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不会和我在一个房间用餐。 我们是不一样的。 看着今晚的莳萝以及寡淡的酱料,我一时无法区分究竟是这顿拌着稀疏蛋液的晚餐可悲,还是外面那张长桌上仅能饱腹的土豆更可悲。但是莱丽莎告诉我,我不必和他们一起。 “你们是不同的,派丽可。”她对我说,“因为你现在很虚弱,不能和他们一起打闹。” 那些孤儿也不愿意和我一起玩。我知道他们怎么看待我。 【有坏毛病的伯德】 【慢吞吞的】 就这样,只有在正午,大一点的孩子都出去干活,小一点的被护工抱走午休,我才能在小院子里走一走。我也不愿意和他们一起玩,没有原因,只觉得那不合适。 所有人都是陌生而又可悲的。 我坐在秋千上想着。 身后的无花果树挡住阳光,空气冷得吓人。一条没有冬眠的蛇从土地里冒出来,它长着两个头,自称为墨丘利乌斯。 墨丘利乌斯说它是蛇中智者,它告诉我蛇的生命大多都很短暂,但是每条蛇都过得很幸福:因为它们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你想要什么呢,派丽可?”蛇问道。 “我不知道。” “那真可怕,”它说,“因为这样我们会把事情搞砸的。” “你不冷吗?”我问。 它没有说话,钻进雪地里消失了。这是我见过的第二只没有冬眠的蛇,第一只是房间里的那条,后来它又来找我了,我将一块鸡肉放在它面前。因此,我们成为朋友。 后来,那条蛇说要给我介绍一个朋友。 “你一个人不孤独吗,伯德?”它摇头晃脑地,说着不属于蛇类理解中的词语。我知道,这不是它的本意,而是一直站在它身后的那个人的意愿。 汤姆·马沃罗·里德尔 当里德尔站在我面前,用他手上的那根木棍显摆地在雪地上写出自己的名字时,我对此人产生一种无法控制的厌恶。一时之间,我看着这张陌生的脸,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讨厌他,还是讨厌那个名字。 “你好,”我对他说,“我是派丽可·伯德。” “你好,伯德。”他模仿着我的样子,慢吞吞地说话。这一点无疑是惹怒了我,我无法容忍,或者说无法接受此人故作姿态地站在这里。 后来似乎发生了什么,等到我醒来的时候,教堂的牧师正在与莱丽莎妈妈交谈,房间里钉着鲜红色的十字架,空气中充满香料焚烧的味道。 “那个男孩是个恶魔。”一个不认识的老护工抱怨,“伯德小姐也是被他推下来了,他见不得别人好。我只是离开一小会……” 他们先是小声交谈,后来又爆发激烈争吵。又过了几天,我腿上的伤口好了些,站在窗户边上的时候,我又看见那个穿着奇怪的老先生。 “您不能将他关起来。”他对莱丽莎说着什么,后面的声音突然变得模糊起来。莱丽莎好像突然变得很生气,黑着脸对老先生大吼。 见没有什么可听的,我感觉膝盖上已经结痂的伤口变得很痒,于是又坐回床上。蛇就是在这个时候溜进来的,它是来求情的。看在朋友的份上,在一个阳光和煦的午后,我向莱丽莎提出放里德尔出来的请求。 “这是他的错,妈妈,”我说,“但是如果一直关着他,最后就会变成我们的错了。” 下午,里德尔就出现在走廊上。他看上去被关了很久,变得有些瘦,但是头发还是黑色的。看见我之后,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显露出对漫长禁闭的怨气,而是有些兴奋。我从那双眼睛里看见了认同,但是那又怎样呢? 他永远不会和我在一张餐桌上用餐。 与那些出去做木工亦或者做仆人的孤儿不同,莱丽莎替我找了份能够打发时间的活。我在帮教堂编花环。每周一,莱丽莎会来这里拿走那些成品,又在周六给我七个先令。这时候的挤奶工大概一周有十六先令,我能够做着比他们轻松的活,又能够拿到将近一半的钱,已经很知足了。 所以,我就在那个狭小的房间里读写、工作,只在没有人的中午以及用餐的时候出去。避开大部分人群,这样的生活算得上闲适。 但是里德尔或许并不这么觉得。 他对看不见的房间里的餐点充满好奇,即使我和他的宠物蛇都告诉他,那里也只有一点点素食。 “那不一样,派丽可,”他试图教训我,“院长是你的亲戚,那些护工可都喊你‘小姐’呢。” “如果你愿意,你也可以改名叫自己‘少爷’,这样即使是国王都得喊你‘少爷’。” 他眉毛皱起来,“那太蠢了。”然后他又说,如果真要改名,自己起码也得是个公爵。 “你可以去法国,然后成为外国人军官,最后变成安道尔公国的首领。”我说。不过里德尔并不知道安道尔公国,也和大部分英国人一样瞧不起法国。 我们总是这样,维持着不好不坏的关系。直到八月的最后一天,里德尔敲开我的房门。看着满屋子的花环,他看上去惊讶极了,“你在房间就做这个?” “这是我的工作。” “好吧,派丽可,你明天和我一起走吗?” “去哪里?” 他看起来惊讶极了,“当然是——你不知道?” 