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说:“如果不愿多留,也可今晚。” …… 蒲从舟抬起头,狠狠瞪着钟离。 钟离失笑,抬手摸了摸蒲从舟的头,温和地说:“总算愿意看我了?” 或许情绪的崩溃就在一瞬间,蒲从舟忽地捂住脸,泪水源源不断从指缝中流出。蒲从舟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哭的,只是看到钟离的一瞬间,有点没忍住。 钟离看着那一条栩栩如生的龙,轻轻叹了声,只是说:“辛苦你了。是那维莱特欺负你了吗?还是带孩子不习惯?” “没有欺负我,孩子都是雷内和他轮流照顾来着。”蒲从舟抹了抹脸,小声说,“……这次那维莱特也很理解我,我没和他说我的想法,他也一直都配合我,对我很好。” “嗯。”钟离颔首,“那就好。璃月也不远,你愿意,随时可以回来。” “这段时间确实没时间,我绝大部分时候都在和枫丹科学院交涉忙着对原始胎海之水决口的布置。”蒲从舟说,停了停,她又问,“爹地,所以我到底是什么东西呀……蒲公英花灵,璃月和蒙德都没有花灵这种生物啊!而且花灵怎么可能驱使你和风神大人的元素力呢?” “唔……”钟离沉吟一会,站起身,说,“我先帮你预定一下琉璃亭的位置吧,我记得你钟爱莲花酥……如果你怀念苹果酒,或许只能去蒙德了。” “喂,你又转移话题!”蒲从舟气急地站起身,跟在钟离身后小跑了两步,“这是什么很难回答的问题吗?” …… 最终蒲从舟还是去了琉璃亭,嘎吱嘎吱化悲愤为力量,啃掉了钟离五六个莲花酥,抬起头看向钟离的时候,觉得他有些欲言又止。 “干什么?”蒲从舟没好气地说,“你想告诉我我是什么东西了吗?” 钟离顿了顿,问:“你有带钱吗?” …… 很好。 莲花酥从“钟离”的莲花酥变成了“蒲从舟”的莲花酥了。 蒲从舟付完钱后,气呼呼地大踏步走出了琉璃亭,看也不看钟离一眼。等钟离回到往生堂时,发现蒲从舟抱着不知道从哪里买来的被褥,正在和胡桃对峙。 “哎呀,虽然你是璃月仙人,但是我还是要说,我们往生堂的房间不出租的啊。”胡桃双手叉腰,说。 “对,我知道。”蒲从舟说,“所以我也没打算给你钱。” “第一次见客人想赖在我的往生堂啊!”胡桃伸出手,露出了黑色指甲油的指甲,“怎么着客人,想来打一架吗?” 蒲从舟说:“打架吗?好啊!” …… 钟离快步走到二人身后,轻轻按住蒲从舟的肩膀,对胡桃说:“非常抱歉,堂主。舟舟想住在往生堂也是应急之需,不知堂主可否宽宏一二?” “应急?”胡桃歪了歪头,收回了手指甲,“能有什么应急的,非要住在我们往生堂?” “没什么应急的,你们家客卿骗你,乱说的。”蒲从舟毫不留情地拆着钟离的台,理直气壮地说,“我就是有钱可以住客栈,但是,诶嘿,我就是要住在你们往生堂!除非……” “除非什么?”胡桃问。 “除非你们客卿回答我的问题!”蒲从舟指着钟离说。 “哈哈,原来是客卿你的问题啊。”胡桃笑了笑,伸了个懒腰,慢吞吞地往楼上走去,“那她就交给客卿你啦。钟离客卿,你可不要让我再看见她……不然的话——” 胡桃猛地伸出头,对钟离眨眨眼,威胁说:“我就和她打架!” “来就来,我不怕你!”