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世上从此就会少了一个传世千古的神话,一个能流芳百世的诸葛孔明。 我轻轻的叹了口气。 “为何叹气?” 我仰面看着他,他头顶上就是煜煜生辉的漫天星光,但是再明亮的星星都没有此刻他的眼睛莹亮。 “你曾告诉过我,如果当真对仕途无意,你也不会年少时苦学如此屠龙之术。” “嗯。”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可是,你也说过,如果他日功成,你当还社稷于陛下,退权力与众臣,南阳的我们的那个竹楼,你会回到那里,我们一同回归于暮鼓晨钟的平静的日子。” 他在我额头轻轻一吻,问:“你会不会不愿意?毕竟你也掌过了权柄,知晓了权力是什么,还会愿意陪着听我暮鼓晨钟,陪我看尽日升日落吗?” “我为什么不愿?这是我这一生最奢望的事情啊!”我仰面看着他,“只是,只是……你不觉得很矛盾吗?你明明就是这样一个人啊,你曾经愿意将自己埋没在乡野田间,你也不醉心于权势,如果不是先帝三次请你,如果不是他对你那一跪,你明明是不会随他出山的!那,那为什么,你最初还要去学这谋略军法?又说什么,你并不是无意于仕途,不想终老在林间?这不是很矛盾吗?” 孔明微微一笑:“如果盛世太平,海晏河清,我纵然是一身的文武艺又如何?必当守拙于山野。可是,乱世开始,如同先帝所说,我若不出,这天下子民,还要多少年的离乱,路边还将有多少倒毙的枯骨?我之所愿,仅愿平乱世,安天下子民,先帝与我志向相投,我才会允先帝以驱使。亮,愿尽平生所学,和这一身热血赤心,鼎定天下,安邦兴国,使百姓不再离乱,使家家户有余粮,路边不再有冻饿的尸骨,愿世上不再有你这样自幼就亲人离散的孩子。” 我泪水一下就流了出来。 我揪着他的前襟,说:“我能长在你的身边,这是我的幸事!” “可是,不是每一个失孤的孩子都能长在我的身边啊,这世上也唯有一个你了。” 我哭的泣不成声。 他们怀疑孔明重权在握,图谋不轨,不信孔明一腔的赤血,说孔明日后定是要篡位的,是要谋取天下的,孔明在人前说过,功成身退,当时没有一个人信他。 孔明从来都不是贪恋权势的人,那时,先帝去世,我身受重伤不便理事,便是如此,我也听人说过,那时因为国丧主君,幼主年少,少年心性不堪国任,孔明那时在相府的大堂上默然安静的坐了许久之后,说:“宫中府中,俱为一体,若无陛下亲允,便事事由我来断吧。” 这句话说出来,马谡的脸色直接就变了,立刻就跪下了:“丞相不可啊 !如此一来,您的千古名声将毁于一旦啊!” 孔明专权,必然有人侧目,说他有不臣之心,说他明里君子,暗地小人,揽大权在一身,先帝刚走就迫不及待想篡位等等,如此不堪的言论连我在府中养病不出府门都能听见不少,何况其他人?更搞笑的是,还有几个名都叫不上来的小吏,连我和孔明的关系都搞不清楚就敢来请见我,让我以天下兵马大将军的身份,助少帝,平奸臣。 少帝,自然是刘禅,奸臣,就是孔明。 我当即让宗关把这些人赶了出去,从此以后才闭门谢客的。 他们都不知道孔明的品性,如九莲,是真正的一诺重,轻生死。他对先帝曾有过这生平唯一一诺,要助汉室王朝,再现昔日荣光!也是真正的若功成则身退,归于乡野林间。 权势从来累人,凡人只看见孔明权势的光鲜,看不见孔明通宵达旦的烛火,也看不见他被渐渐耗尽的心血。 在这漫天星光之下,我抱住了他,平静的说:“愿随先生海角天涯。先生如在朝,我便为先生手中的剑,愿为先生沙场征战;先生若还乡,我们就一起回到我们的竹楼,愿为先生手中花,陪你每一个清晨和日落。先生,权势、兵权这东西,于我分文不值,我在乎的,只有你。” 他怀抱着我,我依在他的胸膛上,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我心念一动,问:“先生,你曾对先帝一诺,可不可以也给我一诺?不是当年那个,那时我还小,你就是哄小孩的。” “哦?”孔明笑了,“现在长大了?你想让我诺你什么?说来听听。” “此生你已允过我了,那么来生,若有来生,当没有这么多的纷纷扰扰,你陪我来生一世花开,可好?” 孔明长久的看着我,而后,静静的说:“若有来生,定不问凡尘,不理俗世,不再有这么多的烦扰,若真有来世,陪你一世安好,看一世花开。” 说罢,他取出袖中短匕,我脑子没这么灵光,来不及阻止,他已持刃在掌中一划而过,热血满掌,惊的我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惊慌失措,想找纱布给他裹手上的伤口,他却用带血的指尖点在我的眉心,说:“如此,当能认出你。” “先生!”我看着他满掌的鲜血快急哭了。 “无妨。”他却笑了,说,“你上次也这么对我发下血誓的,我一直想知道这样会不会痛,现在看来,还是挺痛的。月儿,当时,你不痛吗?” 他说的是在轻王牢房里的那次,我只以为他要彻底舍弃我,便与他告辞,他却问我之前许诺的作不作数,我当即对他发下了血誓,若他身殒,我定以身相殉。 虽是在我们的大营里,张文义忒懂事了,我刚远远的看到了他,他也只远远的出了个身影,然后这边的人就越来越少,到现在半个人影都看不见了。 