我明白了,“你要和那个老先生走吗?” “噢——”他背着手,变得得意,“当然,我以为你也是……对了,你到十一岁了吗?” “我不知道。” 他噎了一下,“你可以去问问莱丽莎的——算了,我可以帮你问问学校的教授。” 随后,里德尔像是施舍一样地看着我,提出借一个熨斗的要求,“作为交换,我需要一套整齐的巫师袍。” “巫师袍,”我看着他带过来的那一块黑布,“莱丽莎妈妈知道了会杀了你的。” “她早就知道了,不然为什么那么讨厌我。” 我没有熨斗,因此只能去向楼底下的老护工借。这些人大多都因为莱丽莎而害怕我,当我想要什么,又会快速找过来。我是不需要拿熨斗的,只要告诉她们这是一块用来盖窗户的黑布。 尽管里德尔对这个形容格外不满,但是他还是得到一件熨烫服帖的衣服。 九月的第一天,所有人都在高兴那个偏执恶毒的里德尔终于离开这里,但是,他把我的蛇朋友也带走了。 这个夏天再也没有人和我说话了。 ---- 历史是花岗岩,不断被覆盖重写,现在重叠着过去。这是第四重历史。
这里里德尔的禁闭是被冤枉的,派丽可魔力暴动了。但是护工擅离职守了,她不敢承担责任,只能对莱丽莎说是里德尔推了派丽可。
【一切众生于无生中,妄见生灭,是故说名轮转生死。】:节选自圆觉经。作者的理解是众生都是非生非死的,而他们却因为业障而陷入迷幻,认为存在生死轮回。生死是本身不存于世的执念。
只是个人见解,偶然翻书觉得很适合文章众多主角的追求,所以放在这里作为派丽可之生死,伏地魔之生死的判词。
第90章 争执 ===== 深秋之后,伴随着人们呼吸时从鼻腔溜走的白雾,冰雪与流感一起光顾这座距离海洋八十多公里的老旧城市。很多人跟着它们走了,又有一些人因为它们进来。但是离开的总是比到访的人要多一些。 孤儿院里的空房间越来越多。每走一个人,莱丽莎都要在大厅的墙壁边摆一个十字架。香炉里的暗火终日燃烧着,烟熏火燎之中,冬日的苦寒与阴湿将这栋阴森的建筑变得更加可怕。 当越来越多的孩子开始咳嗽,我就被莱丽莎关进房间里。 天上满是流星。伦敦的灯光已经熄灭。 天空已被夜幕笼罩。 我躺在床铺上,辗转难眠。 “这很好,孩子,很好。”莱丽莎对我说。 她干燥温热的手放在我的额头上,我的房间新添了一个小小的炭盆,它正奢侈地燃烧着,为这个狭小的居所提供聊胜于无的暖意。莱丽莎总是会在夜间过来,有时候拨弄着炭火,又有时候抚摸我的被子。 她警告所有房子里的孩子不准靠近这里,又告诉我外面那些人会将疾病传染给我。 但是,不幸终究还是到来了。在漫长的静默中,我开始渴望窗外。在静默的日子,我听到后院的狗叫声;在刮风的日子里,那些树叶在枝头窸窣作响,我看到风卷过树叶。然而,正如同每个冬日一样,现在这里根本就没有树木。 但是它曾经一定有过,不然记忆中那些飘落的叶子又从何而来呢? 房间里的花环越来越多。寒冬里,它们馥郁的香气变得衰败溃烂,混杂着煤炭的气味变得和墓地里腐败的尸体没有什么区别。它们堆积着,在我的墙角摇摇欲坠。 里德尔的猫头鹰就是在这时光临的。我准备好留下来的面包和清水,从那只古怪瘦弱的鸟儿身上取下信件。 可怜的里德尔至今仍在坐着爵爷的美梦,他给自己编织一个虚假的落魄贵族的身世,并且邀请我成为他故事中的配角之一——体弱多病的远房表亲。 因此,他开始装模作样的每月与我通信,就用那只瘦小的猫头鹰。如果我开心,就会顺着他的暗示说上几句关切的话,又说起莱丽莎妈妈的一些琐事。如果当时兴致全无,就会干脆写着“我不想和你说话”,然后寄回去。 今日晚餐时莱丽莎给我拿来了教堂的圣餐与一小杯葡萄酒。我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发热。于是我打开窗户放那只鸟进来,一只羽毛笔从信封里滚落。 那是里德尔准备的圣诞礼物。 我摸着笔上灰色的绒,觉得它出现在我的房间是在对莱丽莎权威的一种侮辱。但是我还是喜欢的,它身上有一种我没有见过的世界的气息。 【圣诞快乐,希望你的身体好一些了,给我回信。——你的表哥,汤姆·马沃罗·里德尔】 我没有准备礼物,也没有准备礼物的机会。所以我给他捎了一个花环。 【我的身体很好,但是邻居家的孩子生病了,所以我们的圣诞节计划取消。这是你的礼物,希望猫头鹰能够完整地带回去。——你的,派丽可·伯德】 里德尔的回信也在圣诞节之后不久被带回来。他告诉我很喜欢我的礼物,并且将它挂在学校圣诞树上。 【所有人都说我有一个可爱的妹妹,祝福你,派丽可。希望明年你能够和我分到同一个学院。】 学院?我以为他念书的地方就像教会学校一样,不过目前来看应该有些不同。按照他的说法,明年我应该也能和他一起去上学。 想着离开房间的日子,我觉得这个骗子也没有那么惹人厌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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