蒲从舟冷哼一声,扬声说。 “嘿嘿,求之不得——”胡桃嘭一声关上了自己房间的门。 …… 钟离看着抱着被褥的蒲从舟,觉得有些头疼,在窗边搬出一把靠椅,顺着坐下,从一旁的架子上抽出一卷书,对蒲从舟说:“楼上左边第二间是我的房间,你若困了,就上去歇息吧。” “哼!”蒲从舟重重哼了一声,就抱着被子上楼去了,一边说,“我谅你也不需要睡觉!” 蒲从舟噔噔噔上了楼,很快进了钟离的房间。 钟离借着往生堂点起的微弱的油灯,看了一会书,听着滴漏声一点一滴。钟离放下书卷,抬头看了眼自己房间紧闭的房门,低不可闻地轻轻一叹,搁置了书卷,往楼上走去。 钟离轻轻推开一个缝隙,看见蒲从舟把他原本的暗色被褥一股脑儿全蹬到了地上,自己则抱着自己新买的被子,蜷缩在床上呼呼大睡。 钟离走进门,简单收拾了下蒲从舟踢到床下的被子,收拾在了一边的架子上,然后就听见了身后的动静,转头看见蒲从舟坐了起来。 “怎么了,吵醒你了吗?”钟离温声问。 蒲从舟摇摇头,只是说:“本来就没睡熟。” 钟离轻叹一身,坐到床沿边,指腹擦过蒲从舟的额头,说:“那就继续睡。” 蒲从舟点点头,抱着被子一转身又睡了过去。 …… 等蒲从舟醒来时,窗外已经下起的大雨。 潮湿的水汽喷薄在木质窗棂上,雾蒙蒙地笼罩着整个璃月港。渔民也好、卖菜品的搞建材的也罢,都冒着雨在大街小巷穿梭,整个世界都被缠绕在一股湿淋淋的水气之中。 蒲从舟关上窗户,顺带拉上竹帘,又从钟离的架子上取下一两块帕子,团了下对着之前漏进的水滴擦去。 木门被人轻柔地推开,钟离垂眸看着跪在地上擦地板的蒲从舟,温和地说:“这雨恐怕还会再下几天,外出不便,我替你煲好了粥,若你想吃,下楼便是。” “哦。”蒲从舟把帕子挂回架子上,问“有什么配菜?” “金丝虾球和翡翠什锦袋。”钟离声音中带着点笑意,说,“早知道你挑食,已经备好了。” …… 蒲从舟跟着下了楼,只咬了一口金丝虾球就绝对味道不对劲——虾的鲜甜与弹性丝毫没有在油炸的过程中被掩盖,一点点海盐的味觉增添也是恰到好处。这样的口感,绝对不是一般厨师能把握得住的。 蒲从舟放下筷子,抬头瞄了眼坐在对面看书的钟离,问:“你亲自做的?” “唔。”钟离正认真地阅读,听蒲从舟发问,轻一点头,“是。” “帝君亲自下厨啊,我上次吃是什么时候来着……”蒲从舟咬着调羹冥思苦想状,片刻后恍然的样子,“哦对,一百五十年前你带我和魈去沉玉谷做茶叶生产状况调研的时候,我们几个人在山洞里没东西吃,你亲自把猪给我烤了来着。” 钟离笑了起来,颔首:“是这样。” “我得赶快吃完,等下胡桃回来了要被她抢走了。”蒲从舟一边说着,一边把金丝虾球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地说。 胡桃这时才从外边回来,抖了抖伞上的水滴,瞧着蒲从舟的样子,扑哧笑了,不怀好意地说:“哈哈,谁叫你起的这么晚,我都已经吃过早饭了,顺带还吃掉了你那份的莲花酥哦。” “啊啊啊我的莲花酥!”看着钟离轻笑的样子,蒲从舟恶狠狠地咬掉了一个虾仁,“明天补给我,补给我——” “嘻嘻,那要等明天咯!”胡桃开始吆喝,“来来来客卿,还有舟舟,你也搭把手,我们把这批棺材的建材分各类——这么大的雨还要工作,没办法没办法。” 