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心里颇有种“大仇得报”的爽感。 但苏沐瑶注定要让雍正失望了。 她是困惑了一会儿,但她并不是自寻烦恼的类型,自从想到可以通过在海东青腿爪上绑一张字条,从而找到茶叶主人的办法后,她就把这个事情丢过脑后,暂时不管了。 苏沐瑶还有许多事情要忙。 时令已至三月,梨花过了盛放的季节,渐渐枯萎败落,雪顶春梨的项目也进入了收尾的阶段。 晚上的时候,张宝将最后一批苹果青釉瓶,总共三百个送到了乾西四所,并说明以后会从每天带人上门,改成每隔上两三天带人上门回收,直到三月末,梨花落尽。 与此同时,春兰他们也背着各自的包袱搬来了乾西四所。 春兰、彩蝶、秋蕊住进了东边穿堂旁一溜儿的偏房,离苏沐瑶的房间只有几步距离,方便过去伺候。 水生和来福住在垂花门(二门)外的前端房里,就在大门的左手边,两个人轮班,要负责看守门户。 有了钱,有了人,苏沐瑶心里也活动开来了。 准备提高提高自己的生活品质。 之前呢,她一早一晚吃的是寿膳房的饭,只有偶尔才能在宫里开小灶。 不为别的,宫里人太少,又缺东少西的,她和云墨每天有许多事要忙,自己做饭太麻烦。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春兰、彩蝶、秋蕊三个人是农户出身,厨艺都很不错,原本关闭的乾西四所自带的膳房,完全有条件重新开起来了。 想额外吃什么,可以自己做,不用去寿膳房花大价钱点。 苏沐瑶算过这笔账。 譬如说一道炖鸡蛋吧,去寿膳房点的话,虽说鸡蛋、葱花、酱油、食盐等一应用料都在自己份例内,但还得多花上五两银子,作为给里面厨师的赏钱,也就是劳工费。 但其实这五两银子,点五十碗炖鸡蛋都够了。 如果自己有单独的膳房,就不同了。 首先,用料什么的,有两种来源: 第一,可以花钱让采办处去外面采买; 第二,她份例里的剩余,寿膳房的人月底会给她折现,或直接送过来。 无论怎么算,都比去寿膳房点副膳来的便宜。 苏沐瑶的这一想法,立刻得到了云墨的鼎立支持。 话说,早就该这样了。 别的妃嫔宫里都有小厨房,就她们宫里没有。 如今就好了,燕窝、鸡翅、鲍鱼之类的补品也该回归自家小姐的日常生活了。 花钱就花呗,两万两银子,花多久也花不完。 苏沐瑶想的是借机省钱,云墨想的是怎么花钱,两个人想的南辕北辙,但奇特的事,到最后,意见却达到了难得的统一。 两人一直商议到傍晚快用膳的时候,因今日来不及,来福便接替云墨的工作,去寿膳房取膳。 这么点功夫,海东青又从外面飞回来了。 苏沐瑶一眼就看到,下午时候,她给它腿爪上绑的字条,连带着那条红色丝线都消失不见了。 两条褐红色的有力的腿爪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没有去信,也没有回信。 苏沐瑶眨了眨眼,对上海东青金绿色的锐利无比的眼睛,问道:“我的信呢?” 海东青歪了歪脑袋,发出了一声清啸。 苏沐瑶听不懂鹰语,自然不知道它在说什么。 云墨道:“会不会掉了?” 苏沐瑶道:“不会吧,我记得我绑的挺紧实的。” 但好像也就只有这么一个解释了。 苏沐瑶在去信之前,设想过有两种可能:一是海东青原模原样的飞回来,她绑在它腿上的信依旧绑在它腿上,没有被人打开过;二是海东青到了它自己真正主人身边,在看到这封信后,给她回了一封信。 除此之外,她想不到有其他的可能。 毕竟,那盒茶叶很名贵,非常名贵,光看包装和色泽,就不是寻常人家能拥有的。 即便是皇亲贵胄,也不至于丢了后,完全不做理会。 至少对于她来说,有可能找回还是要找回的。 即便心存疑虑,看了信,也会先回复一下。 苏沐瑶以己度人,想不到世上还有雍正这种故意“已读不回”的超级大土豪。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当时她绑的不牢,被海东青在飞行途中不小心给弄掉了。 想到这里,苏沐瑶再次提起笔,重新写了一封一模一样的信,这一次,她特别用了牢固的红色绒线绑上去,确保无论海东青怎么飞,也弄不丢这封信。 这一封信,再一次被团吧团吧,丢进了养心殿东暖阁的渣斗里面。 雍正以为,此事这回就了了。 但显然没有。 隔日一早,苏沐瑶看到海东青时,总结了一番,觉得大约这只海东青的力气太大,绒线也不牢靠。 又改用了坚韧、耐磨、抗拉、抗水,除非用剪刀剪,负责就是壮汉来了也扯不断的红色麻线。 丝线变绒线,绒线变麻线。 三根红线和三个字条一样的下场,都被雍正想也不想的随手丢进了渣斗里。 而麻线的消失,却让苏沐瑶彻底明白:她这是被海东青的主人给漠视了! 好心当作驴肝肺。 到底丢没丢茶,这盒茶叶要不要,总该说一声啊,“已读不回”是几个意思? 苏沐瑶心里顿时窝了一股火。 原来想要物归原主,现在不好意思,这一盒雪前龙井就归她享用了。
