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当时我好像确实是信了的,坐不住哭着喊着要跟关二爷一起去手刃曹操,最后还是黄月英把我压了下来,不让我乱动。 黄月英,的确是唯一能窥破孔明心思的女子了。 “当时只有关羽才能不杀曹操了,换了爆脾气的张飞,或者忠心耿耿的赵云去,只怕是真能把曹操的脑袋给我丢台阶底下,然后还找我邀功。”孔明微微摇头,“要放曹操,但是不能放的太明显,否则吴侯和周瑜不服,他们不杀曹操,不是真的不想让曹□□,不过是不想亲手杀而已。我们得罪不起曹操的复仇大军,也得罪不起吴侯,只能玩了这么一个障眼法。一来,关羽确实欠了曹操的人情,让他有这个机会可以还曹操的人情,以后就能各不相欠了,二来,关羽么……” 我见孔明沉吟,便接了口,说:“他一向不服你,是不是?你想借这个机会杀一杀他的傲气?” “卿念告诉你的?”孔明一点也不意外,既然他本人没对我说过这些事情,那么我能知道要么就是我自己猜出来的,要么就是黄月英告诉我的。我的脑子不足以让我窥破他的布局,那么只能是黄月英告诉我的,毕竟嘛,当时刘备的手下就那么几个货,一个比一个的傻,还不如我! “你这么一说,让我想起当年小姐确实对我说过几句,当时她说……” “云长不服孔明,连明面上的功夫都不想做,这不是个好事,若有机会,孔明是一定要让他心服口服的,不然孔明就无法服众,也不能立足。试想,云长不服孔明调度,长久以往,孔明还有何威信能统帅众人,胜任他军师之职?就像你使箸想去夹那块肉,可那箸偏偏给你夹了根白菜回来,你气不气?嗳,豆豆啊,你家先生那性子你不是不知道,卖起关子来那是一套一套的,其实你也知道,他不是故弄玄虚,也不是想要去装神弄鬼,说到底,他懒呀,他疏懒成性一时还改不过来,他不想多费唇舌去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呢?就像,如果我告诉你,你现在去东街上左数第五间的铺子里一定会遇到孔明一样,你肯定要问我一个为什么。” “对啊,为什么?” “那我还得跟你去解释来龙去脉,比如说,他答应了我,今日回来要给我捎回东街最新出的那个头花,那么现在已是快日落了,他议事一般议到午后,主公留他说话不留晚饭,那他一定要在晚饭前赶回来陪我们一起吃,现在这个点了,他应该是正好在买头花才能赶得上。” “好像的确是这样。” “但是我不告诉你原因,只说这一句:你现在去东街左数第五间那间铺子里,你一定能遇见孔明,那你会不会觉得很神奇?” “是啊!” “其实就是这么个道理,孔明推断出了前因后果,但是他不想解释,唉,他也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既然你们的智商都不如他,就听他的就是了,何必要问个究竟呢?说话多累啊!但是他这样吧,就显得……很欠揍是不是?哈哈哈哈!” “……的确很欠揍!” “所以云长不服他也是有道理的,云长不喜欢神棍,哈哈哈哈!” “你说他神棍……你信不信我告诉他!” “说就说呗,我当面都说过他,还会怕你去告状?你以为我是你啊,会被他收拾的不要不要的?” “呜呜,你太欺负人了!” “乖,为了不欺负你,我告诉你,为什么这趟不让你跟云长去啊!” “……为什么?” “哈哈哈哈,你这副一愣一愣的傻样子简直太可爱了!嗳嗳,豆豆,我说,每回孔明要罚你的时候,你就不能拿你对我的这副的样子去对着他吗?那他还能下得了狠手罚你吗?” “能!他是真能!你夫君下手是一顶一的黑!” “等他回来我就告诉他,豆豆说你下手黑……好了好了,不笑话你了……好了,不说,我不说还不行吗!哈哈哈哈……好好好,不笑了不笑了,行,告诉你就告诉你,不让你去,是因为你家先生要动手收拾骄傲的关云长了啊,你跟着去,怎么,想一起被收拾?……哦,不想啊,既然不想,就老老实实的陪着我吧,且有好戏看呢!” “这的确是两全其美,甚至于一石三鸟的事,云长立军令状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定会违反军令状,我没有真的想要杀他,这与幼常的事有根本的不同。云长违反军令,是在我意料之中,他完成了我的计划,而幼常违反军令是在我计划之外,他打破了我全盘布局,让我满盘成空。” 一阵突如其来的寒风席卷过来,孔明以自身帮我挡住了冷风,将我护在他的身后,问:“月儿,冷吗?” 我们两个是突然出的门,都没穿厚重的衣服,孔明脸色也有些发白,没想到这深夜的风吹过来如此的寒冷。 他护着我,我抱着他,说:“我不冷,先生。” 这一阵风过后,他将我包在他衣服里,却继续说:“当年?当年还有先帝能出来与我做戏,力保云长,如今呢,谁能与我做这一场戏来保下幼常?再说,当年先帝身边都是自己人,玩闹也就玩闹了,而今可不是了,多少双眼睛看着我们,法不正,则令不行啊!你别和我说你可以,你的脾气上来只会与我吵的翻天覆地,再一发急,就对我说,让我把你与幼常同罪,让你说出道道来,你是说不出来的,横竖你这一条命,让我看着办就是了,是也不是?” 好像的确是如此…… “你是我什么人你不知道?