于是一群人就坐在了一堆建材边,开始辨认起了各种各样的木柴。 “这种是额松木,这种是却砂木……”蒲从舟盯着这些木头念念有词,听着不停歇的雨打屋檐的声音,莫名有点昏昏欲睡。 等蒲从舟晃过神来,才发现钟离已经把却砂木分离了出来,伸手抽出了她怀里的最后一根却砂木,仔细擦拭了下,才抬头看她,温和地问:“怎么了?” “有点困了。”蒲从舟说。 “本堂主也有点困了,啊——”胡桃歪着头说,“这么好的天气,就适合在床上打滚嘛,分什么木头。” “你们先去休息吧,这里的木柴分类交给我就好。”钟离温和地说。 “也好也好,刚好客卿对分类的事最擅长啦,我们在这也帮不上什么。”胡桃这样说着,站起身,边晃着自己的双马尾,边漫不经心地说,“我先去睡大觉啦,希望一觉醒来可以晒到月亮哎。” 蒲从舟也打了个哈欠,摇摇晃晃地跟在胡桃身后上了楼,回头时还瞄了一眼钟离,看他还坐在一堆木头间仔细挑拣。 …… 雨连续下了三四天,蒲从舟每天蹲在床上,看雨噼里啪啦地打在窗台上,严重怀疑再这么下去就要长蘑菇了。 门又被人敲了两下。 蒲从舟还以为是钟离又来找她了,懒洋洋地说:“进来。” “喂,本堂主来找你,你还不赶快开门?”门外传来胡桃清脆的嗓音。 蒲从舟啧了一声,出去开了门,胡桃就探了个头进来,问:“你住都住在这里了,不然帮个忙?” “什么忙?”蒲从舟跟着胡桃往外边走,边走边问。 “下面这堆宝石,看到了吗?”胡桃指了指闪亮亮的一堆石珀,说,“我想把它们的品质区分一下,你快点啊。” “好……等等,”蒲从舟皱了皱眉,问,“这活一般不是钟离的吗?他人呢?” “今天早上六点客卿就出门了,现在还没回来呢,”胡桃晃晃悠悠地说,“我找不到他人啊。” “行吧,不过说好了啊,我看这个的眼光没有钟离准啊,等他回来了你要叫他再看一遍。”蒲从舟走到石珀前坐下,一边说。 “谦虚什么呀,这位‘仙人’。”胡桃摇头晃脑地说,“相处这么多天,我还不知道你,你对璃月这些东西的熟悉程度可不会比客卿差多少呢。” “差远了,”蒲从舟仔细挑出一块极品石珀,甩给胡桃,看她抱在怀里,懒懒地说,“越是内行人,越知道他的厉害。” “所以,客卿到底是什么人?”胡桃顺水推舟地问。 瞧着胡桃好奇的大眼睛,蒲从舟笑了起来,说:“你想问的就是这个?” “嗯嗯,你知道不知道?是璃月历史上哪位仙人啊?”胡桃问。 “三眼五显仙人。”蒲从舟严肃地说。 “切,听你胡说八道。不是所有仙人都叫三眼五显仙人吗,当我三岁小孩呢。”胡桃一甩马尾,站起来一蹦一跳地走了。 蒲从舟很快将石珀分了类,就在她等着吃饭的时候,胡桃已经下厨把厨房炸了三次了,第三次的时候冒出一股浓浓的黑烟,蒲从舟默默按捺下自己下厨动手的心,而是在胡桃热情邀请她一起吃饭的时候悄悄溜走了。 雨还是下得很大。 蒲从舟从往生堂门前的架子上取下了一把四十八骨油纸伞,撑起来就走到了雨里。 雨淅淅沥沥地落在了伞面上,凝聚成一股股水柱落下,打湿了蒲从舟半边的袖口和裙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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