害得我此刻想找人帮忙都找不到! 我拉着孔明就往医官的营帐那边去,青着脸,怒了:“先生!你多大的人了!怎么跟小孩一样!你万金之体,是能随便伤的?”我每看一眼他手上的血,心里就抽上几抽,只觉得比我自己受伤还要疼上百倍千倍,疼的我自己的手都在颤抖。 冲动过后,他也有些羞赧,轻笑道:“可能是我这一生职中为数不多的冲动了,次次都是因为你,你果然是老天派下来克我的。” 克?虽然说吧,天下万物的的确确说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的,但是说我克他我可是不服的,明明是他把我管的死死的。 我还没怒出来,他又轻声说了一句:“也是老天体谅我此生的孤独,派来陪伴我的,让我知晓世间的男女情爱。” 虽然我爱他,但他这话我可不敢苟同,他虽然清心寡欲,平生不好女色,虽然他现在身边只留着我,但是他是有过几个女人的,我并不是唯一的那一个。 他知晓我所想,补充了一句:“欲与情不同,我确确实实对你用了情,也只对你动了情。” 我总觉得最近的他比之前的动情很多,换了之前在成都他哪会对我说这些啊,可能是在外面,天高海阔,俗事也少了很多,有那么点时间能看看山水,看看我了吧。我拉着他往医官那边走,还不忘说:“若是当年你就知道以后会对我动情,那当年还会留下我吗?” “唔,应该是不会的。” “什么什么?” 他大笑:“若我当年就知晓你这魔星日后如此折磨我,早就远远的打发了你,还留你这么多年浪费我米粮?” 我下午才这么说了孟获,话里话外说他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主儿,晚上他便拿话来堵我,他想小肚鸡肠的时候,那当真是小肚鸡肠,斤斤计较! 我哼了一声,拉着他往医官那去,一边问着:“先生,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他说:“再等一等,事还没完。” “孟大王不是都投降了,怎么还没完?”我很吃惊。 孔明却说:“我费这么老大的力气,将成都的所有事都放下,劳师动众,出师远征,就为了孟获说一句投降我就回去了?日后我们打上许都,曹丕或者曹丕的儿子,说一句不打了,投降了,我们就班师回来了?哪有这么简单,你想什么呢!” 好吧,确实是我想的简单了…… “那你还要怎么样?” “收编,教化。”孔明简单的说,“这事你不要插手,明天我让张文义和孟获去,将适龄的小伙子收编入队,这些日子我也粗略看了一看,他们骁勇善战不下西凉军,加以整顿,会是一支奇兵,会成为我们北伐的王牌。” “啊?”我转头问他,“为什么让张文义去不是我去?” 他看着我似笑非笑,然后才说:“你不是总嫌他碍事么?” 我脸噌的一下就憋红了。 他见状便不逗我了,正经说:“这事让张文义去就行了,知人善任,不是要让你事事亲为,别我还没累死,你却早我一步被累死了。你就跟在我身边,和我一起看着大营,就当保护我的安全吧。” 我吐槽他:“你有九月,还要我保护你的安全?” 他只执着我的手笑:“你前几日不是还说要给我生一堆的孩儿吗?这几日收编蛮部,教化边民,会有一些空闲,你便也腾出一些时间来陪着我,那些无关紧要的事都让张文义和吕字去,权当历练他们。我也想看看你我有没有这个福气,能结一个善果。” 我不知不觉停下脚步,看着他,愣愣的问:“你、你认真的?” 他点点头。 “可是……我们不是回去后就要准备北伐了吗?我当为你先锋大将啊!若是,若是你让我有孕,我还怎么为你冲锋陷阵?”虽然说大军未动粮草先行,这一打仗要真准备就要准备个一年半载的,我转念这么一想,也不是不行啊!遂拉着他不往医官处去了,只往我的营帐拉,催促他,“快一些!今日便有!还来得及在北伐前生出来!” 他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在夜幕里传出了老远去。从他出山开始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次听见他笑的如此畅快不羁,一如往昔。 他笑的开怀,我却给他笑的一头黑线,阴阴的盯着他,问:“你是不是又耍我?” 他尽力的忍了笑,说:“不敢。” 我再盯着他,瞪他:“孩儿呢?” 他拉了我,笑着说:“走吧,先去处理一下伤,有些痛。”他见我还紧紧的盯着他不放,笑说,“定不食言就是了。”
第138章 第 138 章 我们后来就在南荒耽搁了大半个月,白天我陪着孔明教化蛮民,赐予他们谷种和器械,教他们耕种谷种。晚上看他执笔在地图上点了数点,就将南部拆成了数个郡县,另还有快马每日来报张文义收编的进度,这么看下来,竟然比在成都时还要忙几分。每次我都趴在案上睡着了,他还盯着地图在沉思。 直到这日轻王亲自过来的时候,南边已经给孔明料理的差不多了。 轻王进了大帐就拜道:“丞相功高卓著,我这一路进南所见所闻,已不见颓式,南部诸郡已有欣欣向荣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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