你在不在我心里你不知道?我不得已斩幼常,你还要我多加一个你?月儿,你有心吗?你心是肉长的吗?我怎么觉得你甚至比我还要无情?我的智谋没有学会,排兵布阵也没有学会,光学我无情了是吗?”回到屋内,孔明关上门,将冷风关在门外,重新点上了烛火,说,“你围着陇西围了几个月?虽然是我让你围着的,但你这干围了这么久就拿游胜一点办法都没有?只知道让泽胜回来问我让不让你打?若换了是我在那……” 我不等他说,跟自觉的接口说:“那游胜也不敢这么拱火,已经开城献降了。” 他拿手指点了我额头一下:“说出去也是我身边的人,是我从小教到大的,怎么你就能这么窝囊任他这么欺负你?一个两个都是这样!子龙人数与曹真太过悬殊,他赢不了我不怪他,那你和幼常呢?多年心血毁于一旦,幼常都不敢求我饶他,九月说你还问我为什么要打你?你说我为什么要打你?你哭着喊着要见我?你又拿什么见我?” 大军无功而返,我知道他内心远远没有他的神情那么淡定,虽然孔明没有将过错都归在别人身上的这个习惯,但是这次的确他已做到完美,排兵布阵,兵出峡谷,打了曹魏一个措手不及,撼动了整个天下!他落眼长远,他已让人抢先抢占街亭,他步步落子都在敌先,是我和幼常两个人拖了他的后腿,否则战局将改写。 他拂了袖,背身而立,说他不动气,是假的。 以持重镇蜀汉闻名天下的诸葛丞相,不是没有脾气的。 他等了许久没有等到我惯常的混赖着上去缠着他好撇过这一章,疑惑的回头来看我,却见我流了满脸的泪只会傻傻的看着他的背影,不敢说话,也不敢求饶,他到底不忍心,取出帕子将我的泪擦了一擦,说:“明日还会与我搅闹这件事吗?不会再缠着我问为什么要斩马谡了吧?若还有疑问,便一并说了吧,我没有这么多的心力来一遍一遍回应这件事情,你懂我也好,怪我也好,斩马谡的的确确是我的命令,打你,也是我亲口下令。马谡罪无可赦,但是我会善待他的家人,也会视他的儿子如我亲子,以尽这些年他和我的情谊,还有什么?你还想问我什么?” 烛光闪过的瞬间,我见他的眼角有些晶润,就惊讶的伸手去摸他的眼睛,他偏头避过,将我手执住,语气深沉的说:“不要胡闹。” “先生,你哭了?” 他避无可避,将我抱入怀中不让我看他的眼睛,只说:“多年准备,功亏一篑,伤了你,斩了幼常。你到底认为我是怎样的铁石心肠,才能不为所动?” 孔明其实是心肠很软的一个人。 这次确实是我逼他太过了。 我拉着他走至榻边,为他除去鞋袜,宽下衣衫。他静静的看着我,我扶着他躺下,说:“先生,已深夜了,你累了一天,歇息吧。” 他略略的笑了一下:“谢谢你还知道我累了。” “对不起……” 我跪坐在榻前,抱住整个脑袋,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当年很多事都不想知道,现在为什么什么事都要弄一个清楚?有什么好弄清楚的,糊涂一些不行么?我知道了孔明心中有我,孔明不会害我不就行了?退一万步说,就算孔明害了我,我又能怎样呢?我好好的听他的话,不犯错,他会杖责我吗?说到底,我之所以敢肆无忌惮的拿他的军令当耳旁风,前想着去收箕谷,后想着去救马谡救街亭,还不是仗着他宠我爱我,信他就算我违反了他的军令,他也不会对我怎样的吗? 我逼他如此,还不能让他行一次军法来让我清醒清醒? 一顿军法,告诉了我—— 他并不单单是我枕边夫君,他更是蜀汉的丞相,是三军真正的统帅,是卧龙,是能让曹睿胆寒,孙权忌惮,是能搅动天下风云的英雄,是先帝托孤的那个实权重臣! 我也不仅仅是他枕边的女子,我是战场上杀敌的将军,是大汉的将军,更是他麾下的将军! 我心里深处在别扭什么?在害怕什么?又在茫然些什么? 拥有了如此多的头衔,他还是我原先的那个隆中清华一笑,持剑抚琴的先生吗?
第173章 第 173 章 一整天的辛劳,晚上又与我解释了这么些时候,孔明的神情已是格外疲惫,他还是将我拉了起来,躺在他身边,他安静的拥着我很久,忽然说:“当年卿念才华高绝,却整日困坐愁城,最后郁郁而终,是以,我总想给你更多,不想拘束住你,我想给你海阔天空,让你自由畅快。后来,你既然愿意委身于我,跟随我,我也想着给你安稳算了,在我的保护下,你能安稳一生,可是偏偏你又跟江一心说了不愿入我后堂。这话虽然是跟江一心赌气,但是我知道这是你实际的心里话。你虽然是我身边的丫头,但是我从来都知晓你的心气实则很高,我也不愿折你羽翼,让你辱于后院。是以,先帝要封你凤侯,我当时确实事先并不知情,但转念一想,也是一件好事吧,你不能与我有堂堂正正的夫妻之名,不能以我夫人的名义保全自己,便给予你王侯之称,让你用侯位护身,也不是什么坏事。可是,你又与卿念不同,侯位,军衔,掌兵行阵都你如此不快乐,让你越来越迷茫,那么,从现在开始,所有的事情都由我一力接手,你什么都不用再管了,静待四时,看看花开花落。你不是心心念念的只愿做我的夫人吗?那就如你所愿,在这汉中城中,予你夫人之名,永远陪伴着我吧,月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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