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侯,还知军营为何物,三军为何吗?” 月下,我跪坐在他身前,将头放在他双膝之上,说:“不知,我现在只知你一人。” 他轻轻的抚着我满头青丝,说:“吴侯这一仗,定不能功成,我原也没打算让你去……” 我只听到一句“原也没打算让你去”,瞬间觉得这个月亮都比方才的要亮几分了,抬起脸问他:“真的?你真不要我去?” 我这一双眼睛,在暗夜里格外的晶莹明亮,对他这一笑,仿若月下昙现,云破花开。 连孔明这样从来不惑于美色的人,都震惊于我这一刻的灿烂芬芳,拿手搁在我的脸颊边轻抚,叹息:“你当真是有红颜祸水的潜质。” 我对他笑,明艳不可方物,说:“我不是苏妲己,你也不是商纣王,你可比商纣王要清醒的多,商纣王要是有你这人间清醒,还会身死国亡?如果真要比,就算我是貂蝉吧,那你能是吕布吗?” 唱了一出《花别上将军》,我还沉迷其中。 孔明笑着说:“如何把我比作莽夫?” “你是天下无敌,他不也是天下无敌?嗯……武艺天下无敌!” “他也叫天下无敌?”孔明笑了笑,“天下无敌为何殒命白门楼?吕侯自恃刚猛,他可为虎将而不可为帅才。那时,先帝奉命攻伐董卓,吕侯杀了董卓之后,先投袁术,再投袁绍,均被拒绝。” “为何?他不是天下无敌吗?” “他性格反复无常,刚猛有余,谋略不足,先后交手于先帝和曹操,被曹操所擒,最后被杀于白门楼。” 我一头雾水:“你说的这些……不是天下尽知的吗?” “他被曹操擒得后,本来是有一线生机的,这个就不是天下尽知了吧?” “先生你快说说!”我连忙缠着他说故事。 孔明端坐在椅上,看着我说:“当年吕侯被曹操所擒,为求活命,将小妾貂蝉赠予了曹操。” 我惊叫起来:“他怎么这样!” “为求活命献一女子有何不可?可惜,貂蝉那女子性情十分烈性,得知此事不愿受辱,就从城门楼上跳了下去,殒命身死。”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吕布被曹操所抓的那会……你还在隆中!你不是在编故事骗我?” “先帝那时就在曹操身侧,先帝亲眼目睹了貂蝉从城楼上跳了下去,后来与我说起,很是唏嘘,说,世间这般绝色女子,竟然为了狼心狗肺之徒,殒命至此!可见世间的女子,若是托付错了终身,将落到何等境地。” 我十分怀疑他是在吓我,但是又反驳不了。 “吕侯以貂蝉求活不成,便向曹操投诚,愿为曹操先锋大将。吕侯勇猛,曹操很是动心。” “那为什么曹操还杀了他?” “因为先帝啊。”孔明笑,“吕侯性情最是反复无常,两面三刀,他自恃天下无敌,就小瞧天下英雄,对先帝,先攻后交,再攻再交,搞的先帝不厌其烦。见吕侯向曹操求活命,曹操有所动摇,于是先帝问曹操,‘尚记得丁原、董卓否?’只此一句,曹操杀了吕布再不迟疑。天下无敌?天下无敌又如何?三姓家奴,忠贞节义全无,活于世间尚不如家犬忠心,还有何人敢信他!” 我略将他比了一比吕布,招惹出他这么一长篇出来,我都很莫名其妙,而后,月下,他的脸颊微斜,并不看着我,反而看着院内,可是此刻院内并无一朵花可以观赏。我想了想,悟了,凑去他耳边轻声笑道:“我说别人天下无敌,先生……生气了?” 他忍不住笑了,将我抱在怀中,笑着说:“现下放着我还在这里,你就当着我的面夸奖别人天下无敌,我能高兴的起来吗?” 我在他怀里,还是忍不住分辨说:“我觉得你不是这样小肚鸡肠的人啊。” “不可欺我。”孔明看着我笑着说,“我若恼了,会亲自告诉你什么才叫真正的天下无敌。”
第155章 第 155 章 经此一宴,孔明在我府中修养一事,就不止是我们大汉,连曹魏和东吴都知道了。司马懿这次倒是没再送什么骰子,孙权使了诸葛瑾去攻打襄阳,自己亲自领兵去攻打江夏,孔明差了魏延守在关中,伺机而动,中原大地上遍布狼烟,司马懿忙的很,没空再给我送骰子来。 我问孔明:“吴侯这么着急攻打襄阳,这不是就让他们内斗不成了?与先生原本的计划不符啊。” 孔明揪着羽扇上那毛,说:“吴侯要打,我能说不让他打吗?只怕我要是前脚说了出去,他后脚就能以为我们已和曹睿勾搭联合,下一步,就是要进犯江东了。” 也是,孙权可不是刘禅,他对孔明那是怕的很,就怕孔明哪一天想不开,去做老头子没做完的事,再打一次江东,那他就哭都没地方哭了。 我满是诧异的说:“吴侯那温吞性子,之前说要打,我还以为没个半年这事都议不下来,结果这次倒是爽快,使者刚走,估计才回到东吴,瑾哥就已经带兵出发了。” 孔明还在揪羽扇的毛,漫不经心的说:“曹丕新死,吴侯认为曹魏举国上下已一片散沙,幼主如何守国?他这是急吼吼的出兵,在我们前头抢地盘去了。他也不想想,虽然是幼主,但是曹丕留下的那几个哪个是省油的灯?有这么好打,还等他出兵?” “嗳,我就说我好像记得先生你说过,吴侯此举定不能功成呢!” “你终于想起来了?我以为你光记得吕布和貂蝉了呢!” 那夜宴之后,我推着孔明往后院走,我十分怕孔明把我派出去带兵,就不能在他身边照顾他了,没想到他当时说不用我带兵出去,还说了这一句“吴侯定不能功成”,后来……后来好像就跑题了,讨论吕布去了,这话也就没继续了。 