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什么话说,难为她想着,天晚了让她越性住一晚再去吧!” 刘姥姥来了…… 刘姥姥看起来干干瘦瘦的,行事说话却很有精神,她身上有一种积年老人身上独有的平和。身着粗布麻衣,言笑谦卑风趣。虽是村话,想来却有意趣,连迎春都听住了。 晚上大家都散了,迎春还缠着她恋恋不舍,还是司棋劝说明天还能见呢,她才告辞回去了。 黛玉很不理解迎春对刘姥姥的另眼相待,她是诗礼之家养出来的目下无尘,刘姥姥这样装痴弄傻的打秋风,很不入她的眼。 所以第二日看到迎春如此反感妙玉,黛玉实在没有想到。 “我甚少见你如此厌烦一个人,是为着那刘姥姥?” “佛堂是清净避世的地方,光石阶、茶杯洗的干净有什么用,佛说,是法平等,无有高下。那妙玉的茶杯里,明明白白地写着三六九等呢!” “哼,刁钻”黛玉轻笑了一声…… “唉,你不知这姥姥的难处,我昨日听她说了,外头日子很艰难呢!这两年年景不好,多少人吃不上饭,卖儿卖女,家破人亡。 咱们再有多少的不如意,生在此间,至少不愁吃喝。难得这刘姥姥,一把年纪了,为了人口家业还能这般做小伏低地讨咱们开心。这不比多少大丈夫都强?” “你既可怜她,多舍她些银子也就是了!便是那妙玉,不喜就不理罢,怎么还气着自己了?。” 迎春这才知道,黛玉是看她不开心特地过来解劝的。可惜她也不明白自己的点,因为在她们看来,人生来本就分三六九等。 若不是贾母想找个积年的老人说话,刘姥姥这样的身份都到不得他们面前,更遑论尊重。 第三日刘姥姥要回去了,迎春特地让司棋背着人给她送了一包银子,怕扎人眼,给的不多,算是聊表心意! 刘姥姥走后不久,白鹭就在二门上求见。凤姐放贷的事有了确切的消息。 “那来旺家的并没太避着人,只瞒着府里罢了。散款多是给的商户庄头,这些人本也有些底子,所以没闹出人命,只是打砸了几处。一年也得好几千两银子呢! 姑娘猜的不错,这来旺与他家媳妇都是一肚子的花花肠子,二奶奶的利钱,他家到手之后还要再转出去赚一道,这事二奶奶并不知道!” “你们是怎么得的消息,可避着人不曾?” “姑娘放心,那来旺家的赚钱赚花了眼,以前倒还谨慎,现在胃口大了,就撺掇着熟识的人入伙,他抽头儿。 我们家那个,姑娘是知道的,长得粗粗笨笨,不大灵光。又不与这边府里相关,常来常往地走了几遭,来旺就想拉他。 他推说不敢,如今还吊着呢!他家眼见的阔绰了,入伙的也多,我家那个混在里头并不算显眼。” “那就好,马道婆那边呢?” “那是个见钱眼开的,胆子也大。咱们使去的人才露了点意思,她就应承下来了。只是人滑头,咱们的人走了,她还悄悄跟着,想要寻根究底。被撞破了吓唬一番,才好了。” “你们做的很好,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一味利诱是做不成的。后续的事情你得跟紧了,马道婆那边一旦事成,就找个和来旺有夙怨的人把他收二道利的事情捅出去,热油浇在烈火上,才能一击即中!” “是……” “对了!和马道婆打交道的是谁?” “咱们南边儿铺子里的一个伙计,这一遭是压货上来的。” “厚厚地赏了,还叫他回南边去,这几年都不要上京了!” “姑娘的意思是,这事有风险?” “保不定,我不清楚这位王舅舅的为人,但他们在朝堂历练的一般心细。这丑事要想捂得严实,恐怕得叫马道婆和来旺家的都闭嘴。马道婆坏事干尽不为可惜,别让咱们的人吃了亏!” 其实王子腾大概率不会追根问底,一来凤姐行事不算谨密,想封口也难封尽。 二来,想要收拾马道婆,她身上多的是把柄,可若是面对良民,便是权势滔天的王子腾,也不可能为所欲为。官当的越大,越要谨慎。 白鹭回去后不久,王子腾夫人就说想巧姐儿了,派人来接凤姐回去逛逛。 迎春估摸着,事情应是成了!
