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居然背着他相看了史侯府!这消息还传的人尽皆知,她也知道了吗?一时间,冯紫英调转马头就想往贾府冲,疾驰了一会儿,又猛然拽住了缰绳。 自己真是昏了头,就这么白眉赤眼的去干什么呢?是能见到她还是能解释这是误会,此事的症结还在家里! 急冲冲地回到家,小竺氏见到儿子大喜过望,这逆子已经月余不见踪影了,如今可算是想起来家中还有一个老娘。 谁知许久不见的儿子刚一打照面就急急地问她说亲的事。 “什么说亲?你不是说不急吗?你不点头,为娘哪敢擅作主张?你是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一进门就眉毛不是眉毛,眼不是眼的!” 眼见竺氏神情不似作伪,冯紫英才缓了神色说:“母亲别生气,原是儿子在外面听见满城里议论咱们家要和史侯家结亲,儿子的婚事本要仰仗父母之命,不敢插嘴。 只是这门亲事有大大的不妥,一时急了才冲撞母亲,还望母亲恕罪!” “原来是他家!我是去相看过,却不为了你。你还记得寿康郡君的儿子卫小郎君吗?他母亲没得早,如今大了,她姑母就托我给他寻一门好亲事。 我是见过那小史侯家的姑娘的,活泼伶俐,纯真直率,正合配给他!他独个看书都能整天不说话,再找一个闷葫芦给他,这日子更没法过了。 只是外边怎么传是给你找的呢?必是拿起子人多事,听风就是雨!你也忒着急了些,莫不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生怕为娘给你搅和了?” “母亲多虑了,既没有这回事,还请母亲尽早凑成史侯家与卫小郎君的姻缘,也免了人家姑娘受委屈。” 冯紫英匆匆说完就告退走了,竺氏却不相信他的话,对身边的人说:“你们大爷定是有了心上人了!我生的儿子,他眼皮一动我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只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让他这样谨慎,半点口风也不漏。” “太太,要不要找幼平来问问,万一公子被那些不正经的迷住了?!” “瞎说什么呢,我和老爷这么多年悉心教导,他难道连个道理也不知道了?放心吧,不会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家,左不过那姑娘穷些、门第低些,只要他喜欢,我没有什么说的。” “太太可是真心疼大爷啊!” “我养的儿子,那么大点长到如今,凡百事不用我操一点儿心,你瞧着和他一般大的,有几个能像他这么能干? 我是又骄傲又心疼,他在外边辛苦,回家了,我还是希望他有个可心的人,否则奔忙一生为了什么呢?” 冯紫英再想不到母亲会如此豁达,她听惯了母亲念叨要给她找一个最好的女子相配,就不敢再做冒险的尝试。 只想自己把一切掌握在手中才能安心,但世事哪有真尽在掌握的呢! 贾府,迎春正对着账本烦恼,忽见荠荷笑盈盈地走了进来说:“姑娘,我和你说个笑话!” “那可好,我正闷呢。”迎春很愿意调剂一下。 “那薛大爷说是要出去做生意呢,姑娘你道可笑不可笑?” “人家上进,你倒当个笑话来讲!” “害,不是因为上进,是被人打了好没意思。” “哟,谁还敢打他呢?”聊天的时候,有人应和会说的更尽兴,荠荷就是这样,看见迎捧场,也不觉得她是逗着自己玩,只当她是真感兴趣呢,于是竹筒倒豆子般霹雳吧啦抖落了个干净。 “说来还和咱们家有点干系,姑娘是知道薛大爷那点子没出息的脾性的,说是那天在咱们府中看上了一个绝色丫头,不知怎么的,追着人家出去了。 谁知那丫头竟和街面上人称‘冷郎君’的一个爷们是旧识,那人见薛大爷纠缠,把人骗到背地里,不分青红皂白就是一顿打。听说还按到了茅厕里,哎呀呀……说不得说不得!” “绝色的丫头?” “可不是嘛,大伙都笑话薛大爷痴,咱们家的绝色丫头,都是有牌名的那几个,谁识得那么个冷郎君呢?必定是看错了,要不就是亲戚家的丫头,那也不该如此莽撞。 那薛大爷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还想让人去拿那冷郎君,哪里还找得到人?倒有人见他出城去了,只不知真假。” 天老爷,那绝色丫头怎么听起来那么像寒霜呢!柳湘莲这是英雄救美,揍了薛蟠一顿?也倒出气,可惜了,性别不对。你只道是美娇娘,却原来是个男儿郎,诶呀呀,好一通,错、付、姻、缘! 可惜寒霜已经走了,不然叫他进来,还能前排吃个瓜。唉,若是他在,这账本也不用自己空着头看着大半天了。 柳寒霜走的第n天,想他…… 迎春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外边忽然传进消息来,“老太太好兴致,要凑份子与二奶奶过生日呢,请二姑娘快去!” 哦哟,乐子来了!
