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月亮历法,那一天正好是我的魔药大功告成的日子。 “不行,”我拒绝他,“那一天我要去看我的蛇。” 马尔福瞪大眼睛,“一定要那一天吗?” “没错,我和她承诺过。” 他不说话了,不过在接下来的每一天都换着理由试图说服我。甚至在比赛前一天的晚上,我们在斯内普教授办公室里关禁闭的时候,他仍没有放弃的意图。 “派丽可……魁地奇……” 我熟练地将手上的材料分类,听着他喋喋不休的说词,像个老太太一样念叨着魁地奇的盛况。斯内普教授就坐在办公桌后面,阴着脸看着我们。 最后,在我们处理好所有东西,拉伸因为长期蜷缩而变得酸痛的手指时,他对马尔福说,“你们明天上午不用来了。” “教授?”马尔福的眼睛亮了,我知道,明天上午不用关禁闭意味着他完全可以提前抵达赛场,找到一个好位置。 可是,即使不这么做,他也有跟班愿意帮他留好座位。 不过斯内普没有看他,而是瞪着我说:“去看你们该死的魁地奇!” 马尔福好像还准备说什么,不过我们已经被教授赶出办公室。 “他真可怕,”我对马尔福说,“他看起来讨厌所有的东西。” 马尔福却完全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继续劝说我去看比赛。我难以理解他的执拗,于是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回到休息室时,莫尔索正坐在椅子上看他的占卜课课本,马尔福黑着脸冷哼一声,跑回寝室了。 我走过去坐在他身边,“紧张吗?” “只要您不害怕,我就不害怕。”但是他的手指都因为恐惧而捏紧发白。 我伸出手,将他的课本抽走——那本书很轻,我没有用力就自然从莫尔索的掌心脱落了。 “你今晚应该好好休息,或许从明天开始,好睡眠就再也不会眷顾我们了。” 他勉强笑了一下。 第二天清晨,沉思会的成员敏感地发现,他们的一把手博克与亲信莫尔索过早地出现在餐桌上,并且像是已经用餐结束了。不过他们惯常不会质疑,只是默默思考今天是否是什么重要的日子。 ——魁地奇。 一些成员得出自己的答案,并且殷切地打算早些去看台,顺便占上几个前排的位置以备不时之需——即使他主意中的两人都明确表示过自己对魁地奇不感兴趣。 我和莫尔索与众人短暂汇合之后就前往密室。在走廊上,我说,“等一会你就站在门口,大约下午三点,如果我还没有出来,你也不要下去,直接去喊邓布利多校长;如果我出来了,我们就已经成功另一半。” “一半?” “没错,剩下来的一半并不掌握在我们手上,它在下面。”我伸出手指着黑黝黝的洞口。 莫尔索沉默良久,问道,“下面到底是什么?” “伏地魔……不,很快,我们得称呼他为‘大人’。” “你疯了?”他吓了一跳,像是被从水里电起的鱼一样猛地瑟缩,“我们要向他——我们要帮那个——那个人……” “你觉得呢?”我没有告诉他答案,而是反问道。 “他安全吗?” “牌桌上有安全的东西吗?现在我们还没有兑换筹码,你随时都可以退出。”我说,“不过那样的话,或许一年之后,或许几年,我们就将面对一个完全不受控制的敌人了。你知道的,他终将回来。” 靠着墙壁,我听见废弃水管不断往下滴落水珠的声音,墙壁的另一侧,学生三三两两的脚步声混杂着激烈的讨论——魁地奇比赛将开始了。 莫尔索焦虑地开始走来走去,神经质地掰着手上的关节。他在紧张,又充满疑虑地打量我的神情,最后,像是做出什么伟大的决心似的,问:“我是唯一的那一个吗?” 我听见对面一个学生喊着赫奇帕奇的队长的名字。 “你是唯一知晓此事的那一个。” 窗户外面是阴沉的天空,黑色的乌鸦带着黑色的影子停在树枝上。深秋的水渍攀上墙壁,在角落处留下暗沉的苔。整个房间里都是潮湿的味道,浸泡石块与铁器腐朽滋味的气体散发出的甜腥像极了悬挂在厨房的刀子,我们则是砧板上奄奄一息的鳟鱼。 它们让我想起一些不美好的东西——像是雨季在墙壁上悄悄冒出的橘红色菌落,又像是闷热夏季长在膝盖上的藓。 脓疮与腐臭,这是所有伤口未被掀开是替它遮掩的幕布。如今我们也是停息在这场荒诞戏剧上的蛆虫,在阴谋的幕布下啃食那块早已腐烂发臭的红肉。 外面下起雨来,我们皱着眉,听了好一会雨水在地面上翻腾的声音。 最后,是莫尔索站在我身边,对我说,“开始吧,派丽可,我们的命都在你手上……我的……我奶奶的……”他捂着脸,“如果她知道我选择了神秘人,一定会杀了我……” “我没有办法了,我们都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对吗?”他像是寻找认同,“这是无奈之选,如果我们不这么做,将永远没有出头的日子。” 我倒是没有这么多用来自我说服的词语,只是握住他的手,“我们都在为了将来。” 他的手冷得像贴在黑湖那一侧的玻璃,当我握住它的时候才发现上面满是红色的抓痕。我盯着莫尔索棕色的眼睛,在里面找寻着可以获取的信任。 