人的事儿。 不过常泰是不会挑明的,给这些整日里撩鸡逗狗的八旗少爷们点压力,让他们知道羞愧能努力奋进,也算是一件好事。 鄂伦岱见其他人都缩了回去,嗤笑一声,上前伸手到:“我来试试!” 常泰抄起弓打在鄂伦岱的手心,疼得他捂着手蹦跶,什么气势全没了。 “你的《始计篇》读明白了么?” 常泰对这个大徒弟心疼归心疼,严厉也是真的严厉,“功课不补全了,休想碰弓!” 鄂伦岱论功夫在八旗子弟里算是出色的,但说起学问,却是跟胤礽一个德行,明明脑子够用,就是不好好用功。 佟国纲也曾请了师傅来教他,但没一个能待过三天的,全都被他给捉弄气跑了,而佟国纲性格暴躁,也不是个能跟儿子讲道理的,看不顺眼就抄鞭子动家法。 堂堂一个嫡子,在家里的日子过得像个没爹没娘的小可怜,但鄂伦岱却不是能被欺负服的性子,佟国纲越打他,他越逆反,真被打急了,他就敢还手。 是真的跟佟国纲互殴的那一种。 随着他逐渐长大,佟国纲渐渐落在了下风,所以现在佟国纲想要抽儿子一顿的时候,都会叫人将他牢牢捆起来打,以免自己打不过丢人。 佟国纲有个侧室出身赫舍里氏,按辈分,是噶布喇的族妹,常泰的姑姑。 她阿玛当年是跟在索尼身边从盛京过来的,后来死在了战场上,故而噶布喇对她多有照拂,时常令常泰给她送些银钱物什,常泰便有机会去佟国公府。 正是因为如此,常泰才碰到了被佟国纲打得奄奄一息却死撑着不肯求饶的鄂伦岱。 也是自那之后,二人才有了师徒的缘分。 鄂伦岱虽然桀骜不驯,但却不是不识好歹,常泰是真心待他好,用心教导他成材,他便也是真心驯服,肯听常泰的教诲。 同样是被打,佟国纲抽他的时候,他只想打回去叫佟国纲也知道知道他的厉害,但常泰在他手心打上一记,他却反省自己这几日懒散了,不由得有些脸红。 常泰并不想当众为难徒弟,说过之后便算了,又让人取了轻弓来,叫大伙儿比试射箭。 曹寅上前一手连珠箭连中五靶,赢的满堂喝彩,而胤褆作为曹寅的“弟弟”,也表演了一回。 虽然只是小弓单箭,但以他的年纪能做到□□成的命中率,已经是十分厉害了,看到胤褆因为射丢了一箭而懊恼,就连鄂伦岱都出言安慰,夸他是小巴图鲁。 胤礽被纳兰性德领着过来的时候,正瞧见众人夸奖安慰胤褆的一幕,不由得笑了。 这些传闻中的纨绔子弟,倒是有些可爱的。 比起之前被康熙处罚的那些去行宫欺负宫女的败类,这些所谓的纨绔子弟,只是些贪玩爱闹的年轻人,他们的本性并不坏,不过是没有出头的机会,只能安于现状罢了。 毕竟纨绔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当的,能担得起这两个字的,至少也得是祖辈里出过能人或是阿玛身居高位才行。 而他们不能出头也不仅仅是因为自身能力不足,更多的是时事造就。 就像常泰,这一身功夫怕是整个满八旗也找不出几个对手,但他为了避嫌,也只能屈居府中,当这些公子哥儿们的头头。 “容若,阿玛还是不让八旗子弟科举吗?” 胤礽轻声问道。 纳兰性德是最后一届满人进士,自他之后,康熙便下令八旗子弟不得参加科举。 康熙的本意是希望八旗子弟不要一窝蜂的学着汉人走科举的路子。 且不说难有几个满人能像纳兰性德那样当真取得好名次,但是取中了,也很难走翰林的路子。 毕竟就算是纳兰性德,也没能真的入了翰林,而是进宫做了侍卫。 在康熙看来,八旗军才是大清立身之本,他需要八旗子弟中能源源不断的出现得力的将领,而不是都跟汉人一样去争当翰林。 但是这样一来,八旗子弟的出路便少了一条,需要避嫌的以及在家里不受宠的,除了安心当个纨绔,也做不来什么旁的事情了。 毕竟都不能科举了,那还非要去上什么太学呢? 有那功夫还不如多拉拉弓骑骑马,说不准哪天也能像纳兰性德一般给太子爷当个侍卫呢! 在纳兰性德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他已然成了八旗子弟们的楷模(pan tu)。 纳兰性德甚少参加这样的聚会,今日难得被逮到了,众人哪能轻易放过他? 比诗文比不了,那就比他们擅长的射箭好了。 胤礽被常泰抱走,纳兰性德则是被众人裹挟着来到靶子前,硬塞了一张弓,非要“考较”一下他的弓箭不可。 胤礽有些担心的探头张望。 常泰安慰道:“他们有分寸的,只是玩闹,不会胡来,太子不用替纳兰侍卫担忧。” 胤礽回过头来用一种难以言说的表情看向常泰。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269 首页 上一页 46 47 48 49 50 5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