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才。”王悠有些慌乱,她制止他的手睁眼。 马文才顺从地停下,转而勾了她的玉佩挪回正位,这让王悠安心不少。他道:“换个长玉坠子好,或许我找一颗小一点的珍珠。” 这是我阿娘求的,打小就在我身上。 她刚想说,可马文才又开了口:“你长得这么快,往后要扮男装就不容易了。” 王悠霎时反应过来他是在说什么。她第一反应是逃,可是已经逃不过了。 “你帮别人帮得起劲,现在愿不愿意帮帮我?” 她始而发觉他的重量。 “青天白日的……” 他把幔帐挑了。 “我不知道……” 他自动理解为不会,乐意亲身教学。 马文才逼得太紧,王悠一时间再想不出理由。可是他又像不是要一味地要她,她觉得如果她说停,马文才会停下。 他果然停了,可是他没有离开。王悠想知道这是不是又是他的一个玩笑,尽管他并没有开过这样的玩笑,“你又在试我吗?这次是什么?” 她的胸脯起伏,好似在主动亲近,而当她克制了这一处,呼吸却不由加快许多,连接在他们之间的换成了不可或缺的空气。这简直糟糕透了。 “你要离开我了。”马文才的眼神中流露出不舍。 王悠很奇怪他的想法,她最近应该没有什么地方会让他感到不安。她只好暂时放弃了关注那令她不太舒服的沉重,安慰起他:“我不会的。” “你会。”他的眼神忽而变得很受伤,眼中盈盈好似有了泪光。 马文才的克制恰到好处地令王悠想起那晚做的决定来,她决定不拒绝了的。他虽然放肆,可也总是克制着的,并不会胡乱就来。她想,这之前,一定还有她不知道的事。 他用力地抱了她一会儿,随即利落地起了身。绣墩上广白准备好的衣服被他放到床边,他转过身,也许是抹了泪:“你换好先出去,我可能还要借用你的房间一回。” 这很像是又一个圈套。就像他们在郊外的一晚。王悠挣扎着,最终还是把衣物放回了原位。她离开床边,跑向了房门,在马文才心沉下来之际,又返回在他身后站住了。 “是这样吗?”她到底还是未出阁的姑娘,从医书中能了解到的并不包括房中之秘,马文才回过头,见她如秋叶瑟瑟,披帛的青纱已簌簌在地。 王悠又把玉佩解了下来,她绕过马文才前往梳妆台,后者似乎在顷刻间后了悔,拥着她道:“是我不好,你不必如此。” “我想你好受一点。”他想必已经知道了她有多爱他,可是她还想化掉他心里的苦痛:“我……我不会,你来吧。” 广白此刻还在菘蓝房间,她握着好姐妹的手,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能说的她已经说了,剩下的,只能有她们其中一方放弃。 “若想回到以前,那是不可能了。倘若你真的想小姐好,那就劝劝温少爷,回去吧。你们本不该来这一趟的,回去好好过日子,时间长了也就好了。” 菘蓝凄然一笑:“不来这一趟我心不安,来了没个结果,我又该怎么回去?说实话我是后悔的,可是究竟后悔什么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哪一个决定我好像都不应该做,可哪一个节点我都不舍得不去做。” 她呜呜哭起来,广白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得叹了口气:“到今日,没想到还是马公子好。我原先觉得那人太凶,怕小姐受了欺负,现在看来竟还是他有情义。至少小姐不在杭州这一年,他没……出过什么差错。” 广白本想说“没拿刀子往人心上捅”,但照顾着菘蓝还是改了口。然而菘蓝却是没有反应,她一时又怀疑起他二人之间的感情来。倘若他们是两情相悦也就罢了,设若不是,广白简直不敢想未来的结局。或许这才是她家小姐拖着不肯处理的缘由。 她原想起身告辞,王悠躲了一早上,中午怎么也该饿了。她已经拜托了苏大娘做上几道好菜,多少能让小姐心情好些。可还没等广白开口,木蓝就远远冲了来,一头撞进菘蓝怀里:“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姐姐?你如何能自甘堕落至此,更妄论背信弃义,纯粹是忘了自己的本分!” 小丫头不管不顾地锤着,菘蓝也不躲,一下子就被折腾得云鬓散乱,头也磕上了桌角。姐姐伏在地上哭,妹妹也脱力滑在广白身上,眼看着地上滴了点点血迹,她没办法,只好先放了木蓝去医舍找王兰来治。 王兰出诊,王蕙自然就是往各处通知。好在她是个大嗓门,一进院子,王悠和马文才就得了声响。 “你先去,这儿我来整理。”他小声嘱咐,将王悠手上的水渍擦干。 王蕙已经到了门前,拍着门喊人,王悠急忙把马文才推回帐内,慌张地应声。