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暄探出手去拿自己的手机:“……请还给我,五条先生。” 连手机都被某人裹上一层无下限,她始终无法真正碰到他。 气氛有点微妙起来。 作为在场非话题中心的唯一大人,酒豪家入硝子只是管自己沉默地喝酒,毫无插手两人之间事情的意思。而高专的同学们津津有味地悄悄窥屏,想看看喝醉以后的五条老师和冬月老师究竟会开展什么戏码。 “开不掉诶——”五条悟嘀咕着,像是在摆弄什么高难度的东西。 眼睁睁地看着手机几乎要被暴力拆解了,冬月暄忍不住直起身轻轻捶了他一下,语调有点严肃:“请还给我,五条先生。” 冬月暄咬音其实一直很柔软,尾调会不自觉黏连在一起。 念其他人的名字还好,唯独念他的,会把明明很独立的音节弄得黏黏糊糊的。 听起来也就像是在一本正经地撒娇。 本以为这捶的一下依然会凑不近他,没想到这人就在那一下解除了无下限,结结实实挨了她不轻不重的一拳。然后在冬月暄错愕的间隙,他懒洋洋地又去掏酒心糖果。 没人敢拦。 虽然都看出来五条悟大概是醉了,恐怕醉得不轻,但也没人知道这位高武力值的家伙究竟会不会在被拦的时候随随便便来一发[茈],到时候整个高专都没了还只是让五条家赔钱的小事情,大家一起玩完那是大事情。 “啪。”冬月暄的手比脑子更快,一巴掌盖在了他的手背上阻止他的动作,居然留下了一点红印子。 ……好嫩啊。 她不合时宜地走了个神。 完全没料到居然真的能拍到他。 太过悬殊的鲜明对比。 他的手掌是那样大,她的手盖在他的手背上的时候,有一种怪异的错位感,想象力仿佛蔓生的野草,在想象牵住的时候她的指缝会不会被用力地被迫撑开,然后挤得满满当当。 他不说话,表情看上去因为刚才那一巴掌有点委屈。 但现在又像是找到了什么有意思的玩具,翻来覆去地捏着她的手指玩。指尖划过手背,勾勾缠缠,痒意从指尖滑过指根,再从手背沿着手臂,一路蜿蜒至心底。 太奇怪的感觉了,连嗓子都开始变得干涩,脊骨上噼里啪啦炸开电流,热到几乎要出汗。 冬月暄微微用力抽手,却发现无法抽动。 学生们的目光细细碎碎地黏合在两人手指交接的地方,没有人出声,却让她的耳尖红透了。 冬月暄忍不住低头轻轻地哄:“五条先生,这是我的手,那是我的手机,都不是玩具……” 她的声音截断在五条悟绷带松开的那一刻。 缠绷带非常麻烦,总是时不时就会松开,就像现在,他海天色的眼瞳骤然露出来,她会有一瞬间的失神。 怎么会有人有这样漂亮的眼睛,名贵宝石般的质感。 等她回过神来,五条悟松开了对她的桎梏,转而开始霍霍熟睡中的小慎。 小孩是干什么的?当然是用来揉搓用来玩的啊! 仗着小朋友暂时醒不过来,成熟的大人把她像揉黏土一样,大玩特玩,团吧团吧摆成一个球形,然后举起手机拍拍拍,看了一会儿觉得不满意,干脆准备摆成一个超夸张要飞上天的姿势—— “五条先生,你醉了。”冬月暄觉得再玩下去,小慎恐怕真的要多太多黑历史照片了,“还有,小慎是你的女儿,不是玩偶……” “抱歉,大家。”冬月暄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笑容,“我先把五条先生带回他的宿舍了,大家继续玩吧。” 虽然说是为她接风洗尘,但这也是一次难得的聚餐,她不能让所有人扫兴。 “欸,五条老师不轻的吧。”乙骨忧太挠挠头,“冬月老师需要帮忙吗?” 他刚说完,就收到了同侪齐刷刷的恨铁不成钢的神情,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冬月暄浅淡地笑了一下:“需要乙骨同学帮忙的,非常感谢。” 她一只手把小慎抄在怀里,有些艰难地单手搀扶着五条悟,乙骨忧太负责搀扶另一侧。 好在这边离五条悟的房间也不算太远,两人艰难地往前踱步,偏偏这人不怎么安分,无下限有一搭没一搭地开,时不时抬手戳一戳她怀里的小慎的脸,一戳一个小粉印子。 “乙骨同学还适应吗?”冬月暄轻轻地问。 虽然他来高专其实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又经历了平安夜那次的事件,但冬月暄觉得,高专的每一个学生的心理健康都必须要重视。 “啊,很适应呢。”乙骨忧太笑得有点羞涩,“大家都很照顾我。” “对五条先生的教学方式也适应吗?”她问。 “嗯……实话说的话,老师太强了,就算我的学生证上写着[特级],被打倒的那一刹那总是会产生一种,啊,被碾压了的感觉呢。特级和特级之间的差距真的,非常大啊。” “很正常哦,乙骨同学其实来到咒术界也没多久嘛。”冬月暄说,“慢慢来,会越来越强的。总有一天,你会强大到站在他的身边,和他一起守护这个咒术界。” “欸,我吗?” “如果不出意外,你是我们之中,最有可能看到他所看到的风景的人了。仅仅以我个人来说,非常非常希望能够早点到那一天,不过不要有压力啦。” “冬月老师……似乎很希望我能像五条老师一样强大啊。” “除了对乙骨同学本身的期望以外,还因为,五条先生实在是太辛苦了啊,没有人能真正理解他…我希望他能遇到一个实力几乎齐平的,站在跟他差不多的位置上,并且真正理解他的人。”