第63章 刘姥姥 贾母为给凤姐做脸,特地想出了一个新鲜法子给她过生。阖家里无论主子下人,有那名牌上过的去的,都可以凑个份子图个乐呵。 当然,这是明面上的说法,背地里,有怕凤姐的,也有想攀附的,少不得一二两的凑了来,端的是声势浩大。 迎春头一个盼着这天到来,银子凑了一百五十多两,老太太交给了尤氏去办,那是个有能为的。听凤姐说家里的戏班子听腻了,越性打外头请了说书的,耍白戏的,热热闹闹排场起来。 正日子这天,迎春兴冲冲就入了席,捡了几样爱吃的,和湘云凑在一起说话取笑。众人玩闹了半日,突然发现不见了宝玉,贾母登时就放下了脸色,命人叫伺候的人来回话。 闻讯赶来的麝月回说:“北静王的爱妾没了,二爷去给他道恼!” 今日是金钏的七七,宝玉一身素服的出去,估计是想找个好地方祭一祭她。可惜这借口找的差劲,自家锣鼓喧天地庆生,他倒大老远跑去给人家道恼,也不怕招了忌讳。 果见贾母闻言不大高兴,一叠声地让人去找回来。絮絮叨叨地又怕他摔了,又怕他吓着了。众人只好赔着笑劝解,玩乐的兴致都没了。 只凤姐还是言笑如常,极力逗着贾母宽心。这就是做人媳妇的坏处了,就是受了委屈,也不能带出一星半点。 明明在家时也是千娇万宠的姑奶奶,可一旦嫁了人,就得做识大体懂分寸,伺候一屋子小姑子小叔子的好媳妇。 这还只是凤姐今天受的第一遭委屈,贾琏不知道发的什么疯,在媳妇大好的日子带了一个下人回自己房中苟且。正好被醉酒的凤姐抓了个正着! 凤姐往日行事就霸道,最恨贾琏干这些偷鸡摸狗的事。以往在外边偷时,因抓不到把柄,也就是指桑骂槐地说几句。这次怒极气急,直接和贾琏扭打了起来。 最后也不知怎么闹得,贾琏提了一把剑,将凤姐追至贾母房中,叫嚷说要杀了她。后头跟着多少媳妇婆子,没有一个敢下狠手去拦的。 贾琏见状,越性纵着脾气怨怪贾母偏疼凤姐,口中呜哩哇啦说了些有天无日的话,手中的佩剑胡乱挥舞着,吓得一屋子女眷花容失色。 迎春见不得他这没出息的样子,只在女人堆里耍什么威风!真有本事,怎么不拿着那没开刃的剑去杀贼王擒反叛? 见邢王两人几番喝骂都没煞下他的性子来,迎春瞅准机会,一掰他的手腕,剑就掉在了地上,都不用十分费力。面上只做不小心撞过去劝解的。 失了佩剑的贾琏就像没了爪牙的老虎,被邢氏发狠打了好几下,骂出去了。 凤姐躲在贾母背后哭的梨花带雨,贾母先还叫嚷着让贾赦来管教收拾贾琏。如今见他走了,反倒劝凤姐“小孩子家没有不偷腥的,不是什么大事!” 迎春一口气被噎的差点上不来。这件事再怎么看都是贾琏的错,便是寻常人家,这样的日子也不应该给正妻这么大的没脸,何况凤姐如今是当家奶奶,下头多少人看着呢! 可是贾母的意思,看去看来都在指导凤姐不应该把这极小的事闹大。这还是王家如日中天的时候呢,贾琏都敢如此。那往后自己嫁了人,贾府又败了,岂不是连生死体面都系与夫家一身? “男尊女卑”这四个字,第一次如此具象化地出现在了迎春面前。以往想着,世间的事,逃不过一个理字。可现实分明无理可说,凤姐如此精明厉害,又得老太太太太喜欢,娘家隐隐还压过夫家一头。 可就算拿着这样本钱,当贾琏认真和她发作时,她连丝毫的还手之力都没有,甚至占不到道德高地! 那嫁人还有什么意思?这年头又没有靠谱的避孕措施,你就是嫁了个王八羔子,也得为他生下一个王八蛋来!还要面对极高的生育风险…… 迎春把视线移到了一旁冷眼看戏的惜春身上,说不得,这才是个人间清醒啊! 要不自己建个道观尼庵,和惜春搭伙出家去? 迎春被自己的奇思妙想给都笑了……只恨自己没有生在好时候,若能像惜春一般再耽搁个几年,没准还真能成事! 怪道说人心易变呢,上回凤姐中邪,贾琏急的那样。这还没过去多久,竟作出这没良心的事。 凤姐生日的这场闹剧,终结于贾母的劝和,众人压着贾琏给凤姐赔了不是,又玩笑般故意逗着凤姐向平儿认错。 这两口子打架,平儿是最倒霉的,两边不讨好罢了,还挨了贾琏的打,昨日也是狠哭了一场。 但这姑娘情商高,都不用凤姐递梯子,自己就顺势下来了。主仆两人好做了一个,倒把贾琏晾干岸上。 那凤姐是个不肯吃亏的,当着众人的面软了脸,转个身又在家里不依不饶起来。贾琏本还后悔昨天吃了酒闹过了,见她这样,把后悔收了七分。 皮笑肉不笑地劝凤姐见好就收,凤姐还要还嘴,平儿忙上前拦住了。 迎春冷眼看着,凤姐其实很在乎贾琏,虽然行事霸道了些,可是凡贾琏的事,都是极上心的。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明明一片难得的真心,却被编排为善妒,真是黑白颠倒,良莠不分! 生日的事情被闹开后,贾琏非但没有收敛,反倒像是扯下了遮羞布,行事越发荒诞起来,竟至出了偷娶尤二姐的丑事。 可见物极必反,这般没有良心的男人,越想抓在手里,流失的就越快。 贾府就像一个缩小的版的古代社会图景,迎春在他们的你来我往中,努力重构着自己的价值观。 这天晚饭毕,大家都凑在贾母的院子里说笑,湘云与宝玉叽叽呱呱,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凤姐在一旁凑趣,说要给他们讲个笑话,控场技术一流。笑话才讲完,就看到门口周瑞家的冲她挤眉弄眼,看着有话要说。 凤姐也没放低音量,过去大大方方地问她怎么了,“刘姥姥要家去,我来回奶奶一声,预备着奶奶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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