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韵听呆了,姚太太该不会是故意说反话吧? 这话说得,完全不见广姑娘低劣,还给人平添美名啊。 也禁不住问:“那姑娘叫什么?” 姚太太磕巴都没打一个,咬牙切齿:“陈仙穗!” 海太太哦哟一声:“她爹姓陈?姓陈的县令,果然名不见经传,都叫这姑娘害了。” 海霍娜轻轻松一口气。 她压根就不是来给啥内务府选品的。过几日就是主家老太太寿辰,她家主子爷不想自己出钱,就让她顶着老祖宗的旗号上外给老太太搜刮寿礼。 要是这个县令是什么有头有脸的人,她还得琢磨下把东西还回去,这下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广家家风不正,此生也难往上爬。 海霍娜想着事,不知不觉又磕了一碟瓜子,再要抓,盘子里都空了。 她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 姚太太家的东西太寒酸,她瞅不上,但这个瓜子,还合她心意,吃完了一二斤,看外头的女眷都望眼欲穿,才拍拍手问:“这东西倒是好,怎么来的?” 楚韵接过话把昨天编的葵花仙人一说,海霍娜觉着这孩子上道,接连给了她几个赞许的眼神。 等她回去,把瓜子儿孝敬给主子爷少奶奶,也这么说,搞不好还能得匹缎子。 海霍娜笑:“你家里还有多少,都给我罢。” 姚太太就看楚韵故意抬价:“还有多少,恐怕不能匀了吧?” 楚韵:“一共还有两百来斤。” “全给我包起来,这瓜子儿的主人,算有福了。” 楚韵伸手道:“太太,还没给钱呢?” 海霍娜脸拉下来,她就没打算给钱,还想着叫人主动孝敬。 她这样已算良善了,真是内务府的人来,不仅要白吃白拿,回去还要跟皇帝哭穷,撒泼让走户部的账。 姚太太刚想说话,肚子也痛起来,院子里的瓜儿果儿的她也吃了不少,丢下一句“等我”就跑了。 屋子里就剩楚韵和海霍娜。 楚韵不仅不会白给她,还想坑她呢,小声道:“太太,这是贡品,我们太太不小心弄了几十斤过来,外边许多旗人太太都是为这个来的。 她们早早就订了瓜子,一斤都卖上好几贯钱了。这些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今儿过来是给我们家太太撑场面,不是走门路的。 她说的不是假话,是真匀不出来给你,要是你真想要,价格给高点儿,我能做主悄悄给你七十斤,但你拿了立刻就要走,不然叫我太太知道,你就拿不走了。” 接着,做贼似的从兜里掏了一把放在海霍娜手上。 海霍娜乍听是贡品,唬了一跳,一个劲儿看手上的瓜子,还怕楚韵是骗人的。 楚韵理直气壮:“太太不信使个丫头去院子里问问穿旗袍的女眷,大家都认得。” 她相信那群太太的实力,还摆出个怀疑的样子问:“太太是内务府的人,怎么会不认识?” 海霍娜压根就不是!她怕给人看出老低,虚张声势:“天下贡品千千万,一个瓜子儿我非得认识?”掉头就真让自己的丫头拿了葵瓜子出去问院子里的旗人太太。 这些人都是姚太太的朋友,天天聚在一起吃鸡磕瓜,上嘴皮打下嘴皮,一车的话只能挑一句信。 许多人都听姚太太吹过这个牛,但这里头只有一个旗女亲眼看过,吃着水灵灵的寒瓜说:“哎呀,是姚太太的金瓜子!” 剩下的一堆没见过的,哪肯落了下风,一个赶一个都说是金瓜子。 丫头学了话回来说给海霍娜听。 海霍娜恨不得放声大笑,她家主子早就落魄了,什么贡品更是几百年没见过,上主家去人家还不怎么接待呢。 她要是弄几十斤贡品回去,不得把一院子的浪蹄子风头都压住啊? 为前程计,破一点小财也不算什么,后边还有更花团锦簇的园子供她居住,更饱满晶莹的果实待她采摘。 楚韵为难地开口:“太太,还是算了吧。风险太大了,我怕被赶出去。要不等姚太太回来,你再跟她说说?” 海霍娜一听就知道要赶紧拿了东西走,哪个旗人五服内数不出一个高官? 姚太太把瓜子许ῳ*Ɩ 了外头那群旗女,要是反悔不给她们,让自己把瓜子抱走,不是打人家的脸吗?这是要人家结仇,姚太太能干就有鬼了。 唉,只怕拿了瓜子后,这个不知名的丫头就没有多少日子活头了。 就当是给个棺材本吧,她狠狠心,叫丫头捧了四个十两的梅花锭拍在桌上问:“为觉罗做事没有亏待人的,这钱你收着,——瓜子在哪?” 楚韵指着院子里一个灰扑扑不起眼的箱子,道:“太太说要给大家一个惊喜,唉,废了不少心思呢,她就要回来了,要不,海太太再——” 等等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海霍娜的几个狗腿子已经连抬带抢的把瓜子儿塞进马车了,啥七十斤,连箱子都没给楚韵剩下。 看得一院子女眷都呆了。 都跟在后边喊:“海太太!你去哪!姚太太来了!” 海霍娜:“让马跑快点!” 