第64章 鲜花着锦 凤姐从王家回来的第二天,就狠狠地收拾了来旺一家,这两口子的下半身被打的稀烂,当天就让轿马拉到了庄子上。一时,贾府的奴才们人人自危。 这两个往日在贾府,也算是煊煊赫赫的人物,忽的就被发配走了,众人难免疑惑。凤姐主仆二人对外口径一致,只说这两人背着主子在外面干了没王法的事。 这个借口给的巧,胆小的人不敢深究,好事的人浮想联翩,万一以后不幸事发,这俩夫妻就是凤姐现成的背锅侠。 只是马道婆那边还没有动静,迎春正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差了,无意中得到的一个消息,让她确信那马道婆绝对要完! 元春有孕了! 起先,是贾母和王夫人毫无预兆的心情大好,容光焕发之处好像看到了未来的无限希望。 正巧碰上好几家亲戚一起进京,有凤姐的亲哥哥王仁,邢氏的哥嫂侄女和姐姐外甥,李纨的寡婶并两个女儿,宝钗的堂弟堂妹,乌压压一齐登门。 贾母兴致大好,称赞这是家业兴旺的好彩头,越性把这些男孩女孩都留了住下来。 贾母好些年都没有这么高兴过了,牵强附会的好兆头也让迎春觉得奇怪,后来,是太监夏守忠来的越来越勤,比以前更加意气风发,更加趾高气昂。 偏他每次来了,贾府都要好生打点。以往,贾琏凤姐都对此颇有微词。甚至凤姐放利收的私房钱,也填过他的坑,几次三番下来,即便当面不说,等人走了,背后也要啐几口。 近来倒怪的很,每次这太监来了,就立马有人高高兴兴地迎出去,贾母本来都不大见这些人了,如今这夏守忠一来,却格外愿意听他说两句话。 迎春撞破这件事,还是偶然间听到了凤姐和贾琏两人的私房话。说来也是贾琏倒霉,不知怎地就招了贾赦的眼,发火动气地说贾琏对个太监都比对亲爹殷勤。 贾琏大概是觉得,自己怀揣着元春有孕的消息就像是怀揣着尚方宝剑,做一切事情都是有理的。这件要紧大事瞒着老爹却能告诉自己,人就飘了,不软不硬地顶了贾赦几句。 贾赦是什么人,一把年纪使起性子来连亲娘都能被气吐血的老顽童,他是讲道理的吗?何况他本来就觉得贾琏这个儿子没良心,如今越发印证了,于是抡起大棒把贾琏捶了一顿。 贾琏没有宝玉的待遇,他被揍时贾母没赶来救他,只能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顿板子。凤姐平儿都没想到贾赦下手会那么狠,人都被打昏了,抬回来直缓到下半晌才醒。 凤姐记得之前宝玉被打时,林家曾送过好药进来,说是能止疼的,敷上人可以好好睡一觉,宝玉用过确有奇效。所以忙让平儿去黛玉处寻。 黛玉以往从不理论这些事情,看平儿急的那样,就把她指来找迎春,说是二姐姐记着的。迎春哭笑不得地打发人回林家去取药。 这药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没有治疗的效果,只能缓解一下疼痛,让人不那么难受。原是小戏子们带伤练功,挨日子的一个偏门。 柳寒霜当初急着来见迎春,刚好碰见宝玉被打,不好空手上门就随便抓了那瓶药。如今倒还当做正经东西要起来了! 知道贾琏要得急,药刚送进来,迎春就紧着把东西送过去。 到了之后却发现院子里面静悄悄地没人,估摸着众人手上都占着事,就在花架下略站住脚等一等。 没想到听见了房中带着哭腔的抱怨:“这样的大喜事,偏不能说出口,委屈二爷吃这一场闷亏…… ……瞒住头三个月就安稳了,太妃娘娘在里面也照看着呢……这可是天大的福气……” 断断续续的话语透露出一个消息,元春有了! 这倒真的是件大好事,只要能平安生下来,贾府就多了一道保命符。 只是皇妃保胎又与太妃什么相干?元春该不会借着太妃的手把这么件大事瞒下了吧? 迎春心里突突地跳,要她们真是这么做了,岂不是明摆着告诉皇上,我把你当外人防着嘛!还是元春以为,皇帝不想保住这个孩子? 这样的猜测让迎春头皮发麻,她不知道原著中是否有这一段,也不知道如今元春肚子里的孩子能否保住…… 若能亲耳听听夏守忠的言谈就好了,察言观色,说不准能看出些东西…… 可惜,那死太监每次见到自己都像是犯了病的样子,认真说起来也算殷勤小心,只是忒过了头! 明明姑娘们一起站着,他问好之后必要特特再问候自己一回,有时还夸两句。那形容太猥琐了,看着迎春就像看着一盘可口的菜,一来二去,迎春就不愿见他。 家中来了那么多少男少女,贾母让凤姐看着好好安插分派,女孩儿都住进姊妹们的院子。 凤姐图省事,李纹李绮就跟着李纨住了稻香村;宝琴最得贾母喜欢,被留在了正院中; 薛蝌跟着薛姨妈住,邢夫人对弟弟一家爱答不理,倒喜欢孀居的姐姐唯一的儿子,自己嘱咐人好生收拾,留在了自己房中。 缀锦楼也入住了新房客,是邢夫人的侄女邢岫烟。这是个很灵秀的女孩子,为人随和,与迎春也能说得上话。 诗词歌赋,佛法乐理,她都懂得一些,甚至稼穑生计,买卖行市也有见识。 迎春如获至宝,听她说了好些外头的事,比如北边可能要打仗了……南边也听说不太平,起来一个扯大旗的贼头子,朝廷清剿了一次,说是还有残余,还要再派兵。 “那北边那些做生意的人呢?他们沿途可还算平安?”柳寒霜如今正在北边呢! 邢岫烟摇了摇头说:“如今连我们上京的这一路都算不得太平,遑论边境。不过,无论南北,人们对客商都还算客气!” “那也有限,终究要担着风险……” “怎么倒替那些人担心起来了?” “马上要入冬,北边客商若是被耽搁,赶年下就得不着好皮子了!”迎春打着哈哈越过了这个话题,邢岫烟也只是笑了一笑,没有再问。 邢家穷些,岫烟换洗的衣服来来回回就是那么几件,首饰也有限的很。迎春看着差不多的,把自己的衣服给了她几套,一概动用之物也不需要她置办,都匀了一份自己的给她使。 这本是存着体贴她的意思,谁想邢夫人听了信儿,倒说岫烟样样都有得使用,让她把贾府发的那一份二两银子的月钱省回家给爹娘使。 抠门的让人哭笑不得,幸而迎春房中没有那拿钱办事的习气,不往外边使唤人,俭省着也能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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