我在杯中倒了新鲜的花露,总不能真的整日只让他喝老参,他这也没多大的年纪,我也怕给他补过头,到老来就没法再补了,便换了花露给他,清香怡人,他对饮食不是很挑剔,只要能入口,又清淡一些就成,就也没有异议。 孔明其实挺好养活的,无论衣还是食,他都从来不挑。 我将杯子塞进他手里,把羽扇换了出来,羽扇边的毛都秃了一片了,我问他:“那你可要提醒瑾哥一下?” “怎么提醒?”他慢慢的喝了一口热茶,说,“我告诉他此行会不顺?只怕吴侯知道会以为我见不得他们东吴好呢。” 理……是这么个理…… 我偷眼看孔明,问:“瑾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这倒不会。”孔明笑了。 也是,瑾哥那谨慎性子,素日里比孔明还要谨慎三分,若是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不好他能跑的比兔子还快!再说,东吴无好人,上上下下的都一坑再坑我,我对凡是牵扯到东吴的事都敬谢不敏。 既然瑾哥不会出什么大事,我也就放心去问孔明:“先生为何说吴侯不能成功?” 孔明慢慢的将杯中热茶全部饮尽了,才对我说:“因为司马懿还在。” “他不是被排挤了吗?” “现有蜀中人士妄图造反,欲夺取政权秘密将我羁押,他们若事成我就死,此时,唯有你与江一心联手,压制蜀中旧人,才可破局救我,你会去找她吗?” 虽然不是很甘愿,我也答了一个“会”字。 “司马懿这个人,其实挺有本事的,我都有些后悔当年没有斩草除根了。”孔明放下杯子,示意我把扇子给他,他继续揪着扇边的毛,“司马懿能征善战,阴狠毒辣,有他在,吴侯定会无功而返。” “这人……当真如此厉害?”我有些不敢相信让孔明如此推崇的人,和我认识的那个有些嘻嘻哈哈的司马懿到底是不是同一人了。 孔明转而问我:“他怎么对你说我的?” 我愣了愣,略带心虚,问:“哪句?” “你一句一句的说,想起哪句就说哪句。” 我就开始想,想一句说一句,司马懿说孔明说的最多的无非是“逆天而行,不得善终”,还有其他的就如“孔明伪善,装的端正君子”诸如此类,后来,我就想起了司马懿说过的刘备他们西进之举,和孔明说:“我记得他还说了,嗯,他不反对你攻打西川,也不会在那时去给你添堵……” “为何?”孔明突然停了羽扇,问了一句。 事过多年,我想的有些费劲,但当时也是印象深刻,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和孔明说:“……好像是说,司马懿说,天下之大,已经再没有一块地盘能像西川一样任你去攻打了……” “他为何不反对我入川?” “哦,他说,西川像个口袋,能把你和先帝一起装进去,你们入的容易,想再出来,就没这么容易了,所以他不反对你去攻打西川,我想想啊,他还说……哦,他还说,这事你自己心里也清楚,但是你却不得不这么做,这就叫逆天而行!” 孔明长久没有说话。 我偷偷看孔明,小声问他:“司马懿定是胡扯的吧?” 孔明没有正面答我,过了许久,才说:“找个机会除了他吧,此人留着是大患。” 我在边上连大气都不敢出。 这个时候王老在外面喊我,让我搭把手捣个药,我便忙不迭的跑到了院子里,这一到院子里,才长出了一口气出来。王老不明所以,问我怎么了,我只说:“先生现在脾气这么大,我渗的慌!”王老原不打算回我的,我又问王老:“你不是给他配错药了吧?” 涉及专业,是可忍孰不可忍,王老把药杵一放,擦了擦手,对我说:“他伤到现在也快两个月了,除了最初两天动都没法动一直昏着在,后面都还算清醒。” “啊?是啊。”我一脸懵逼,不知道王老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王老见我是真迷惑不是装出来的,就在我耳边点拨我:“丞相他是男子,正常男子,这一段时间又被你参茶,什么鱼片的补着,他能不上火吗?” 我很委屈的说:“参茶是你说给他喝的,我就说了不用给他日日喝这东西!” 王老见我还不开窍,就纳了闷了:“凤侯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吧,他腿现在这样,不能行房,你又整天粘在他身边,没事对他笑一笑,抱一抱他啊什么的,你真当他圣人呢?脾气大一些不是很正常的吗?还赖我配错药!” “……” 我傻了。 王老说我说的上瘾,继续说:“你府里这么多丫头,你表表你的贤惠,给他纳几个丫头,又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了?找两个丫头给他泄泄火气,江夫人当年不是也帮丞相纳了好几个丫头的吗?” 我不动声色的问他:“哦?然后呢?他收下了?” 老头子被堵了堵,说:“没有……所以他对你是真正的孽缘,孽缘啊!他这么个人物,在当今世上那是数一数二的,长的风华如玉就不用说了,才华本领也不必说了,脾气性情更不用说了,其实他这样样都不用老夫再多说什么了吧?却落在了你的手里,几番险些交代在你手里,真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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