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雅(真田):喂,晴明,你没有这种感受吗?” 晴明嘴边眼角仍带着笑意,那是一种令人困惑的、叫人哀悯的、难以言表的微笑。 晴明(仁王):博雅呀,你生性太忠厚了。 博雅(真田):老实忠厚,你是说我吗?(博雅的语气冷峻起来) 晴明(仁王):是啊,面对这样的你,我总是惊讶不已,以至难于找到恰当的回答。 博雅(真田):现在就是这样子吧。” 晴明(仁王):没错。 博雅(真田):晴明啊,你呀,你不觉得这种说法太无情了吗? 晴明(仁王):无情…… 博雅(真田):是啊。 晴明(仁王):没有的事。我一直在想,能遇到你真的不错。 博雅(真田):遇到我? 晴明(仁王):你是我的酒友啊。 博雅(真田):酒友? 晴明(仁王):正因为有你在这儿,我才会跟人世间紧紧联系在一起。 博雅(真田):跟人世间? 晴明(仁王):是。 博雅(真田):晴明啊,你这样说,不是意味着你不属于世间吗? 晴明(仁王):有这种味道吗? 博雅(真田):有啊。(博雅又把放在廊沿上的酒杯拿在手中,一饮而尽,把空空的杯子搁在地板上) 博雅(真田):好不好,晴明?这话都成了我的口头禅了。我想,哪怕你真的不是人,我博雅仍然是你的好朋友。 晴明(仁王):哪怕我是妖怪?(晴明的语气半带揶揄) 博雅(真田):对于这一点,我真的是说不清道不明,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博雅像是逐一搜索着自己心中的词汇似的,一字一顿地说) 博雅(真田):晴明就是晴明吧。 博雅(真田):哪怕你不是人类而是别的什么,就算你是妖怪,你还是你呀——(博雅一本正经地说) 博雅(真田):晴明啊,我有时倒是想,我要是你就好了。(博雅凝神望着晴明,空空的酒杯,没有再斟满) 博雅(真田):晴明啊,我这个人,是有自知之明的,我自己跟别人有些不一样。 晴明(仁王):怎么不一样? 博雅(真田):那是无法言喻的。不过,虽然说不清楚,可跟你一起时,又觉得无从隐匿。 晴明(仁王):什么无从隐匿? 博雅(真田):我自己呀。在宫里,总觉得披上了铠甲一般的东西,把自己完全遮蔽起来了…… 晴明(仁王):嗯。 博雅(真田):跟你如此相向而对,把盏畅饮时的博雅,才是真正的博雅。 博雅(真田):你为人身,我们一起欢饮;若你非人,我也不会不跟你一道饮酒叙欢。只要你是晴明,我们就会一起痛饮,就是这么回事。仔细考虑起来呢…… 晴明(仁王):真是条好汉子啊,博雅!(晴明脱口而出) 博雅(真田):别笑话我好不好,晴明—— 晴明(仁王):根本不是笑话你。是赞美。 博雅(真田):哦……(博雅点了点头,显得特别认真) “博雅,”他们排练时正对着剧本,仁王忽然带着揶揄的语气,“你真是条好汉子啊。” 然后他预料之中的看到对面的真田一言未发却悄悄红了的耳尖。 “难怪原著中晴明说博雅是好汉子时,博雅总说感受不到是被人赞美,甚至觉得是说自己跟傻瓜一样,”坐在一旁的饰演芦屋道满的柳生如是说,“仁王君,你的语气实在是太欠扁了。” 个中缘由,也只有“晴明”与“博雅”二人知晓。 博雅(真田):把话题收回来吧。(他一边说,一边在空空的杯中斟满了酒) 晴明(仁王):话题? 博雅(真田):不是吗?我开始的话题是,边饮酒边欣赏庭院风景,不由得心生眷恋。 晴明(仁王):怎么讲? 博雅(真田):比方说吧,如果有一位值得怜悯的人陪伴在身边的话—— 晴明(仁王):真有吗,博雅? 博雅(真田):我不是说假如嘛。 晴明(仁王):如果在这里又怎样? 博雅(真田):此人年事已长。脸上皱纹堆累,从穿戴在身的衣饰随便望去,便可发现她已筋松肉驰,浑身无力…… 晴明(仁王):嗯。 博雅(真田):而最清楚这一点的,正是她本人吧。 晴明(仁王):也许吧。 博雅(真田):原先不可方物的曼妙丰满,渐渐离她远去…… 晴明(仁王):嗯。 博雅(真田):怎么说呢,这种感觉是年少轻狂、风华正茂时无暇思考的。而正是这一点,令我尤其觉得可怜、可哀。 晴明(仁王):还有皱纹…… 博雅(真田):是啊。 晴明(仁王):嗓音沙哑了,面颊肌肉也松弛了? 博雅(真田):嗯。此人面对日益老去的自己,心中怀有凄清悲凉之意,这种悲哀之情,更令人觉得无比怜惜。 晴明(仁王):哈哈。 博雅(真田):或许,这正是因为我行将老去的缘故吧。 晴明(仁王):嗯。 博雅(真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晴明? 晴明(仁王):你指什么? 博雅(真田):身姿美丽迷人啊,肌肤圆润可爱呀,都会一去不返。或许,正因为如此,世人才认为红颜最为可怜吧。 