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儿道:“因那大师说启程也须吉时,且我们想着,惜春这一趟是替贵妃娘娘祈福的,便只好委屈了老太太。” 说到要替贵妃娘娘祈福,贾母倒是信了九成:“也罢,你们时常派人去五台山送些衣裳吃食,可怜她一个小人儿,孤身去那么远的地方。” 王熙凤笑道:“那我可和老太太想到一处去了,一个时辰前我还和琏儿说,提前给四妹妹预备些东西呢。” 王熙凤这厢安慰贾母,却不知自己娘家已经陷入了危险之地。 最先得到消息的是宫中的贾贵妃。 她原就因为怀了双胎,孕期比别人辛苦些。且又胎像不好,如今已经怀了七个月,还是经常孕吐。 自知道自己腹中有两个孩儿,元春便心中忧虑,常把宝钗叫来陪伴左右。 宝钗才在安抚她:“娘娘不必多虑,我瞧陛下并无不悦的。到时候,咱们去求求陛下,实在不成便按咱们前几日商量得来——”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出自唐 林杰《乞巧》
第55章 探视 城西十里长亭 今日是大雍使团出使之日,已经过了白露节气,京城的天气一下子凉快了不少。 只是若要往西北边塞去,路却要渐渐变得难走许多。可使团的行程却不能再拖延下去,西海国眼下正在内乱,谁也说不准他们会乱到什么时候。若不能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时机,要回外三州的难度便会大上许多,说不准便要再打上几仗,牺牲许多将士。 因圣人不能轻易出宫,便委派礼部尚书汤世通代为送行。 以礼部侍郎秦方直为首,杏元郡主贾探春和兵部员外郎余时青为副使,前往西海国会谈的使团人数,约摸有五六十人。他们轻装简从,只带了口粮马匹和两车用具以备万一。 礼部尚书汤世通看着这行队伍有些感慨:他在礼部二十多年,送出的西海国使团不少。这是大雍使团规模最小的一次,他们不用携带金银粮食丝绸以求和,而是成为了有主动权的一方。 汤尚书看到探春,拱手行礼道:“杏元郡主身为女子,却能两赴边关,我是自愧不如啊。” 探春今日穿着一身银红色骑马服,虽比不了大半年前离京时的红色嫁衣华丽,却英姿飒爽,一看便是天之骄女。 探春也笑着回礼:“汤尚书在中枢运筹帷幄,也非我能比拟。” 汤尚书又严肃道:“此行不比打仗简单,还望郡主珍重。郡主回来后,若能协助礼部修缮西海国地理志,便再好不过了。” 探春眼睛一亮,立时便答应下来:“汤大人相邀,不敢推辞。” 送行的人里,除了汤尚书,自然还有曾经的边关破敌三人组之一——甄栩。 甄栩锤了一下余时青的肩膀:“时青兄,此番不能同去甚是遗憾,我就在京中等你们的好消息了。” 余时青哈哈大笑道:“你就放心吧,定不会让你白白抓住了西海国国王那厮,我们怎么着也要捞回本来。” 他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挠了挠头:“对了,霁明,我还有一事,恐怕还要麻烦你。” 甄栩道:“时青兄与我是过命的兄弟,何谈麻烦,直说便是。” 余时青有些不好意思:“我娘子有了身孕。” “竟有这样的喜事,恭喜时青兄!就是碰上兄长出征,有些不凑巧了。”甄栩未想到余时青居然这么快就要做父亲了,想到他无法陪伴怀孕的妻子,有些遗憾。 余时青也道:“谁说不是呢,要不是昨日恰巧看了大夫,恐怕我回来时孩子都出生了。只是西海国这趟行程,我也不能撂挑子。” 他想了想又道:“我母亲与妻子都是性格和软的,我总担心我不在时,她们让人欺负了去。因此还得麻烦霁明照顾一二。” 甄栩闻弦歌而知雅意:“兄长放心,当日令堂与家母是一道上京的,平日里最是要好。且咱们也算是连襟,我本该尽力帮忙的。” 余时青郑重一礼:“好兄弟,我家中便拜托你了。” 送别仪式结束,众人便都回去了。甄栩看着使团一行人消失在地平线,这才归家。 荣国公府 虽然今天是府上三小姐出使西海国的日子,可府里众人并没有太多与有荣焉之感。 只因为在宁国府之后,荣国公府来往最密切的姻亲之一——王家,也被皇上下令抄查了。 上次宁国公府之事虽有些大,可锦衣卫办案隐秘且迅速,案子本身毕竟牵连不多,且罚得也不彻底。这次王家之事却不同,此事却不是被锦衣卫揭发,而是起自一个民妇在长安西门敲击登闻鼓。 那告御状的民妇也不普通,她是位举人娘子。举人已过知天命之年,可会试仍旧屡试不中。终究那举人便息了心思,去吏部挂名听选了。 这挂名听选也不简单,举人也没什么门道,老老实实排了两年,这才抽签补上一个正八品的县丞之位。好在职位虽低,所管辖的县却是个有名的富裕县。说起来就算只是个八品官,也是肥差。这样的运气自然引来一众艳羡之色。 举人兴致冲冲地携家带口赶到当地,没料想,到了县衙才发现早已有人顶替了他的官位。 举人自然不服,便要与那人争论。那顶替他的人与知县串通,反而判了他一个冒名顶替之罪。举人被当场打了七十杖,这杖行得也重,第二日人便没了。 