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见林妹妹时,便觉得她极面善,竟像是上辈子见过的。只是当日还有薛家宝姐姐在场,他也不好只对林妹妹过多关照。 今日在林府门口所出题目,并不是他事先预备的。 后来看着甄栩将黛玉背上花轿,他更觉得心里好像突然空了一块。 宝玉恍惚想到:若是自己先与母亲说了,是不是林妹妹就会订给自己了?那今日揭开她盖头的人是不是也会是自己? 只是这一切俱都晚了。 甄栩可不知宝玉心中计较。他早已被同僚们灌得半醉,若不是中途路煜来了,恐怕他今晚都回不了房间。 留下周恒替自己挡酒,甄栩回到婚房中,就见一个倩影静静地坐在床上。 甄栩踟蹰半晌,轻轻揭开红盖头。一照面,两人都是红了脸。 夜色静谧,甄栩开口道:“你可饿了?我备了粥饭,不若现在用一点。” 黛玉点点头。就见甄栩不知从哪里端来了一份荷叶莲子粥。 这粥虽是她平时爱吃的,可今日才在“五子登科”里见过莲子,现下再看到,不免红了脸。 慢慢吃过这碗粥,就感觉甄栩搂住自己的肩:“今夜月色正好,咱们早些安歇吧。” 次日一早,甄栩照旧卯时正起来,见黛玉在一旁酣睡。许是有些热着了,她眉间微蹙,脸上还有几分红晕。 甄栩替她扇了会扇子,见她眉宇舒展了,这才轻手轻脚地起身,去外头梳洗。 黛玉醒来时,窗子已经透出光来,一看便知已经过了辰时。 桌子上有几样她最爱吃的糕点,另外那人也不知去了哪里。 正有些不知所措,就见房门打开,甄栩从门外搬来一盆花。 黛玉奇道:“你把它搬进来做什么?” 甄栩笑道:“这花今早才开,我搬来给你瞧瞧。” 黛玉噗嗤一笑:“我难道不能自己出去看,还非要把它搬进屋子里来?” 方才甄栩去给黛玉拿早饭,恰好在院门口看到了这盆郁金香。 这华原是他从西海卫带回来的,当日就想送给黛玉,可花瓣始终未开,他便只好留在府中。 未想到昨夜一夜之间这花竟然开了,粉紫双色的花瓣极为清丽动人,像极了黛玉。他便将这盆花抱进屋内。 甄栩挠挠头,在黛玉面前,他似乎总有些呆傻。 黛玉方才那股子害羞劲儿全没了,笑了甄栩半晌,又问:“现在几时了?可要去拜见父亲母亲?” 甄栩道:“母亲昨日便说让你不要拘束,便是过了晌午再去拜见也来得及。” 黛玉轻轻啐他:“所以你便不叫我起来了。” 甄栩搂住她的肩膀:“你放心,我爹娘都极好说话的。” 甄栩牵着黛玉来到正房,封慧看了很是欣慰。 甄栩黛玉下拜敬茶,封慧道:“好孩子,快起来,在娘身边不用拘束。” 她拿出一个盒子递给黛玉:“栩儿整日说你爱清雅,娘这里也没什么好东西,便把当年甄家家传的一套莲花首饰给你。” 黛玉接过来,只见盒子里从戒指到项链再到头饰,俱是用罕见的粉青琉璃所制。光从匣子折射出来,越发显得这套首饰玲珑剔透。 黛玉一看就喜欢上了,她含羞道:“多谢母亲!” 封慧拉着她的手越看越是喜欢,转过头对甄栩玩笑道:“往后黛玉才是我亲生的,你可得往后靠了。” 晴雯和英莲听了都取笑甄栩:“是啊,嫂子才与我们是一道的。至于哥哥嘛——” 甄栩不等她们调侃完便哀叹一声,摊手道:“那我也只好受着了。” 众人都笑了。 甄栩原有一旬婚假,可西海国换俘一事迫在眉睫。婚礼才刚过去三天,他便被皇帝召入宫中,白日值守,以备咨询。 今日因着贤德妃玉体欠安,皇帝便早早散了会去看贵妃娘娘。 宫中早就传言,贤德妃这胎怀的是双胞胎。 要是在民间,这就是大大的喜讯了。但在历朝历代的皇室之中,双生子都比较受忌讳,若是女孩儿,那么两个都有活命的机会,可若是男孩儿—— 甄栩有些不忍心想下去。 回到家中,他心中还有些忧虑,却听书房那边传来黛玉几人的欢快笑声。 甄栩心情好了许多,就往书房去看,只见黛玉正在写字,晴雯和英莲围在她身旁两侧。 甄栩好奇心起,也想看看黛玉在写什么。 却见晴雯连忙拿起一本书,压在那张纸上不让他瞧。其他两人也是一脸古怪。 “你们在做什么呢?我不能知道吗?”甄栩有些讪讪。 英莲默默摇了摇头。 甄栩又看向黛玉,黛玉抿着嘴有些犹豫。甄栩看她表情,知道有戏。 晴雯眼看着黛玉就要被甄栩的美男计说服,忙道:“林妹妹你可不能上他的当,早早告诉了他,多没意思!” 黛玉只好对甄栩露出个无能为力的眼神。 作者有话要说: 注1:越罗衫袂迎春风,玉刻麒麟腰带红。出自唐 李贺《秦宫诗》 注2:因荷而得藕,有杏不须梅。出自明 陈与郊《鹦鹉洲》