晴明(仁王):呵呵。 博雅(真田):身姿迷人啊,美艳照人啊,仅仅是觉得伊人堪怜时的一种借口吧—— 晴明(仁王):喂——(晴明紧盯着博雅) 晴明(仁王):奇怪呀。 博雅(真田):哪里怪了,晴明? 晴明(仁王):你莫不是有了意中人吧?依我看,还是一位令你心动的佳人呢。你是不是喜欢了哪位女子? 即便已经排练了无数次,就连穿着戏服、场景齐全的排练都有数十次,长长的台词早已烂熟于心,每到这个场景真田还是忍不住心神动荡。 以至于每每至此,他就像忘词了一样,愣住几秒甚至十几秒。 仁王直勾勾的眼神,晴明直白的问话。 你莫不是有了意中人吧? 你是不是喜欢了哪位女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正式舞台的灯光迷幻了他的双眼。 真田弦一郎第一次发现楠泉奈和仁王雅治的眼睛竟然是如此的相似。 眼尾有点上扬的角度,绀碧色的虹膜,满含笑意时异常的蛊惑人心。 不,楠泉奈的虹膜颜色要更蓝一点,睫毛还要更长更卷一点。 在真田因为此情此景大脑有些空白的这十几秒,他惊讶的发现自己还能分辨出他们两人眼睛的微小差别。 是的,源博雅喜欢了某位女子。 是的,他有了意中人。 博雅(真田):不是。那是另一码事。 晴明(仁王):怎么不是一码事?若是另外的女人,你会挂在心上吗? 博雅(真田):别着急嘛,晴明—— 晴明(仁王):我着急? 博雅(真田):我呢,还根本没有握过对方的手,就连姓甚名谁也无从得知。 晴明(仁王):还不是有嘛。 博雅(真田):跟有没有之还是不一样的。因为她家居何处,我也一点不知道。 晴明(仁王):到底是有呀。原来真有其人呢。 博雅(真田):过去的事了。(博雅微微泛红了脸膛) 晴明(仁王):多久的过去? 博雅(真田):十二年了。 晴明(仁王):那么久远的事?(晴明愣住了) 博雅(真田):嗯。 晴明(仁王):可是,博雅,你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名字呢? 博雅(真田):因为她从未说过她的名字。 晴明(仁王):你没有问过? 博雅(真田):我问过。 晴明(仁王):是不是问了也没有告诉你。 博雅(真田):是。 晴明(仁王):到底怎么回事? 博雅(真田):都是因为笛子。 晴明(仁王):笛子? 博雅(真田):晴明啊,我有时会情不自禁地想吹吹笛子。 晴明(仁王):明白。 博雅(真田):比方说,在一个像今晚这样明月皎洁的夜里,我会独自一人行至堀川,在河边吹笛,以至通宵达旦。 晴明(仁王):会吧。 博雅(真田):春宵山樱摇曳,花簇上方明月高悬。此情此景,时常令我心潮难平。不知怎的,内心会觉得无比凄苦,不吹吹笛子便难以忍受。 晴明(仁王):这么说—— 博雅(真田):十二年前,正好是这样的一个夜晚。 晴明(仁王):呵呵。 博雅(真田):是在一个月明星稀的晚上,野樱花开始飘落—— 当所有人都沉浸于安倍晴明和源博雅的对话,舞台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只剩一片漆黑。 一束光,阵阵飘落的樱花瓣。 随之而起的,是柳莲二如溪流般沉静的旁白声。 楠泉奈在座位上动了动身子,坐直了些,提起十二分的精神。 因为那位博雅的意中人,幸村精市饰演的德子小姐就要出场了。
第20章 二十 博雅未带随从,带着笛子走到户外。 博雅官三位。 作为继承了高贵血脉的殿上人,在夜静更深时分,不带一个随从就步行外出,这种事,对于博雅这种身份的人,是极其罕见的。 可对博雅而言,确实再寻常不过了。 十二年前的那个夜晚就是这样。 在堀川桥畔,博雅在月光中吹着笛子。 是横笛。又名龙笛。 春宵恼人的轻风拂来,河水的潺潺声在幽暗中轻轻回响。 博雅忘情地吹着笛子。 笛音透过月光,直朝高空飞去。 音色仿佛肉眼可见般地闪亮、透明。 月光与笛音在天宇内融成一体,哪里是月光,哪里是笛音,已浑然莫辨。 博雅是吹笛高手,再没有比博雅更得上天青睐的乐师了。然而,虽然拥有四溢的才华,博雅本人并不以此自诩。 因为博雅自身,就是一种乐器。 可以是笛子,也可以是琵琶。 不管是怎样出脱于世间的名品,对身为名贵乐器这一点,乐器自身往往是不自觉的。 即使作为世间罕有的珍贵乐器,博雅对自身作为乐器的禀赋也是浑然不觉。 不过,这种名为源博雅的乐器,是一种不弹自鸣的乐器,是不需要演奏者的。尽管任由心灵翱翔好了,它自会鸣唱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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