举人娘子收敛了亡夫的尸体,忍下悲痛四处打听,这才得知顶替之人与王家有旧。这官位,是王家给他活动出来的。 许是吏部的人办事出了岔子,先给举人选了官,又把这官位卖了个人情给王家。那顶替之人仗着王家势大,便做下如此手段,且短短几个月,县中冤案不知还有多少。 举人娘子心知王子腾位高权重,便在京城寻了个地方安身。等到王子腾去世,举人娘子听说了宁国府被抄家一事,这才跑去长安右门击鼓鸣冤。 上面这段事迹,如今在满京城传得沸沸扬扬。荣国公府上下自然也就知道了。 凤姐儿虽不像以前那样强势,可还帮王夫人管着一大摊子家里的事儿,府内府外的消息都有些。听说王家被人告了御状,立刻便慌了神。 平儿扶住她:“奶奶,您先别慌,咱们头顶上还有贵妃娘娘,不若先去问问二太太怎么办。” 凤姐儿点点头:“你说得对,二太太也是王家人,总不会见死不救。” 两人急步走到正院,就见王夫人正跪在佛堂里诵经。 “姑妈,如今王家危在旦夕,咱们能不能求求贵妃娘娘出面?便是抄了家,能留下叔叔和兄长一命也好。”凤姐儿急的连太太也顾不上叫了。 王夫人听完她的话却闭了眼,越发像个泥塑似的,半晌才说道:“这种事情就不要再去烦扰贵妃娘娘,王家已经是保不住了。”说完又闭眼敲起木鱼来。 凤姐儿原是极忧心的,可在王夫人这儿碰了钉子,一下子便泄了气。 主仆二人走回房中,平儿小心翼翼地说道:“奶奶,咱们可怎么办呢?” 凤姐儿苦笑:“还能如何,太太都那样说了,咱们便静待陛下发落吧。” 文渊殿内 殿中一片沉默,几位阁臣还是第一次见到皇帝露出这样阴沉的脸色。 就听上首的皇帝冷笑一声:“卖官鬻爵,打死朝廷命官。做得好啊!真是做得好!不愧是勋贵之家。” 话语里的阴阳怪气,几个阁臣都是人精谁听不出来。 “若是王子腾还在,他们是不是还要自立一个小朝廷?看看这本奏折里写的,‘官无大小,皆有定价。’这是把朕的江山当成他们自己的了!” 皇上这话便是说王家有谋反之心,众位阁臣都惶恐下拜:“圣上息怒。” 几位阁臣都不敢说话,首辅赵泽之缓缓道:“王家所为,天怒人怨。臣提请由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共同审查。” 皇帝此时心情也平复下来:“就依阁老所言。” 这一桩人命大案便由三司会审,王家全家下狱,吏部负责选官事务的郎中和顶替举人官位之人都被一并捉拿。 案子虽重,可还允许探视。凤姐儿父母都已亡故,王子腾又死于鄯州一战,如今真正关系亲密的只剩下叔叔王子胜一家和哥哥王仁一家。 凤姐儿带着平儿来到狱中,只见不过一月功夫,王仁蓬头垢面,早没有了从前那富贵公子的气派。 王仁见到她们,连滚带爬到牢房边。凤姐儿闻见他身上一股恶臭,勉强忍住没有后退。 “妹子,你可算来救我了呀!”王仁痛哭流涕。 凤姐儿从平儿手中拿过篮子,又让婆子把棉衣递给兄长:“哥哥,这是几样点心。如今已经入了秋,牢房里阴冷,我给你们带了几件棉衣。”却对救他们之事只字不提。 王仁久未吃到点心,一拿到手就狼吞虎咽起来,全没注意凤姐儿的不对。 凤姐儿看了看牢房里面:“怎么不见叔叔,他关在哪里了?” “叔叔一入牢房便吓得生了病,昨夜人就没了,尸首才刚拖出去。”王仁原还对叔叔去世无甚悲思,现下被凤姐儿一问,怕的直哆嗦:“妹子,叔叔已经没了,你定要把我救出去呀!” 凤姐儿一时无言,勉强安慰了两句便出了门。果然从牢头那里问到了王子胜的尸首,吩咐婆子把人安葬了。 坐在马车里,平儿见凤姐儿却并不似难过的样子,安慰她:“奶奶伤心也不用忍着,横竖我陪着奶奶。” 却听凤姐儿哼笑一声:“人呐,脱了衣服这层皮,赤条条的都一个样子,便是埋进棺材,日后也不过只剩一具枯骨。” 平儿听她说话,竟有几分出世之意,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兵部衙门里,有几位同僚在悄声讨论王家一案,甄栩却对此不甚关心,因为此案的结局早已经注定了。 皇上本就想找机会铲除太上皇一系,这举人娘子简直是给皇上瞌睡时递来了枕头,怎么可能不借题发挥一番。何况王家确实恶贯满盈,若不是黛玉挂念凤姐儿,他连这案子的进展都不会关注。 正有些走神,一道旨意忽然宣甄栩去乾清宫。甄栩往日里常能揣测圣意,这会儿却有些想不明白了,皇上这个节骨眼上把他叫进宫里—— “赵内侍,不知圣上寻我可是有什么要事?”甄栩有些忐忑。 赵内侍笑眯眯道:“方才路大人来过,皇上这会儿高兴着呢,甄大人且放宽心,不是什么坏事儿。”
第56章 疑心 跟着赵内侍,甄栩一路到了乾清宫,却没去正殿,反而到了后花园处。 只见皇帝正坐在池塘边的石头上喂鱼,他嘴边噙着一抹笑,似是心情极放松的样子。 皇上喂鱼很有些不同,他不把鱼食撒在鱼多的地方,反而撒在别处,引得一群鱼儿跟着他撒的鱼食四处转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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