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还没有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爱莲娜死死拧住她后腰的软肉,她的手腕几乎翻转了四分之一:“你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我不在的时候,你一直在偷偷勾引他,是不是?” “什么?”桂妮薇尔试图将她推开,但爱莲娜总能以更大的力道推搡回去。 她的手臂明明和她一样纤细……桂妮薇尔不禁想道,是啊,因为她是妖精,是神秘的宠儿,天生拥有比常人更优越的身体素质,她们谁都没有在武艺上磨炼过自己,可她就是比她更强壮,天生如此。 “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可以得寸进尺了吗?”爱莲娜压低了声音,桂妮薇尔能感觉到她的指甲掐进了她的皮肉,“摩根勒菲也就算了,一个人类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你到底怎么了?”桂妮薇尔鼻尖泛酸,但某种本能让她遏制住了哭泣的冲动,“爱莲娜,别这样……” “给我住嘴!”她怒斥道,“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难道你不知道我对兰斯洛特爵士的感情吗?我曾把你视作朋友,桂雯!可你明明什么都知道,还要去勾引他,仗着这张妓/女的脸……” “你平常就是用那张嘴亲你母亲的吗?”① 话音落下后,她听见爱莲娜咬牙切齿的低语:“玛格丝·廷塔哲……” 一道阴影降临在她们身上——玛格丝·廷塔哲比她们都要高,走路时却悄然无声,像是一只蜜色皮毛的野猫。她轻松地抓住了爱莲娜的手腕,当爱莲娜试图反击时,她又轻而易举地抓住了她的第二只手,像是成年人在应付一个发脾气的幼童。 “别闹了,卡宾森家的小姑娘,我就算抓一只鸡都比抓你麻烦点,至少鸡还会啄我。”她露出鲨鱼般的微笑,“在阴暗的角落里玩这种把戏,帕里斯王知不知道他把自己的掌上明珠养成了这样的小怪物?” “混账!放开我,你以为自己……” “对,没错,尽情生气,尽情大叫吧。”玛格丝说,“你得学会习惯这种生活,因为日后还会有一大堆让你抓狂的事情发生——对了,等哪天你们家族宝库的水晶柜空出来,考虑好要放什么东西了吗?” 闻言,爱莲娜秀美的脸庞霎时失去了血色,那股熊熊燃烧的怒火也熄灭了。玛格丝松开了她的手,她揉了揉手腕,恼恨地瞪了玛格丝一眼,但当她离开时,匆忙的步伐依然暴露出了她心中的恐慌。 玛格丝的眼神落到了她身上:“你还好吗?” 桂妮薇尔的腰腹隐隐作痛,但她的痛苦与其说是源自皮肉,不如说是源于某种更深邃的伤感。 卡宾森兄妹是她唯二称得上朋友的同龄人,出于某些原因,他们在她贫乏的童年时光中占据了大部分的时间,可仅仅一个晚上,这些都变得毫无意义了。 她的嘴唇嚅动了一下,忽然想起玛格丝不久前的话——卡宾森家族家族宝库的水晶棺,正是用来摆放圣杯的地方。 “您刚刚是说……”她迟疑了一下,“卡宾森家族不能继续拥有圣杯了吗?” “还没有确定——圣杯的归属权现在由女王定夺,虽然能把宗教的最高象征留在不列颠也不错,可如果她打算将圣杯归还罗马教廷,没有人能阻止她的决定。” “卡宾森家族和教会的关系一直很好。” “世事难料,不是吗?”玛格丝耸了耸肩,“当初女王与教廷关系冷淡时,帕里斯王坚决捍卫不列颠教会的地位,谄媚到就差把坎特伯雷大主教迎娶为王后了,如今教廷表示支持女王的继承权,教会内部也重新洗牌,整天围着女王团团转,而卡宾森连自己家族荣耀的去留都要托付于他人之手……如果你发现他们家族的人最近都像发情期的牛一样性情暴躁,不用太大惊小怪。” 桂妮薇尔感到了一丝困惑:“既然如此,帕里斯伯父不是应该想办法修复和女王的关系吗?” “理性上是一回事,感性上又是一回事了。”对方笑了笑,“在这方面,我也没什么资格嘲笑他们,如果登基的人只有亚瑟,哪怕把我的腿打断,我也不会向他屈膝,拥有妖精血脉的家族多的是这样感情用事的家伙。” 说罢,玛格丝提议送她到房间门口,桂妮薇尔既感觉不能这么麻烦她,又担心再次遇见爱莲娜,只好红着脸嚅嗫道:“那……那么,请允许我厚颜劳烦您了……” 在幽暗的廊道间,她们沉默地前行,桂妮薇尔一直保持着落后玛格丝一个身体的步调,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对方问道:“当时为什么不求救呢?” “什么?” “刚刚爱莲娜掐你的时候,你可以大叫、哭嚎,把西翼所有房间里的客人都吸引过来,到时候难堪的只会是她。”玛格丝说,“为什么不求救呢?” 是啊,为什么不求救呢?桂妮薇尔也在问自己……不,何必要问呢?答案难道不是早就一清二楚了吗? 大灾荒期间,从粮食到军队援驰,帕里斯王给予了他们不少帮助,父亲总是教导她要懂得感恩,要她学会习惯爱莲娜的小脾气和其他人对她的纵容。 “哪怕你们同为公主,”父亲如此告诫她,“你也得学会忍耐这些,好孩子,宽容与微笑是淑女的美德。” 后来,即便她不想去卡宾森家族,父亲也会强行把她送过去,因为艾里茨和爱莲娜喜欢她这个玩伴。 “为什么不让狄伦去?”为什么兄长不需要和她一样去学习感恩和容忍? 父亲没有回答她,只是在沉默中将她送上马车。 仔细想想,他们之间的情谊真的是直到今天才破灭吗?还是一切早就变了,只是回忆美化了那段遥远的过去?爱莲娜不是第一次用言语羞辱她,艾里茨也不是直到今天才将她视作自己的女人,他很早以前就知道父亲想把她嫁给他了。 她的心头涌过千头万绪,最后却只吐露了几个字:“习惯了。” 说完这句话后,桂妮薇尔感觉肉体的疼痛渐渐消失了,转而变成了一种麻木的倦意,就像一个走入歧途太久的人终于意识到自己走错了路,可当她回首过去,发现自己距离起点已经太过遥远了。 “您就当我是一个可悲的家伙吧。”她没什么情绪地回答,“也许有些人就是值得这样被对待的。” 她们就这样在死寂中走到了她的房门前。 离别前,玛格丝突然拍了拍她的肩膀:“看到你,我总是忍不住想起曾经的自己。” 桂妮薇尔怔怔地看着她,意外于对方此刻的表情看起来是如此真挚。 真是荒谬,她们怎么可能一样呢?玛格丝·廷塔哲是女王的长姐,洛锡安兼奥克尼总督,统领着北境最强大的海上舰队,治下的领地强大而富饶,这样富有权势的存在,怎么可能跟她感同身受? “许多年前,有一个人告诉我,权力不是从肚子里生出来的,得自己把它牢牢抓在手里才行。”她说,“现在我把这句话送给你,桂妮薇尔。”
第307章 国婚当日, 卡宾森家族仅有帕里斯王本人出席,艾里茨和爱莲娜都未见踪影——确认了这一点后,桂妮薇尔感到如释重负, 终于不需要在与其他熟识的千金小聚时提心吊胆了。 她在宾客席间看着女王挽着玛格丝的手臂缓缓走到她的丈夫面前,国王的目光一刻也离不开他的妻子,而桂妮薇尔发现自己也难以将视线从这神圣的一幕上移开——诚然,女王的美丽是毋庸置疑的,但那不朽的容貌并非是她目不转睛的全部理由。 她受邀参加过不少婚礼, 哪怕是姿容平庸的t姑娘, 在成为新娘的那一天都会显得容光焕发,楚楚动人,然而当摩根拿起君主宝球,泰然地接受主教的加冕时, 那意气风发的微笑剥离了她身上最后一丝新娘的影子,唯留王冠与权杖映在她面颊上的瑰光。 桂妮薇尔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她与女王仅有数面之缘,说过的话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连是否算“认识”都难说, 更遑论“交情”了,但眼前的一幕让她莫名激动起来, 那种感觉就像一股冷雾从脚心升腾到她的头顶,让她浑身震颤, 尽管她滴酒未沾,却体会到了因醉熏而力竭的喜悦。 婚誓仪式最后以两位君王的短暂一吻落下帷幕, 乐队的演奏也由庄重的典礼曲目转为了轻快的舞曲。 按照传统, 新娘的第一支舞应该与她的父亲跳。 桂妮薇尔看着摩根与玛格丝走入舞池,这种行为放在任何地方都是出格的,但没有宾客胆敢非议,当一个人的权势已经足以统摄整个国家时,她的一切爱好都将变成这个国家的时髦风尚。 随着吟游诗人高昂的歌声响起,宴会的气氛逐渐热闹了起来,宾客们高声谈笑的兴致与他们早先参加庆功宴时同样高涨,无尽的美酒佳肴和欢声笑语也感染到了桂妮薇尔,略微抚平了她近两日彷徨的心情。 “你们有看见阿勒尔夫人吗?” “那位夫人跟着玛格丝陛下去休息室了。”她的一位女伴回答,“我没有看得太清楚,但她好像把眼妆哭花了。” “是嘛,我还以为那位夫人是为了躲避特奥巴尔德殿下呢。” 桂妮薇尔小声惊呼:“什么?” “噢~我们纯洁可爱的小公主。”其他人咯咯笑道,“您不会以为蝴蝶夫人这次抵达得那么晚是因为船开慢了吧?” “可阿勒尔夫人为什么要躲避特奥巴尔德王子?”她回想了一下对方的模样,“那位殿下年轻又英俊,性格也讨人喜欢。” “那位夫人的怪癖。”茨尔维妮,也就是第一个回答她的女伴说道,“她不喜欢有固定的伴侣——也许这就是她永远活力四射的秘诀?不过,如果她格外喜欢某位情人,就会在分手前为对方绘制一幅裸身肖像画,据说这在欧洲大陆是一项荣耀。” 桂妮薇尔迟疑了片刻:“所以特奥巴尔德王子是来……讨要荣耀的?” “也许是吧。” “才不是!”其他女伴与她争论起来,“特奥巴尔德殿下肯定有自己的肖像画,他和阿勒尔夫人维持了近半年的关系,一般三个月以上就会有了!” 就在此时,一阵不自然的咳嗽声响起:“桂妮薇尔小姐。” 来者竟然是高文·米斯里尔——他的出现在淑女们之间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桂妮薇尔很希望她们的反应是出于适才谈论阿勒尔夫人风流韵事的羞愧,但事实证明她们的惊呼更多是因为他的美貌。 “您好,高文殿下。”虽然高文已经在葛尔登基为王,但他的母亲和继父皆为不列颠的最高掌权者,他这次抵达卡美洛特,一直都是以王子的身份面见宾客,尊称上自然也是如此,“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能请您跳一支舞吗?” 桂妮薇尔无视了同伴们促狭打趣的眼神:“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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