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瑾哥通篇就最后这句写的最好了,看的我连连点头。 我抽了孔明案上的文书来看,孔明早就看见了,并不阻拦,见我看的不停的点头,便将手中的文书一推,和我说:“到底你们都是因为什么会觉得我需要你们来安慰?你就算了,竟然连子瑜也是,难道我不知道胜负乃兵家常事?还是我狂妄到以为自己一定能百战百胜?” “这也不是。”我年纪小,性子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嘛,我这时早恢复本性了,赖在他书桌边笑着说,“只是你平日都太强大了,难得有这么一丢丢的,失误?是失误吗?……这么的时候,所以……不安慰白不安慰……” 他笑了一声。 我问他:“难得瑾哥给你捎东西来,那你回他了没?” 瑾哥是孙权的臣子,孔明是蜀汉的丞相,这两人是亲兄弟,也是各据一方的诸侯手下数一数二的重臣,平时为了避嫌这两人除了国书以外私下信件通的不多,这次收到瑾哥这样的一封家书,孔明的性格又是绝对不会吃亏的性格,我很替瑾哥捏了把汗。 孔明将右手边放着的还没发出去的文书里抽了一本给我,然后就没管我继续去看文书了。 我一边以准备看好戏的心情准备打开,得了便宜还卖乖的问孔明:“我能看吗?我这么看没关系的吧?” 孔明头都不抬:“想看就看,不想看就放那。” 傻子才不看! 打开一看,果真是孔明给瑾哥回的家书,孔明上写:“日前劳兄长牵挂,不知年前兄长与仲达一战之后,可还有二战之愿?可劝吴侯囤兵于荆、襄二郡,交由兄长,来日弟从南出,兄长从东出,二路出兵,破曹贼于许都,会猎中原,共兴汉室,成千秋之名。” 我看的哈哈大笑,跟孔明说:“先生忒坏!瑾哥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简直跟吴侯是一路一路的,平生最服强,司马懿一战把他打的那么惨,又在他面前斩了张霸,他怎会要求去主动二战?怕是躲都躲不及了!” 孔明闻言,淡淡的说:“有些事,不是他想躲就能躲过的,我们与曹魏势必还会再兴战事,东吴如何独善其身?” “他们东吴不是有位了不得的大都督吗?要不是你布了八阵图等着他,只怕他当年都要一路撵到白帝城去了!” “陆逊此人不是弱才,他闭门不出这些日子你当真以为是病了?我猜他一是在研究我平生用兵路数与我的八阵图,二是在估量天下形式。我若是他,便会上谏吴侯,坐管我们与曹魏成败,再定下一步方略。现在,我不得已退回祁山,司马懿必会大兴防御,防我再次进犯,对于陆逊来说,其实是个好机会。” 我对东吴敬谢不敏,嗤之以鼻:“先生安心,东吴上下都是属乌龟的,若不是笃定有便宜可以捡,你打死他他也不会出兵的!” 我取过孔明的笔,将孔明给瑾哥的回函合上,然后在背面画了老大一个笑脸,算是谢他劝孔明不要折腾我的情了。孔明一个没拦住,我就已经画上了,底下还添了个小王八,他见此也不好说什么,便说:“算了,画便画吧,反正也不是国书,不过一封家书,若是国书你敢这般涂画……” “我知道的,你就打死我!” 孔明见我省的,也不多费唇舌,自去看他的那些国家要事了。
第171章 第 171 章 好在今日的东西倒不是很多,总算在日落前都看完了,此时我已无聊了一个下午,见他神情尚好,便偷偷的问他:“你前段时日为何不肯见我?” 他的神情在我眼前凝了一凝,然后他沉下声音,说:“我和你说一事。” 见他这神情语气我便直觉不好,立刻道:“你说。” 正在这时,莲子在门口说:“大人,凤侯,王公子从成都来了,要见您二位。” 孔明愣了愣:“哪个王公子?” “是国手御医王元的公子。” “王老?”我诧异的问孔明,“王老的儿子来找我们干什么?我也没缺胳膊短腿的要麻烦他给我送药啊?” 孔明立刻对莲子说:“让他进来!” 我从孔明的神色中看出了一丝焦急。 王老的儿子一进来就跪在地上,泣道:“小人王式远见诸葛大人,见凤侯,家父已于半个月前驾鹤西去,特来告知两位大人,谢两位大人素日对家父的照拂,小人身为人子,深为感激。” 我惊呆了,连声问:“王老怎么会?出了什么事?” “凤侯勿惊,劳您二位惦念,家父年纪大了,生老病死,谁都不能例外。”王式远拜伏在地,“家父尚在时,一直说诸葛大人为国操劳,呕心沥血,伤于内;凤侯征战沙场,几多外伤,伤于外,他便多留了一些方子,制了一些药丸,嘱咐要给您二位送来,说他以后不能再为您二位效力了,让两位大人多注意身体,不要过于操劳。” 故人又去一位,孔明的神情也很伤感。 “家父还说,诸葛大人当多注意休养,不可过多伤于心血,须知心为血之房,血为心之本,这伤了便是伤了,是不可弥补的。”王式远又对我拜道,“家父说凤侯虽然年轻,但不可多逞血勇,以防伤及根本,使日后无法孕育子嗣。两位大人,家父的手书药方,和给二位大人所制药方都在门外,请大人一观。” 孔明叹了口气,起身向屋外走去,我听闻王老故去,心情不是很好,王老将我和孔明救回了不知几次,我们这才出征多久,怎么王老就故去了呢? 