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韵发现了了不得的事,她想把寄生草养一点起来,看看是不是这么回事。 但是杜家的花盆都太豪华了,她怕摔了又背债。 外边那种十文钱三个的泥瓦花盆就很适合她。 轮到楚韵出去买早饭时,她就提前半个多时辰说要出门。 到了次日,杜太太念叨着想喝桂花胡同古嫂子家的小吊梨汤,杜老爷也说要吃狗儿街上的胡包子。 楚韵应声溜出去,先买了六个泥瓦盆,回去路上就被人叫住了。 卖梨汤的古嫂子认识杜家女眷,见楚韵大包小包地提着,招手说:“奶奶走累了吧,坐下来喝碗汤。” 楚韵还没说话,路边又走来一个穿月白色土布衣,小脸儿粉白的年轻妇人。 正是对门的华姨娘。 昨儿姚老爷在她屋里歇了一宿,太太一早说心里疼得厉害,华姨娘不敢耽搁,天不亮就穿戴整齐去齐大夫处买豆蔻。 瞅着楚韵,她忍着心疼,掏出五文钱,对卖包子的说:“捡一个素包子,一个肉包子。” 素包子是白菜粉条馅儿的,肉包子是猪肉虾仁韭菜馅儿的。两个刚好五文钱,是她从豆蔻钱里抠下来的。 华姨娘把两个包子都分成两半,鲜香爆发出来,她吞着口水,分了一半给楚韵。 自己用舌头先舔顺着包子破口处留下来的鲜汤,然后翘着兰花指,细声细语地说:“你知道吗,杜大爷是替兄弟背的黑锅。” 楚韵呆了。 古嫂子用蒲扇扫着蚊虫,小声道:“三奶奶,喝不喝啊?” 楚韵咽下口水,凝神屏气,用更小的声音说:“一碗梨汤,一叠素拼,不要豆腐皮只要豆腐丝,捡那切得细细的卤肉皮来一点子。” 她估计自己要坐一会儿了!
第027章 情份(修) 华姨娘是对门姚家的妾, 因为是汉女,生得好又会一手好针线,在家里受那两口子不少磋磨, 经常一个人溜出来吃百家饭, 在黄米胡同与各家都熟的。 楚韵给过她一些米啊糕啊的, 一来二去两人也认识了。 华姨娘记得胡同主妇恩情, 时时想要回报, 所以有个什么风吹草动都会来告诉她们。 像别的姑娘太太担心丈夫胡来, 未婚夫偷偷养妾, 楚韵跟杜容和是假夫妻, 她在这事上不上心,华姨娘也没什么能打听的。 前几日听黄太太说人为锦大爷的事儿在家挨杜太太一句骂,华姨娘就跑出去打听了一圈,还真把事情弄清楚了。 这时夹了一筷子豆腐就与楚韵窃窃私语, 道:“杜家有个在落花胡同姓何的姻亲, 你知道吗?锦大爷的花名册就是他家老儿老三两兄弟塞的。” 何家同杜家是姻亲,早前杜家的姑奶奶被旗主指婚嫁给了何家少爷。在京里的这一支何姓, 就是那个姑奶奶的二世孙。 何家这一代长孙何显耀老杜容和同朝为官, 老别苗头, 经常被杜容和气得买黄连下火。 楚韵吃他不少笑话,道:“虽然没见面,也是个老熟人。”又笑“若是换成他家大爷,让杜家人知道估计得摆流水席大宴宾客。” 华姨娘也盼着吃席,她遗憾地说:“是他两个不成器的兄弟,在外逛胡同, 一晚上去不下十四五家姐儿屋子里吃茶,别的不干, 专劝人从良。” “十四五家,真够身强力壮的,也不怕累死了。”楚韵叹一声古代人身体真好,一细想,又觉着也没啥可稀奇。 上辈子她姥姥家是个小镇,改革开放后靠着红灯区为生,她姥姥常跑去理发店这些地方抓姥爷,一抓能抓出一个镇的男人。 后来整改,这些“猫猫店”才逐渐消失,姥姥从来不让楚韵跟镇上的老少爷们儿打招呼,她说:“别看街上这些叔叔大爷人模狗样的,往前十年没一个不去嫖。”她抓过不少人,好些人七八十岁了看见她还绕道走。 里头不少都是以德行著称的好男人。 楚韵当时三观就裂开了,就是杜家三个男人一起去,她都不会觉得太吃惊,当然,要是何家人,她就更能好好吃瓜了。 华姨娘想着也有些犯恶心,就是馆里的姐儿一天也不接这么多客,她都不敢说到底谁是妓,这会儿忍着嫌弃道:“何家兄弟在外有两个酸文声,姐儿几个看他们成天光喝茶不花钱,还劝着人做良家,故意想打他们的脸就捧着他们,说是知道他们文声好,央着求他们写个花名册,好给自己提提身价。” 楚韵听得发笑,何家也是个面子货,实际内囊早尽了,家里子孙都不成器,书读得一塌糊涂,写字如狗爬,何谈写花名册,这不是上赶着闹笑话么? 这事儿要不是不知怎么闹杜家人身上,等花名册一出,何家两兄弟挨家挨户去给风流才子发书,立马就得臭大街。 何家兄弟也怕丢脸,两人叫姐儿一捧,不仅自己做,还在外叫了几个寻常一起厮混胡闹的酸秀才一起做,上下折腾小一月,把京里的南北派的姐儿都请了一回茶,姐儿们看了字还说不好。两人想起锦大爷字好,就特意请锦大爷一起去,说是亲眼见过,才是他的公正。 杜容锦吃爹娘啃兄弟媳妇,兜比脸干净,即便有钱,也是老鼠的尾巴,有脓也不多。何家兄弟喊了他几回,看喊不动他。