他应当不会背叛我吧? 没关系。 我走下通道,周围水滴与一种奇异的苦涩味道混合,就像是燃烧着松木的教堂——松木的味道是苦的,尽管大部分人都觉得这种气味苦涩得高雅,但是苦涩终归是苦涩,没有苦涩生来就是高雅。 只有人的教养才能分辨高雅。 这是一锅毒药。 我抓住从城堡洞穴中抓来的老鼠,捏开它的嘴巴滴进几滴从坩埚中取出的深棕色液体。迪明迦就坐在垫子上,看着老鼠落地之后边不断扭曲肢体,啃咬自己的尾巴。在鲜血与皮毛碎屑中挣扎十几分钟之后以一种绝望扭曲的形态死去。 我跪在老鼠身边,看着那锅魔药,“这样会不会太惨烈了些?” “你见过甜美的死亡吗?”迪明迦反问道。 “这是适量的,派丽可,你要相信,它在你身上能够发挥的作用只是将你牵入一段安宁的梦乡。” 我看着她,对答案了然于胸,“好吧,无论是梦乡还是死亡,我已经没有选择了。” ——我已经没有选择了。 寄宿于奇洛身上的神秘人已经同我撕破脸皮,魂器同样和我刀刃相向。这一次,我只能将未来悬挂于我不靠谱的母亲身上,希望她能够找到一片稍微温和一些的灵魂——至少没有被我得罪过的。 我拿出水晶量筒,舀出“适量”的毒药,再仰头一饮而尽。 它是苦的。 这是我当时充斥于脑海中唯一的想法。紧接着,一种极为古怪的兴奋感搏击我的心脏,我能感受到肺部不断被挤压,我无法站立,于是扶着墙壁。后来缺氧又令人头晕目眩,四肢痉挛的痛感像是无数根针不断刺穿皮肤。 当我意识恍惚时,一个念头出现在模糊的骨骼中:马钱子——亦或者番木鳖,正是杀死莱丽莎的毒药。 她当时也是这么痛苦吗? 我躺在地面上,茫然地瞪大眼睛。这或许并不是“适量”,亦或者只是达成迪明迦的目的的“适量”。 是过量,是死亡,是生命的另一半。 【莱丽莎】 我迷迷糊糊地闭上眼。 - 取水器的水一滴一滴地往下滴,能轻易听到澄澈的水从沙石中渗出又落进瓦罐里的声音。能听到擦地而行的脚步声,听到有人在行走,在来来往往。 水仍旧往下滴,瓦罐装满了,水溢出来,在潮湿的地面上流淌。 “醒一醒。”有人在说话。 我认得这个人的声音,竭力想猜出这个人是谁,但此刻身体软绵绵的,被梦境的重量压垮,又迷迷糊糊睡着了。那人拽着盖在我身上的杯子,想将它扯下来。 “快起来!”那人又在叫我。 我借着她的力量挺直身体,微微睁开眼睛。又听到水从取水器中滴落的声音,听到有人在地面上拖行脚步的声音……还有人在哭泣。 我听到哭泣声,原来是这种声音把我吵醒了。它是一种轻柔的、尖细的哭声,也许正是因为它的尖细,才能穿过梦境层层叠叠的枝桠,抵达近乎死亡的巢心。 我慢吞吞地从床上坐起来,看到一个女人的面孔,她长得像猫一样,又斜斜靠在黑夜中显得黑洞洞的门框上,正低声啜泣。 “你怎么啦,院长妈妈?”我的脚一落地,便认出女人的脸。 “你醒了。”她对我说。 接着,她的悲痛好像一下子喷涌而出,一次又一次扭动肩膀,一次又一次,直到外边一条两只脑袋的蛇探出头,几个护工跑过来按住她的肩膀,才使她扭动的身躯停下来。 她无法说出已经放在嘴边的噩耗,因此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你醒了。” 我撑起手臂,她又紧紧抱住我。 这时,一个穿着奇怪西服的老男人走进房间,他自称是一所学校的校长,要来这里见一名即将入学的新生。 此时,台上的日历显示的时间是 ——1936 ----
第89章 孤独 ===== 【一切众生于无生中,妄见生灭,是故说名轮转生死。】 汤姆·马沃罗·里德尔告诉我花园里藏着一只恶魔。 那天我被莱丽莎妈妈抱下床,又犯了热症,连续在病房里休息了好些天。等到病好了,发现我对整个孤儿院都陌生起来,里面充斥着不认识的脸,不认识的布局,角落里的灰色霉菌也变得难以辨认。 当我靠着院长妈妈走到餐厅时,大部分孩子都已经用完餐点,桌面上一片狼藉。汤汁将碟子弄得油乎乎的,到处都是面包粗硬的碎屑。莱丽莎拥抱我,又将我带到另一个小房间去,我在那里吃完午餐。 晚上惯常是没有面包的,是个时代总是这样。 “一餐是天使,两餐是凡人,三餐是恶魔。”孤儿院的孩子被迫做着天使。我戳着盘子里的鸡蛋心想。 这时候,一只蛇从角落里钻出来,它盯着我餐叉上的肉屑,又竖起身子试图恐吓我。 “你想要它吗?”我摆弄叉子。 那条蛇变得警惕,快速游走了。真可惜,我只是想逗弄一下它。 晚间,我就见到了汤姆·马沃罗·里德尔。他长着和我一样的黑色头发,皮肤苍白,身形挺拔。那时候他从楼梯角看着我,像是只藏进米柜的猫。 我以为我和他是一样的,后来又发现那不一样。 他总是最先到达餐桌,然后将所有自己的东西囫囵吞下去,像经文中的魔鬼一样无礼而又贪婪。他会抢走其他人心爱的东西,只是为了满足自己一时的恶趣味,享受占有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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