王式远见我感伤,便说:“请凤侯无须太难过,家父走的无声无息,并无痛苦。” “这还好……王老是个好人……”我轻声一叹。 “哦,我从成都来时,马参军的家人也已安然返回成都,让小人再三拜谢大人。” “家人?幼常自己没有回去吗?为何不留赵氏在汉中长住?”赵氏是幼常的夫人,我也就随口一提。 王式远甚为惊讶的说:“马参军?马参军如何回去?他不是已经入土为安了吗?” 我听着此话不对,看着他,问:“再说一次,幼常如何?” 王式远一脸的迷惑,说:“入土为安了啊,葬在汉中城外,若要马参军回去,那岂不是得开坟?” 我的脑中被轰了一轰,难以置信的问:“幼常染了什么疾病吗?” 王式远更是迷惑,答:“马参军不是被丞相阵前斩首,以正军法的吗?” “啪”的一声,桌上的那只砚台掉落在地,我的身子晃了又晃。 孔明人在院中,忽听到屋内砚台掉落摔碎的响声,回头看时,方才他出门时我还好好的,现在却脸色苍白站也站不住的往地上倒去,他惊了,三两步进到屋中将我扶住,连声唤我:“月儿?你怎么了?” 我倒在孔明怀中,说不出话来。 孔明转向王式远,问:“凤侯怎么了?” 王式远吓的够呛,连忙跪下道:“小人不知啊!方才与凤侯说话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啊!凤侯……凤侯突然就如此了!” “你与她说了什么?” “小人没说什么啊!” 王式远毕竟是王老的儿子,我拉拉孔明的衣袖,孔明低头来看我,脸上神情不可谓不着急,我虚弱的对孔明说:“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打我军法了……也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要不见我了……” 孔明呼吸似乎为之一顿。 “你不想见的其实不是我,是你自己。” 说完这一句,我眼前一片漆黑,我也无力再揪住他的衣袖,晕厥在他怀中。 昏沉之中,我反复看见那一天在城郊的大营中,我从中军帐走出来,孔明跟在我身后的画面,我对众人豪迈而言:“一顿板子而已!” 当时众人皆惊,唯有马谡俯身长拜于我,他说: “月君,请您多多保重。” 曾经觉得马谡过于忧心,一顿板子,还是关兴监刑的板子,如何能打坏我?只要略养几日,我便又是一条好汉! 而今他那俯身的行礼,和殷殷的那句嘱咐,竟成为永诀。 他是知道了吗? 在他知道孔明罚我军法的时候,在他知道孔明罚我军法只不过是为了把我支开,不至于在中军帐前我为他而顶撞孔明,形成孔明不得不重罚我,以正军法的局面时,是不是他就已经猜到孔明不会饶恕他? 我翻身醒来,已是半夜,捂着胸口,头疼欲裂,身边有人递来一盏温水,我一口气喝完,这才看见坐在身侧给我递水的是孔明。 我立刻拉着孔明的手说:“街亭之事,另有内情啊,先生!” 孔明对我摇了摇头,说:“有无内情,结局已定。” 我呆呆的看着他。 “幼常违我军令是事实,若他违我军令而能胜,他便是大汉下一位丞相,我会保举他承我衣钵,担当相位,我会将我毕生所学全部传授于他,他会承我和先帝志,再兴大汉。” “可是……”我愣愣的接了口。 “可是,他违我军令而被张郃大败,致使街亭有失,我北伐大军不得不退回祁山,再图时机。” “张郃统兵五万,张郃的后面就是司马懿,司马懿是提了十五万大军压后的,你给了幼常多少人马?” “一万。” 我惊问孔明:“先生如何让幼常以一敌五?安能不败?” “曹睿发急文,召张郃本部前去救陇右。张郃部下步兵骑兵一共五万,他如果带着麾下所有兵马从洛阳去陇右,没有两个月他根本到不了!两个月的时间,我会把陇右经营成铁板一块,张郃就算是来了,也会无功而返。” “那为什么……” “因为张郃抛下了所有步兵在身后,他只带了所有的轻骑是星夜兼程去救陇右的!过陇山,最快的唯有街亭这一处。我让幼常据险已守,将张郃挡在街亭之外,等张郃的步兵辎重都赶到的时候,陇右已成定局。” 我听的头晕目眩。 孔明看着我的目光很是怜惜,说的却很是冷静无情:“幼常枉读兵法,不知随机应变,使张郃入陇右如入无人之境,使我不得已退出陇右还于祁山,我不杀他,不足以正军法。” 我无从分辨,只急着说:“可是……可是先生,幼常对你是忠心的啊!” “王平说,你救下他们后,幼常曾劝你杀回街亭,再拒曹兵?” 我微微点头:“幼常……当时遭逢大败,精神有些异常,他心心念念要把街亭夺回来,不负……不负你曾经对他的期望……我本来也愿意带着这两万兵马,杀个出其不意,重夺关隘,可是司马懿来的太快了!我要是回去夺街亭,会被他将我与你之间的联系彻底阻断,那你退回祁山之日,就是我的死期了。” 孔明点点头,神情非常欣慰:“你还知道这点,我心甚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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