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买到好地,晚两年成亲不要紧。有地,还怕说不上亲事么。 赵要与兄长往家走去,眯着眼看天边的落日余辉,想着侄儿的成绩。不好不坏,以后想考吏科恐怕不像他那时容易,最好能在邯郸的铁官办的技术学校里读书,学成直接进铁官,那就什么都不用愁了。 实在学不好,他们兄弟趁这个机会置办下厚厚的家业,在家务农也行。 至于他娶妻生子,不着急。 他不想去远方搏功名,也许老了之后,看高六衣锦归乡时也会羡慕,但他不后悔,他更想在亲人身边,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
第97章 诸侯远征秦吏下县 与其他五国相比, 韩国贵族要从容得多。因为张良已经为他们在身毒占下了一块飞地。 他们仍然要出钱出力出人,但是不必把宝全押在这场不知尽头的远征上,而是可以选出几个家族子弟, 让他们带人坐船去身毒站住脚。 运气不太差的话, 至少不会整个家族都覆灭了。所以他们很积极的交出了家产, 跟秦国换了不少物资, 还有大船,派家中子弟跟张良出海, 经交趾而至身毒。 为了防止在海上遇难, 他们还分了三批出发, 也算得上谨慎了。 但远征还是要出力的, 这方面与其他五国一样,韩国也征召了不少愿意抛家舍业前往远方立功封侯的平民,先在秦军的体系下训练, 然后汇总到李牧帐下。 所以直到嬴政登基为王的第二十七年, 也是这个时空他称帝的第三年, 他四十岁的时候, 大军才算整合完毕。 集六国贵族数代积蓄, 六国士卒汇聚,武安君李牧为将,对上还没有整合统一的匈奴…… 李牧:这辈子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尤其是执六国合一的虎符,六国的君主却都还软禁在咸阳, 更没有六国的丞相或是别的什么君主宠臣来掣肘, 李牧这仗打得实在是舒心。 秦王——现在应该称作秦皇了,也不来干涉他。替秦皇下诏的使臣用疑似模仿皇帝的冷漠口吻告诉他, 秦国能给出的适当的支持已经带来了,以后不会过问他的征伐, 也不会再给予帮助,他只能以战养战,先占领西域之地。那样的话,秦国会从西域诸国提供的财富中再分出一部分给他。 李牧不在乎这个,他只在乎攻打西域之前,使臣把六国君主都带来了,包括楚怀王熊槐那个才十几岁的孙子——楚王负刍死了,他这一系与如今秦国上层多有牵连,秦国的昌平君就是负刍的兄弟,现在秦国清贵但没有实权。皇帝用了十几年的时间清除楚国的影响,但他的长子仍然是楚女所生,就更不会用这一系的血脉做新楚王了。 当然,这跟李牧没关系,除了赵王,其他诸王的话他尽可以当作耳边风,但赵王的话他不能这样对待,尤其是现在正是一个君臣相疑的好时机,他必须证明自己的忠诚,证明夺得立足之地后不会自立为王而抛弃赵国。 这就很麻烦了。 这种“很麻烦”的烦恼直到诸王之会中,齐王至今还是言听计从的舅父后胜满面堆笑的要给他安排一个田氏的副手之后达到了顶点。 那些过往熟悉的军事之外的牵制与拉扯又浮现了出来,李牧沉下了脸,正想拒绝,却不料秦皇派到军中同行、平时不怎么出声的使臣难得的开口了。 “武安君的将印,是天子所赐。”他环视着六王,用一以贯之的冷漠与蔑视的语气说,“连陛下都不会干涉武安君的用兵,齐王难道还有什么意见吗?” 做了多年国君的齐王建吓得直接站了起来连连否认:“没有,没有!” 使臣冷笑着低头。李牧也低下头,微微一叹。 不用他亲自开口拒绝自然是好事,但是使臣这么说话,他肯定还是会被迁怒的。 不管那么多了,他也不年轻了,有生之年能为赵国争得一席之地就好。他的儿孙中,李左车这个孙儿颇有悟性,以后要多加栽培,让这个孩子带着李氏继续走下去。 不行的话,让李左车归秦回家乡,在家乡把李氏传下去,李牧想。 战国遗风,一国待不下去投奔他国不算大事。现在唯一的特殊就是秦灭六国,六国的贵族都不算数了,灭国亡家之恨远超过往。但这次远征顺利的话,六国重新得到封国,秦就是他们的天子,就算他们这代仍然心怀恨恨,几代之后就会淡忘了。 就像秦皇的祖先因为反周沦为奴隶养马,后来又因功得到封赏,乃至护送周天子东迁,重新得到了封国。 他的孙子奔秦或是奔他国,并不被李牧视为悖逆。 李牧唯一担心的是远征他乡,路途远而人心易散,如果不用一场接一场的胜利凝聚人心的话,士气会越来越低;加上他看过身毒的介绍,那不是匈奴,而是一个古老的文明,刚刚才经历过类似秦一统天下的大事,现在据说分裂了,但看一看春秋战国的故事,恐怕战斗力也不会差。 他们经历这样漫长的路径,困难的后勤,越来越少的核心战兵,去面对那样在分裂中磨砺着战斗力的国度,那会是什么样的苦战。李牧不知道。 虽然秦国的使臣站在了他这边,但李牧仍是赵国的臣子,在六王的放任和众臣的挤兑下,李牧立下了军令状,若是战事失利便交出将印,在短暂的休整后,怀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悲壮心情开始了他的征程。 ——十数年后,老当益壮仍然活在世上的武安君李牧接到秦皇的诏令,让他如实撰写一生经历,以为史官记传的材料时,他连在赵国兵败归降的经历都能坦然直白,不作矫饰的记述,却对此时的心迹难以启齿。 并不是羞于谈起自己为家族安排后路,而是那时的悲壮后来看起来实在是有点像个笑话。 进军西域之路确实有点困难,士气的下降难以避免,陌生的地理和水土不服也给大军带来了困扰,尽管西域各国的防守实在不值一提,但这些客观因素也让李牧费了一番心思去安排。 至于治理,那就不是他的事了,交给秦国头疼便是。 但远征军也不得不在西域停留了一年。 然后他们继续前进,又征服一片地域后转而向南,越过一个天然形成的山口,进入了身毒的范围。 接下来就是让李牧难以相信的事实。他首先遇上的不是身毒的军队,而是被他击败的西域贵族的军队。一触即溃后他审问了俘虏,愕然得知败退的诸国贵族只能向西迁移,然后同样选择了南下攻打身毒,就这一年左右的时间里,他们已经建立了一个国家,甚至燃起了野望,想成为帝国。 对此,李牧面无表情,不是他天性冷漠,是他一时间震惊得不知道要摆出什么表情,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真是难以想象的战斗力,有种蓄力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如果再配上出拳时做好了一死的准备,就更像笑话了。 接下来的事就有点不受他控制了,身毒这个地方战斗力虽然弱,气候虽然让人难以忍受,但是河畔平原的土地是真的肥沃广阔得让人羡慕而嫉妒。 打了两仗之后,李牧这样的名将都控制不住六国联军了,不是军事意义上的控制不住,而是见识了身毒与西域残军的战力后,六国贵族控制不住自己放飞的心了。 还联什么军呐。 原来是秦国强压着联合,也是大伙都是丧家之犬,不是秦国逼着加上有武安君李牧为将,大家都不敢组织这场远征。 现在还怕什么,就没打过这么弱的国! 赶紧各找各王,各领各军,大家散出去抢地盘啊! 离秦国太远,秦皇也不再管他们了,六王亲切友好的开了次会,中心思想是分家。李牧听说赵王气势特别足地拍案大吼,说打到这里全靠武安君,必须分到最多,又委婉表达了如果赵国没落到好处,以后就让武安君找他们麻烦的意思。 对此作为他拿来威胁别人的大杀器武安君,李牧整场会议就没怎么说过话,一直面无表情坐那充当吉祥物。 算了,心累,爱咋咋地,反正这地方瞎搞搞也不会怎么样,他相信六国的战斗力不至于翻车。有那时间替他们操心,他还不如琢磨一下自己在什么地方划拉个封地合适。 就趁诸王会后继续为了利益吵吵的时候,李牧一边审问抓到的贵族俘虏,一边悄悄派人出去收集情报,先给自家赵国选一块战略和资源上能够均衡的上佳之地,然后再给自己李氏圈一个上好的封地。 李牧的自传写了不少他那个时代的人与事,成为后世史学研究的重要材料,就是很少写个人心迹,让人引为憾事。不过这个内容在陪伴他左右的孙子李左车那里得到了一定的补充,虽然李左车不可能确切知道大父心中所思,但他记述的李牧的一些安排,大事决定前的神色表情,都可以揣测一二。 另外,李左车的记录也更生动,比如说他写到了齐王建一次醉后的哭泣,这个年纪已经很大的齐王拉着他年老的舅父的手,哭着说:“先王不智,这样的地方不来占据,让我等不得不与秦为敌,乃至沦为秦国之俘。” 后胜一边安慰,一边无奈地道:“齐与西域隔绝千里,先王也没有办法。” 齐王建果然是醉了,嚷嚷着说:“可以走海路,韩国就是走了海路!我齐国本就临海,这里本当是我田氏的天选之地啊!” 他是在宴会中饮醉的,当时在场的不止齐人,所以这件事被好些人记了下来,有人写成了文章,有人当作趣事告诉了自己的后辈,所以可以认为是确凿发生过的事实。 而李左车记录下来的经过最详细,因为他还听见了最年少的楚王熊心的低声嘲笑:“老童!” 虽然是不曾出现过的词,不过很好的形容了齐王建在人们心中的形象,于是创了个新词,并使得后来齐楚长期交恶。 六国从故地征召的士卒看着不少,以至让当地的官吏担心人口流失太多,但这些人作为一支军队来说并不多,战死后沿途还补充了不少匈奴人与西域胡人。所以活着抵达的六国士卒没有失望,他们哪怕才能平庸,身份都天然高人一等,成为有实封的大小贵族。 刘季活到了最后,得到了一块封地,因着他的籍贯,称为“新丰”,他被封为新丰君。 他在西域停留的那一年找了几个没了生计的西域胡姬,生了三个高鼻大眼跟他很像的子女,就是多少带点胡姬的影子,五官轮廓深刻,头发颜色也有点浅。 那一年大伙虽然没有封地,但是破城之后的赏赐并没有少给,足够他们挥霍了。 但刘季并不是只找了几个姘头,他还在西域成亲,娶了个被父亲抛下的贵族庶女——当然,也是胡姬。 樊哙等人不理解,夏侯婴在刘季劝他也找个合适的人成亲时拒绝了,表示以后衣锦还乡,要娶个家乡女子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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