冬月暄说得有些出神,回过神来的时候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又说了奇奇怪怪的话。” “没有,”乙骨忧太跟着冬月暄站定,目光慢慢变得坚定,“我明白了,我会更努力的!” 把小慎先放到自己的屋子里之后,冬月暄又来处置一米九的五条猫猫,却听到乙骨忧太认真地道:“冬月老师是很认真地在意五条老师啊。” 她的长睫颤了颤,接过醉到似乎陷入浅眠的五条悟,对这一声没有作答。 他们告别。 冬月暄好不容易把人放在了床上,回过头来想要去自己的房间里取出常年准备的解酒茶时,后颈遽然被人捏住,打开的门“嘭!”地一声被关上。面颊压在冰冷的墙壁上,双手被他单手钳制着压在身后。 这是一个非常让人不安的姿势,她想要转过身,颈项上却被人悠悠地吹了口气。 热气,杂糅着冬夜房间冰凉的冷气,在她的颈项上炸开一阵细密的鸡皮疙瘩。 她扭过头想要看,后颈却被人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以至于整个人都在奇怪地战栗。 “啊,”五条悟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和往日有些不同,慵懒的恶劣的冰冷的,“我的房间不可以随便来啊。” 头被粗暴地转过来,下颌被用力地钳住,被迫抬高,她吞咽了一下。 绷带一圈一圈松开坠在地上,高大的身躯极具压迫性,苍穹色的瞳孔自上而下俯视她,目光冰冷而无机质,这时候像极了珍贵的蓝色宝石。 她止不住地发抖,战栗,想要退缩。 他的目光太陌生了,冷淡,漠然,仿佛在看某种无生命的物质一样望着她。非要说的话,就是像在看最脆弱的东西,一碾就会成为齑粉的物品,或者随便什么,反正是他永远不会理解的、弱小的东西。 她被这种目光刺痛了。 基本上没人知道五条悟喝酒之后是什么样的,但冬月暄现在知道了。 他失去了一部分记忆,而“冬月暄”正好在这部分记忆里。 已经说不上来心口泛滥开来的究竟是不是苦涩了,但她只是握住了这只几乎把她的下颌捏到发红作痛的手:“……老师。” 这一声艰涩地喊出口,冬月暄看到他的目光似乎变化了一些,手上的劲道也松了一点。 这一刻,他是五条悟,是当代[最强]。 她是冬月暄,她只是一个爱慕他的人。她只是她自己。 于是她再接再厉,把掐住她下颌的手轻柔而坚定地握着,也没管自己的手冰凉到让他皱眉,又轻又慢地哄:“……我是冬月暄,冬、月、暄。能放开我吗?这样会让我很疼,放开我,好吗?”
第14章 爱是诅咒·14 他好像听懂了。 掐着下颌的手放开来一点点,只是目光仍然锁定在冬月暄的身上,没有移动分毫。 冬月暄心底一松,那种悬着、迫切想要知道究竟有没有被记住的忧虑终于放下。 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至少现在她被他划进[需要记住]的人一栏了。 五条悟的目光始终凝固在她的面上,像是在仔仔细细地打量,用他那双如燃烧的星屑的眼瞳。她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红变烫,手脚局促到无处安放,干脆揪着制服下摆的褶皱,低着头任他端详。 一开始是羞赧,然后是不安,是莫名的自惭形秽,再是焦躁。 为什么要看这么久?他是在透过自己看什么? 每一个问题都让心脏涨潮鼓胀,仿佛是一个空旷的公路月台,焦躁、不安,又无比期待着下一班车的到来。 他果然是醉了。 因为冬月暄察觉到,往日里作为面具的略带夸张语调不知不觉瓦解了,防护色被冲洗,他褪下了身为师长时刻意的不着调,露出了真正属于成年男人成熟的内核。 他在无意识地控场,换句话说,现在的他很危险。 五条悟是和“过分危险”挂钩的名字。 “噢……”他终于发出了一声,然后收回了视线。 悬于脖颈之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还没完全落下,冬月暄鼓足勇气抬头看他:“认出来了吗?” 他果然是认出来了,因为把手彻底松开了,姿态也逐渐松弛下来,像一只懒懒散散、但仍具备攻击性的大猫:“是冬月啊。” 冬月暄低垂下眼帘:“老师在这里不要动,我去拿一下解酒茶包。” 她离开的动作略带急促,因为本能骤然拉响警报,在警告大事不妙。 不可控,危险,也很……性感。 她再一次想要拉开门,然而他比她快一步,胳膊肘屈起撑在门上,不让她走。 冬月暄微不可见地往后退了一步:“……老师?” 五条悟缓慢地凑近。 冬月暄本能地往后仰,然而越是后仰,对方就越肆无忌惮地凑近。 近到连鼻息都几乎要交缠在一起,仰到退无可退,柔软的腰肢往后折到极限。 她的心脏里住了一尾游鱼,正甩着斑斓的尾巴,每一下都砸在玻璃鱼缸壁上,胡乱砰砰作响。 恍惚之间,她仿佛又看到了十多年前那个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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