第34章 作为发信人,在确定自己被“已读不回”后,苏沐瑶窝火了一会儿,但很快,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为一个“人品不咋的”的陌生人生气,着实不值得。 乾西四所这边,很明显已经把这件事放下了。 但身在养心殿的另一个当事人,却开始在意起来。 雍正原还想看着,瓜尔佳氏这封信的捆绑方式,从红丝线,变红绒线,再变红麻线。 下一次,会不会变红缂线?红棉线?红绸线? 结果呢,到了红麻线之后,竟戛然而止了。 他喝着新沏好的雪前龙井,目光审视性的看向苏培盛,该不会这个老奴才,见他一连三天扔了瓜尔佳氏的信,所以私自决定,不再奏报了吧? 大胆! 雍正正想着,苏培盛已经汗流浃背了,这位爷从今日下了早朝之后就怪怪的,偶尔瞥他一眼,似乎在等他主动交待什么。 可是……他哪儿有什么事敢隐瞒啊? 苏培盛想不出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只能顶着巨大的压力,在旁边战战兢兢的伺候。 雍正不耐烦了,语气低沉道:“今日份的,瓜尔佳氏的信呢?” 苏培盛闻言一愣,顿时恍然。 原来是为这事,那和他没啥关系。 他暗暗松了一口气,老老实实道:“养鹰处那边来回话,巴图鲁今晨回来的时候,脚脖子上没绑着信。” 没有? 雍正眉头狠狠一拧。 明明选择不给瓜尔佳氏回信的是他,但当真的瓜尔佳氏不寄信过来了,他心里又觉得不爽。 这种不爽,雍正将他归咎于他对人对己,在品行修养方面的高水准要求。 既然要拾金不昧,怎可不坚持到底呢? 一时间,雍正甚至忘了自己赏赐茶叶的初衷,命旁边侍立的宫人裁好纸,雍正提起羊毫笔,蘸了蘸墨汁,顿了顿,大笔一挥,行云流水般的写道: 茶叶为赠答之物,不必计较。 时隔三天,他终于姗姗来迟的,肯解释茶叶的来源了。 但解释的却不清楚。 虽然雍正并不这么这么觉得。 在雍正心里,自己写下的这行字,足够一目了然。 赠答嘛,什么叫“赠答”,有来有往方叫赠答。 他顶着“怡亲王”的马甲,在乾西四所喝了瓜尔佳氏沏的茶,第二天,赠给她一盒茶叶,便是赠答。 瓜尔佳氏动动脑子,就应该能想到,拥有海东青,拥有这么好的茶叶,又限制于各自身份,不方便直接赠送给她茶叶的,只能是“怡亲王”了。 雍正想的很好,却遗漏了一个细节。 苏沐瑶在打开海东青捎来的信后,看到“赠答”二字,第一反应确实想到了怡亲王,但很快就把来信人是怡亲王的可能性给排除了。 不为别的,她前几日,派水生和来福去养鹰处打探,虽未打探到这只海东青的主人是谁,但朝中那些有名亲王贝勒,拥有几只海东青,拥有海东青的样子是什么,都打探的一清二楚。 怡亲王也养了一只海东青,取名叫那瑞,翻译过来是“金乌神将”的意思。 那瑞的毛发是黑色的,头上顶着有几缕金毛,长的很是与众不同。 当然,它的脚上还戴着刻有“怡亲王”所属标志的金环。 所以,眼前这只通体白羽的海东青,怎么可能是那瑞? 苏沐瑶转念一想,“赠答”二字,大差不差应该指的是,她平日喂养海东青,所以它的主人用这盒茶叶答谢她。 这样的解释一下变得更为合理了。 但犹有一个问题,前几日此人在看到她的去信时,为什么不给她回信? 这一言不合,啥也不交待,就让海东青把茶叶衔来给她,也太“闷骚”了。 也不想想,一盒没有准确来源的东西,她能收吗? 苏沐瑶心气未平,命春兰研墨,提笔写就: 答谢种种,阁下既有心,行事为何如此莽撞?不肯直言交待耳! 且去信久久不回,令某匪思,阁下莫非有手疾乎? 至于赠礼,某无功不受禄,绝不敢轻收。 烦请交待名姓,也好差人原路送还,拜谢。 一番犀利的言辞,有理有据,将来信之人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苏沐瑶方才消了气。 至于收到信的人,看到信的内容时,是何种状态,会不会生气恼火,就不关她的事了。 写完了信,苏沐瑶便去后院,和云墨、春兰她们一起捯饬她心爱的菜园子。 半个月前,后院还光秃秃的,是一片空地,如今已经大变样了。 在灵泉水的加持下,种子长得飞快,很快就覆盖了整片菜地。 沿着南面靠墙地方,搭着一溜儿黄瓜、豆角和西红柿架子,当初下种的时候就想好了,那些爬藤蔬菜,都靠着墙下种,搭架子的时候正好有一个天然的支撑。 这会儿爬藤的秧苗都已经开花了,秋蕊在地里一个一个的给它们掐尖。 掐尖指的是把秧苗顶端的新芽给掐去。 一般来说,植物主茎的顶端长得很快,侧芽长得慢或者不长,这种主茎顶端阻碍侧芽萌发或侧枝生长的现象叫做顶端优势。① 而利用人为干涉,将顶端新芽去除掉,一定程度上可以消除顶端优势,促进侧芽或侧枝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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