第54章 乞巧 七月初七乞巧节 乞巧节是夏末初秋京城最热闹的时间,这时节,夜风已经送走暑热,各家的小儿女们都出门游玩。 今年也不知是谁在城西搭了座香桥,引得不少人去看。 七夕用裹头香搭香桥原是江南一带的习俗,或许是有江南人思念家乡,便也把这习俗搬到了京城。 下衙回家时,甄栩便看到了城西这处聚集的人群。他远远打听过,才知有人把香桥搭在此处。 回到家中,也不管父母妹妹们揶揄的眼神,用完晚饭便拉着黛玉出了门。 七夕今宵看碧霄,牵牛织女渡河桥。(注1) 街上年轻男女很多,甄栩拉着黛玉的手赶到了香桥边。见众人都把五色线花绑在桥上,这才想起来,出门时又些匆忙,竟然忘了带祈福之物。 正被黛玉取笑,却听人群里传来一个悦耳的男声:“甄家兄弟,你们可是需要五色线制的团花?” 甄栩转过头看去,原来是柳湘莲带着妻子尤氏出来游玩。 “原来是柳二哥。我们出来的匆忙,又许久未搭香桥,便忘带了这花。”未料想被熟人看到窘境,甄栩有些尴尬。 好在柳湘莲一向是个洒脱之人:“可巧我们多带了一个,便送与你们。”说罢从袖中掏出个五色丝线团成的花朵。 甄栩接过来:“多谢柳二哥。” 柳湘莲笑道:“有甚客气的,我还要多谢你把玉英生介绍给我。让我靠这个戏本子赢了些名利,这才有了安家之处。” 他笑着看了眼尤氏:“不然我就只能让妻子跟着我四处漂泊了。” 尤氏婚前最是烈性之人,可听了柳湘莲这一番话,却含羞带怯:“我有些嫁妆,夫君却是不肯用的。” 柳湘莲道:“嫁妆本就是与你保身的,我如何能动用妻子的嫁妆。” 甄栩听说柳湘莲夫妻已经搬了新家,遗憾道:“可惜我恰好去了西海卫,没能恭贺柳二哥乔迁之喜。” 柳湘莲道:“甄兄弟何必客气。对了,那位玉英生虽未露脸,最近却托人给我送了个新的戏本子。我瞧着那戏写得跌宕起伏,想来甄兄弟在西海卫那几仗打得极凶险。” 他大为感慨:“若不是有玉英生写的戏,我竟是不知。想来他与甄兄弟聊过不少边塞之事。” 甄栩吃了一惊,看了看黛玉,却见黛玉面上露出一点俏皮之色。 甄栩只好道:“确实同‘他’聊过一些西海卫战况,只是我却不晓得‘他’是为了写这戏本子。不知柳二哥可能让我看看?” 柳湘莲恍然大悟,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是我的错,想来玉英生是要给你个惊喜,却叫我提前说了,该打,该打。” 尤氏道:“与其打自己两下,不如把这出戏演好了,叫老百姓们都知道甄大人的美名,往后甄大人留名青史也有咱们一份力。” 甄栩听她说留名青史,忍不住道:“二位可别取笑我了。这原是圣上英明,又有众位将士浴血奋战,并非我一人之功。更何况定西伯的爵位我本就受之有愧,如何还敢想着流芳千古。” 这话却有几分客套官腔的意思,黛玉听了,拉了拉甄栩的袖子。 恰好被尤氏瞥见,她用帕子掩住笑意:“二位才新婚,合该多出来玩玩,我们呀就不打扰了。“说完便拉着柳湘莲走了。 甄栩见黛玉站在一旁不搭理他,料想她心中不悦,便道:“怎么生气了?” 黛玉过了半晌才道:“你可是不高兴我写了戏本子却不告诉你?” 甄栩哄道:“哪里会,我不过是场面话说多竟成了习惯罢了。” 黛玉却想了一会儿:“你可是怕皇上猜忌你?” 甄栩惊讶于黛玉的敏锐,可又觉得她不愿沾染这些俗务,心中正有些犹豫。 黛玉好似猜到了他的心思,咬了咬唇道:“以前还道你是个知己,没想到却也把我当成个雪人儿。” 甄栩忙道:“这是哪里话?” 黛玉转过身:“从小爹爹便待我与男孩儿一般要求,便是母亲去世时,也令我守制读书。朝堂之事我如何就不能知道了。” 又道:“我虽不慕富贵功名,却总是愿意体恤知己的。” 甄栩听她这话,也知自己想岔了,认真做了一揖道:“是我的不是。原还道娘子不爱听功名利禄之事,原来是我想错了。从此以后我有事必先说与娘子,再不敢一个人憋在心里。” 黛玉点点头。 才过了中元节,贾府却又出了个大新闻。 宁国府的玄孙贾蔷拐了荣国府的小戏子龄官儿,两人一起私奔了。 贾政唉声叹气:“如今宁国府就剩了蔷哥儿一个中用的,若是连他都不见了,宁国府这一脉怕是要断送了。” 这话才说过没几天,惜春就把宁国府所剩无几的一点金银全捐给了育婴堂,自个儿却是不知所踪。 王夫人哭道:“惜春虽不是我生的,可打小儿就在咱们府上养大的。这丫头才十四岁,她一个孩子,能去哪儿啊?” 贾政长叹一声:“母亲年事已高,先前宁国府被抄家,母亲已经元气大伤。如今宁国府仅剩的两个孩子都不见了,我都不知该如何面对母亲。” 王夫人只好找来凤姐儿商议。 凤姐儿道:“四妹妹早已在府里带发修行,咱们只道她拜了大师去为娘娘祈福便好。” 见王夫人点头应了,凤姐儿便去说与贾母。 “前几日家庙里偶然来了位法号妙绝的大师,道是与惜春有缘,点惜春去五台山礼佛去了。” 贾母半信半疑道:“她走也不同我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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