姚太太捂着肚子出来,一看海霍娜一根毛都不剩,一群女人都叽叽喳喳地站在门上,她跑过去找到楚韵问:“海太太去哪里了!” 楚韵呜呜假哭,干打雷不下雨,委屈道:“她不想给钱,两个丫头连拖带抢,抱了我二百斤瓜子走了。” 姚太太是吹牛的时候跟海霍娜认识的,她真以为她是选贡品的,这会儿也是真以为葵瓜子成了贡品,听得想笑。 谢天谢地,她的面子总算保住了,就算以后外头真卖五文一斤,她也不怕! 宫里卖十两一斤就行! 只是怕楚韵恨她引狼入室,还不忘捂着嘴佯装惊讶:“内务府的人都是这臭毛病,没想到她也学了去!以后太太跟她一刀两断,再也不跟她来往了!你放心,都是街坊,太太不能叫你吃亏。” 姚太太风一般钻回卧室,开了妆奁匣,翻箱倒柜地寻了只苍蝇大的桂花金耳钉放在楚韵手上,安抚道:“就当太太买了吧!” 楚韵:“姚太太,你之前说一吊钱十斤。我丢了二百七十斤瓜子!这个不够啊!” 姚太太把人推出去,关了门:“再见!” 楚韵不仅丢了瓜子,还痛失成为姚太太瓜藤的机会。只能黯然神伤地带着四十两银子,一对金耳钉回去了。
第044章 小韵的本心 楚韵带着许多银子, 弓着腰从姚家跑回来。 何妈还盼着瓜子儿能被选成贡品,在家支着脖子看半天,见人回来这做派, 还唬一跳:“跌了怎的, 腰弯成这样?” 楚韵笑:“叫银子砣弯的。” 何妈一听就觉着事不大成, 瓜子儿也就吃个新鲜, 能比得上外头捧来的龙肝凤髓么? 她叹口气, 把自己跑出去卖的绒花牡丹钱拿出来, 拢共三百六十文。她梳绒剪绒的也分了八十文在手里, 剩下二百八用草绳穿了拿给楚韵, 安慰道:“不成就不成,十文钱混个肚儿饱也不亏。” 有时,说实话就是这样,反而没人信了。 不过, 楚韵就是存的让她不信的心, 想低调些挣钱。 只是猛发了笔横财,她再看和何妈一起, 攒来攒去, 手都揉破皮才赚的二百八, 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对于老实本分的乡下人,赚钱就如同做绒花。对于享有各种特权的旗人,赚钱不过上下牙碰一碰的事。 接过何妈给的钱,楚韵回屋反而没了大赚一笔的高兴。 甚至还总觉着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其实能有什么不对呢?如今她吃得好穿得好,加上杜容和的那一千两,从前存的九贯七, 合这四十两,估计都能在京城买个不小的宅子了。 为什么不高兴呢? 做有钱人, 多好啊。 楚韵想不明白,却默默收起了大宗的银子,仍把九贯七和卖绒花得来的二百八十文钱装在老红木梳妆匣里。 这时,魏佳氏的奶娘杨老丫站在门口请她去二房吃下午茶,说是那边葡萄结多了,特意摘下来跟家里人一起吃。 楚韵听着要吃茶,怕把衣裳弄脏,道:“我换了衣裳就去。” 杨老丫笑:“奶奶这个鞋是新的,小银蝴蝶也是新的,葛纱旗袍也好看着。做家常衣裳也不赖,就穿这个来多好,让我们奶奶也瞅瞅你如今这模样。” 她的鞋是魏佳氏给的,穿过去让人看看也是好事,楚韵一笑,道:“成,我就穿这个过去玩。” 她在乡下时,没穿过什么好衣裳好鞋子,来了杜家以后,杜容和嘴上不说什么,私下却悄悄往她衣裳箱、鞋箱、首饰箱塞了不少东西。 许多贵重的物品,楚韵都没动,全捡了放在他以前装银鼠皮的大箱子里。 但像银蝴蝶,小花簪,偶尔还是会带一带,这些东西戴不坏,跟贵妇间的交际也需要行头,她要是不戴,杜家也怕她丢人。 不过始终不是今日这样,旗袍马褂花盆底整齐的一套。 过去时,魏佳氏和闵氏都带着孩子在摘葡萄。肥嘟嘟的葡萄满院飘香,小花八哥儿都吃得满嘴汁水。 魏佳氏看着孩子,瞅着她慢悠悠地迈着花盆底直笑。 楚韵低头看着蝙蝠纹的花盆底,问:“二嫂,是不是很可笑?” 魏佳氏笑:“挺好看的,就是跟你刚进门是不大一样,跟换了个人似的。不过,两个模样都是好看的。” 最近楚韵忙着捣鼓一连串的事,已经许久没怎么同杜家人说话,魏佳氏还能隔三差五见她一回。 闵氏可有一阵子没瞅着她人影了,站葡萄架下上上下下地打量楚韵一回,道:“老三会养媳妇,三弟妹如今全不似乡下人那寒酸样,人白了也长肉了,跟在胡同里长大的姑娘似的。” 杜太太很满意,道:“你刚进门,我就说咱家风水养人。看,这才几个月,人都鲜亮了。” 楚韵听得却咯噔一声。 胡同里长大的女儿,那还是她吗? 她叫这话重重一击,整张脸都白了,大夏天出了一身冷汗,葡萄也没吃多少,早早洗漱完躺回床上。 杜容和看她这么早就睡,还有些不习惯,也跟着早早洗漱完,穿了里衣坐在拔步床边,问她下午在姚家的事,其实,他对这些事没有多关心。 楚韵能不能挣钱,他都养得起。 杜容和只是想让她别这么早睡,否则夜里走了觉,反而伤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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