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下面藏着什么,沈剑不能想,也不敢想。 沈剑轻轻将沈明月搂在怀里,感受着怀中女孩轻颤的身躯,心中的怒意更是滔天,他恨不得将这凤栖楼一把火烧光,让所有欺负过沈明月的人都好好赎罪! 但到底是怕吓到沈明月,于是沈剑只得先带走了她,修书一封给了诸葛正我,左右青楼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毁掉一个,不知道能有多少女孩子因此免受这样的罪。 沈明月如同受惊的小兽,寸步不离地跟在沈剑的身边,而沈剑看着她小心翼翼地讨好自己,更是心痛,尤其是一旦有人同沈剑交谈,沈明月总要担心他是不是会卖掉自己,因此生了好几场大病。沈剑更是自责自己只顾着出海学医,而忽略了旧友,回来的太晚才造成沈明月这样的局面。碍于她的身世不好露面,也想给沈明月换个更加安全自由的环境生长,沈剑想了想,干脆带着她回了大漠。 或许大漠的空气真的奔放肆意,沈明月在沈剑的教导下,也渐渐地恢复了原来的活泼,同沈剑师弟的徒弟们共同习武玩耍,倒有了一些沈明月父亲的风范。 而期间诸葛正我捡了最后一个弟子冷血入门,只是剑法一道,自是沈剑更加精通,于是便将冷血同样丢来了大漠,随沈剑习剑,虽然没有拜到沈剑的门下,但沈剑却没有藏私,慷慨教他,沈明月十岁到十二岁的这两年,冷血也算是她的半个师兄,自此,四大名捕正式凑齐。 若这样下去,沈明月自会有个幸福美满的一生。 可惜天不随人愿。 沈明月十三岁的生辰未过,因着一些原因,沈剑只得带着沈明月南下,离开了大漠。好在当初沈剑心血来潮买的酒楼还在,于是二人便隐姓埋名,摇身一变成了明月楼的掌柜。 自离开大漠的时候,沈剑便受了伤,一路上颠沛流离来不及好好休养,总是反复,再加上南下的这一路并不顺利,一路上追兵颇多,沈剑同沈明月心力交瘁。 好在最终还是平安到了江南。 然而局势紧急的情况下,人总还绷着一根弦,一旦放松下来,那些沉疴便翻涌而上。 于是沈剑初到江南便病倒了。 最终这病到底治好了没有,除了沈剑谁也不知道。沈明月不学医,沈剑怕她担心总含糊其辞,但看着沈剑气色好转,所有人也都放心下来。 可惜后来,沈剑再次受伤,这次便没有那么幸运了。 沈剑不得不开始谋划后事,他一生洒脱不拘,对生死看得很淡,不然不可能只身前往各种地方,总是以身犯险。 但人最怕有牵挂,不然以沈剑闲不住的性子,怎么可能安分在江南呆了两年。 沈剑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沈明月,于是他想法使沈明月忘记的同时又给诸葛正我写了信,托他继续照看沈明月,至于大漠,他离开的时候匆忙而悄无声息,跟师弟闹了个不痛快,估计师弟听到他的死讯只会拍手称快,便没有送信过去。 只是沈剑死的时候,无情等人都不在江南,那时正是边塞动乱之际,因为国库亏空朝中无人,正是难敌外敌之时,神侯府一行人既要于朝堂上平衡各方势力,又要于边塞提防武林人插手军事,待到沈剑本人的绝笔信寄到几人手里的时候,已经过了月余。 而诸葛侯爷更是亲自南下,一来为着吊唁沈剑,二来也是不放心沈明月,他知晓明月同沈剑的感情有多深厚,虽然沈剑的信里提到会想法子让沈明月失忆,并叮嘱他们不要提起自己,诸葛侯爷都未多想,毕竟抹去记忆这件事如同天方夜谭,世间少之又少。只是他们低估了沈剑的医术能力,于是在江南见到了将沈剑忘得一干二净的沈明月,同时她也连带着忘记了因为沈剑才认识的神侯府众人。 沈明月将众人忘得干净,于是那些关心的话也不好再说出口,花了很久的时间才让沈明月逐渐接纳了几人,只是到底还有有些隔阂。最终到最后诸葛侯爷等人也不知道沈剑的尸骨究竟在哪里,也便不再深究,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了下去。而直到今天因为追命无心的话,才让他惊觉沈剑的尸骨竟然一直就在明月楼的后院,惊讶之下追命本能地想掩盖,可随之而来的一连串的反应,让他措手不及。 追命讲完这些,又叹了一口气,有些事的具体细节连他也不清楚,便是清楚,也不好对着花满楼讲。 “抱歉,至于前辈的具体死因和明月的身世,因为牵扯颇多,我不能详说,我只能将我们同沈剑前辈的关系告诉你,”追命再次叹了一口气,他觉得他这辈子都不曾这样惆怅过,似乎把今年的叹气全在今天用完了一样,“余下的,或许总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无碍。”花满楼摇摇头。 在这世上,哪里有人没有苦衷呢?他只是心疼沈明月背负着这么多的痛苦,尽管她没有记忆,但是那些隐藏在她本能中的悲伤却不作假,所以她会无意识中脱口喊“师父”,会觉得孤独。好在,好在还有这么多人保护她,这么多人关心在意她。花满楼相信,自己能等到真相大白的那天,而那天,或许沈明月便不会那么孤独。