又怕把花名册拿回去被父母发现,事情黄了,就拉着杜容锦,让他赌咒发誓保管到花名册放榜。 到时父母再凶,状元也点出来了。 杜容锦人有些痴气,想着两家人是亲戚,竟然真答应了,而且被杜老爷打得乌龟一般也不曾开口。 楚韵知道了来龙去脉,真不知道该说这个大爷什么好了。 天下会有这么傻的人吗? 瓢虫都肯替别人当,闵氏究竟看上他什么了?就这张脸吗? 楚韵想了下道:“这事要解决也不难,让几个姐儿说是何家兄弟做的就行。” 华姨娘是从戏班子出来的,下九流的地方比她清楚,笑:“这话难说,姐儿们受的磋磨都是男人身上来的,别看话本子写花魁为爱千金散尽。她们恨不得天下男人都死了,臭的究竟是谁,姐儿们不关心,有人臭了她们就高兴。” 楚韵仔细一想,这么几日都没见这些姐儿芳踪,多半就是华姨娘这话,搞不好人正翘着腿儿在家嗑瓜子看戏,等着外头几个臭男人大打出手。 两人说了半天,把几碟小菜吃得干干净净。 回家路上,楚韵就在想要怎么办,华姨娘这事儿一看就是为她打听的。 这时代对姑娘名声的要求不仅是对她们自己,甚至还会妻受夫累。 一个夫家名声不好的女人,住在里边的女眷出去也要被人指指点点。 大嫖儿带小嫖儿,要是一家人都得脏病了怎么办? 人与人的情分都是处出来的,人家为她累了一回,楚韵也把这事记在心上了。 姚家送了两个女儿进宫为奴为婢,十多年没见得一次面儿才换来今日的富贵,也不知那家里花起银子是何等滋味,在她心里,姚家绝不是啥好去处。 要让华姨娘跳出来不大可能,人家身契在姚太太手上,就是存够了赎身钱,主家不放人也是白搭。 楚韵想来想去,只能把注意打到杜家的女先生身上,女先生可不止诗词歌赋还有绣娘。 华姨娘手工好,花鸟尤其出众,奈何姚家人好面儿,从不许她在外贩卖自己手艺,否则人早发了,做老师就没关系了,老师是尊贵体面的活儿,姚家人必然肯应。 再说华姨娘出身虽然卑微,但并不是花柳地出来的女儿家。她在针线上的造诣,周围几条胡同都有耳闻,加上人在黄米胡同已经住了小十年。街坊都已经把她当成正儿八经的近邻走动。 回了杜家,楚韵手上的早食有些冷了。喜鹊接过来一摸还吓了一跳,她是大丫头会做人,拉着楚韵悄悄地溜去厨房把包子和梨汤拿热了一遍,才把饭端过去给杜太太杜老爷。 杜老爷穿着酱色的大绸子衣裳,看她进门就笑:“好孩子,苦了你了,坐下一起吃吧。” 杜太太眼风一下就扫过来了。 楚韵明白杜老爷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才对她不错,并不是真心实意地认为她好把她当成一家人。 她也不稀罕这些虚伪的亲情,低头道:“儿媳已经吃过了。” 杜老爷对小儿媳当真十分关心,隔三差五遇见她都会问吃得好不好睡得香不香,老三有没有欺负你?要是欺负了可得跟爹说,爹替你拿大棍子打他。 杜太太刻薄儿媳不容儿媳反抗,杜老爷对儿媳的好也不容儿媳反抗。 他叫喜鹊按下楚韵,往她跟前摆了一碟子白糖糕,一碗杏仁粥笑:“爹不知道今天归你买早饭,睁眼知道就让厨房给你煮了饭,来了就跟我们一起吃吧。”转头扯着骨嘟着嘴的杜太太一屁股坐在桌子上,一人掰了个包子。 包子是羊肉馅儿的,加了大葱和胡椒,一撕就流汁,就是又蒸了一遍下边有点软了。 杜老爷是个粗人,吃不出来,还一个劲儿夸她包子好,人也孝顺。 楚韵吃着略带甜味的杏仁粥,心里想的却是以后要是来不及恐怕不用专门去胡包子店了,这两口子舌头不如她们报菜名来得灵啊。 杜太太饭桌上有个恶客,梨汤都喝不下去。 杜老爷两手一抄,转眼就把汤送到楚韵跟前,柔声劝孩子似的:“喝吧,你娘特意留给你的。” 他其实都不想小儿媳出门买菜,在家待着吃吃喝喝多好,长到过年白白胖胖的带在亲朋好友前遛一圈,也让老家人知道他们是真的亲汉不是假的。 楚韵死活没同意,杜家这么小,人关在里头能关疯了,也就是闵氏从小在家养性子能憋得住,下头几个姐儿包括魏佳氏都整天盼着出门放风。 杜老爷这做派叫杜太太气得险些晕厥。 楚韵也不是爱当受气包子,这时看着旁边有人治她,当真咕嘟咕嘟喝了两口,抹嘴道:“谢谢太太疼我。” 杜太太哎呦一声,仿佛自己血被这乡下人吞了,但丈夫的话她又不敢不听,愣是憋着气冷冰冰道:“疼你就是疼老三,老三好,我这个做娘的浑身骨血被人嚼了也甘愿。” 楚韵当做耳旁风笑:“我说三爷怎么这么会疼人,原来是太太就这么会疼人,我也常说,嫁过来是掉福窝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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