第35章 江南好 两人都各自叹气, 沉默中,花满楼却隐隐听到有压抑的哭声传来。那哭声断断续续,在前楼客人的吵嚷中微不可闻, 可花满楼却敏锐地捕捉到,热闹欢愉下的一丝悲伤。 “沈掌柜好像在哭。”花满楼缓缓道。 追命正着急地想着解决办法, 毕竟沈明月的记忆有恢复的迹象, 而诸葛侯爷所图谋的事情才刚具雏形, 追命也拿不准此刻沈明月记起来,到底是好是坏。 花满楼的话,追命并没有听清, 因为对自己的安神药过分自信, 再加上他过分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只思考着要抓紧去找无情商量此事,因此丢下句“麻烦七童照顾明月”便离开了。 追命的腿法很好,一眨眼便跳出去几十米, 花满楼没来得及喊住他,只得无奈摇头。 在径直里去和前去一探究竟的选择中纠结了一会儿, 那压制断续的哭声逐渐变得清晰可闻,哭声无助彷徨,透着心伤。花满楼到底是不放心,便循着声音轻轻推开了沈明月的房间。 床上的人果然睡得不踏实, 双手用力抓着被单, 咬着唇压抑着哭声,眼泪顺着脸颊滑下,隐入发丝。 花满楼摸到枕头上的一片濡湿。 说不清楚是心疼还是无奈, 花满楼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被沈明月的眼泪打湿,在陪她一起难过。花满楼对沈明月的房间不甚熟悉, 他摸索着找到了挂在架子上的毛巾,用盆里的水打湿,然后回到床边,轻轻拭去沈明月脸上的眼泪。 尽管看不见,花满楼的动作却很轻柔。温热柔软的毛巾轻轻拂过沈明月的脸颊,带走她脸上的湿意,只留下温暖。 花满楼慢慢擦着,沉浸在睡梦中的沈明月却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死活不撒手,嘴上不停喃喃着“师父”。 似乎生怕身旁的人离开,沈明月紧紧抓住花满楼的衣袖,她的声音带着颤意,倒是不再哭喊,但是语调却小心得很。 这下换花满楼束手无策起来。 固然从追命那里知道了沈剑前辈相关的事,可到底是不知道沈明月究竟梦到了什么,花满楼只得轻轻拍着她的手臂,像哄小孩子一样,说着“我在”,柔声安抚她。 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声音同沈剑前辈差别太大,花满楼的安抚非但没有效果,反而让沈明月更加焦虑,抓着花满楼手臂的力气变大,眉头也皱的更紧了。痛意从小臂传来,花满楼仿佛也对沈明月的痛苦感同身受。 鬼使神差的,花满楼突然想起昨日她在楼顶哼的小调,想起沈明月说起这件事时语气里的轻松自在。沈明月说难过的时候喜欢哼这首曲子,花满楼便死马当活马医,试图哄她。好在花满楼略通音律,只听一遍也能记下整首曲子,于是便轻轻哼起来。 小调和缓悠长,轻轻抚平了沈明月紧皱的眉,也缓解了她的焦虑紧张。花满楼感觉到抓着自己手腕的力量在逐渐放轻,听着沈明月的呼吸也平和起来,又继续轻拍她的手臂,耐心地哄着她,陪着她做了许久。 花满楼坐在床边,仿佛一座雕像般让人安心。 ****** 轰隆—— 第二日,花满楼起了个大早,在小楼里感受着天色阴沉,听着雷声阵阵,还是抓起伞出门了。 到底是不放心沈明月,尽管赶往明月楼的路上下起了雨,花满楼还是撑着伞,坚定地朝明月楼走去了。 明月楼不卖早餐,一贯要巳时两刻后才开门营业,因此花满楼赶到的时候,明月楼还没有开门。 门倒是开了,正厅里却空空荡荡的,李安歌正算着账,阿风则替代小茶的角色,忙着将桌椅再次擦拭一遍。 花满楼一路赶来,靴子上已经沾满了泥水,而明月楼刚刚打扫,他实在不好进去给人家添麻烦。 雨伞被花满楼收好竖在门口,雨水顺着伞流下,很快便聚成一小滩水洼。 雨水滂沱,雷声依旧轰隆。江南总是多雨,哪怕是即将迈入冬天的深秋。 站在门口侧耳听着里面的声音,花满楼却没有辨认出沈明月的脚步。倒是李安歌发现了门口安静驻足的花满楼,笑着招呼道:“花公子既然来了,进来就好。” 花满楼指指自己的靴子,摇摇头,道:“鞋子上全是泥水,不好贸然进去。” 李安歌了然,回身取了一方帕子递给花满楼。 花满楼道谢后接过,一边擦拭着靴子上的泥水,一边随口问道:“怎么不见沈掌柜?” “哦,”李安歌语气同往常没什么区别,“掌柜的在后院砍柴呢。” 一瞬间,花满楼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不然怎么会听说沈明月在后院劈柴? 花满楼遇到过阿风劈柴,自是知道明月楼劈柴的地方只是大剌剌地在露天的环境下。 这样大的雨和不断的雷声,且不说这样淋着雨沈明月的身体能不能受住,淋过雨的柴也是没法用的。何况以明月楼对木柴的日常用量,便是店里所有人都来一起劈柴,也是不够用的。因此明月楼的柴一贯都是从前巷购买,哪里需要沈明月自己劈呢? 于是花满楼带着疑惑重复了一遍:“劈柴?” 李安歌点点头,语气自然得仿佛那不是雨天劈柴,只是日常生活中的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是啊,劈柴。” 昨日发生的事情因为关系重大,所以对李安歌和阿风隐瞒了,两人只知道花满楼追命要同沈明月说些隐私的事情,这些事情不好让他们知道,却根本不知道昨日沈明月巨大的情绪波动和难掩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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