她起身欲走,不放心地又回去叫他看:“衣领外还有没有哪里有痕迹?不能再像上次一样了。” “没有。”马文才亲亲她,“你放心去,我一会儿就到。” 那敲门声似催命符,一阵紧过一阵,好在也因如此,王蕙没有往屋里细看,她拖着王悠就走,嘴里先念叨:“你不要告诉我你现在才起床,广白还跟我们说你是生闷气,原来你是躲清闲来了!你不知道,这回事情可大了!爹娘刚刚已经……” 她说话如同倒豆,一字快过一字,马文才静静听着,直到声音渐小才擦拭起床铺上以及王悠衣物上的痕迹。他的动作不紧不慢,一下子变得悠闲得很,甚至还有闲心把沾了□□的脏水倒掉,换作另一盆干净的水来。 被弄脏的衣物被他投到水中,装作是弄湿后直接换下的模样。用过的丝帕却是被他寻了根蜡烛,放在火上烧了,连带着的,还有他最开始压在桌上的一封信,从广陵而来,落款闻之。 “呵。”他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冷漠地看着纸上简短的几字:“一切都是为了她?褚闻之,你倒是好心得很。不过温卓岑自己走了步蠢棋,就不能怪别人比他棋高一着了。” 火苗渐渐熄灭,所有不该留的痕迹全被处理了个干净,就连桌上的灰也被马文才扫了个彻底。他再回到床铺,确认那上头及周遭都没有会遭人起疑的遗留,这才放心而畅快地出了房门。 客厢想必已经聚集了很多人,而这场好戏必然能落幕得很精彩。
第95章 第七章 褚闻之来杭的目的,很明显是王悠。 尽管他一开始就将他们的相处变成了一场场闹剧,但长期看下来,他的目标始终都很明确。 只不过要使人觉得奇怪的是,以他这么一个在各处都吃得开的公子哥,本来不该如此鲁莽地就在闺阁小姐面前展露出令人不喜的姿态,可他却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惹得王悠厌烦——这当然可以说是引起注意的一种方式,但显然不是最优,也不符合他一贯的行事作风。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并不是真的想让王悠对他产生情愫。 然而以褚闻之的性子,要让他去做他不喜欢的事情绝非易事,更何况他需要为此滞留在杭州月余,就显得这笔交易更加不划算。所以最大的可能是,他是受了他人之托。而托付这件事的这个人,必然与他有着极为亲近的关系。联系起他和王悠,这人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如此褚闻之在信上说的话就不假,温卓岑这回来,确实也还是为了王悠。只不过不是为了夺回她,而是要她恨他。马文才认为,有一种人,当他们得不到的时候,就要毁去;而有一种人,就连毁去也不敢,可是他们却要在他们得不到的人的心里留下一根刺,这样就算那个人不爱他,他也可以长长久久地在她心中留下一个位置。温卓岑就是后一种。 褚闻之就好像他派出的先锋队,为他刺探情报,也以身突破尖锐刺骨的障碍。倘若他做得足够好,马文才便能从王悠身边被赶开,到时候温卓岑再与褚闻之演一场戏,被抛弃的王悠便能顺利回到温卓岑身边,体会到他的真心,以感激之情留在他身边一辈子。而假使褚闻之不能做到,那么他就只好出此下策,菘蓝正是他最好的利用工具。 这个猜测如此疯狂,可是谁能肯定温卓岑他就不是一个疯子?人前人后,事前事后,一个人也许就是有不同的面孔。 马文才无意深究温卓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只打算在后者出手时顺水推舟,尽快把这人和王悠的联系切断。 客厢内,木蓝跪在王悠面前痛哭流涕,不断请辞,只道无颜再对小姐,望小姐准她离去,等来世她再当牛做马,以全这段主仆之情。 王悠知晓她是个倔脾气,更明白这事与她无关,因而只是拉着木蓝宽慰:“你要我放了你,我是万万舍不得的,便是你说要走,也得再等几年。到时候我为你寻个好人家,是去是留你再自己决定。” 说完,她便要广白把木蓝扶到了后边去,由不得小丫头再有异议。她的目光放向对面,菘蓝的伤已经处理好,万幸只是磕破了点皮,不怎么算严重。只是由始至终,温卓岑却不曾对她多有关心,只有最初是一句恍若寻常朋友的问话,这让王悠难免有些恼火。 她征询地看了座上的王世玉夫妇一眼,见他们点了头,便把先前就备好的契约书拿出来,对着菘蓝和温卓岑二人道:“你们既是走到了一处,也是我们家里的一件喜事。咱们家好久没热闹过了,我想着这回得好好办一场婚礼。师兄,先时我想与你结义,你不肯答应,如今我就把菘蓝认作姐姐,让她以小姐规格出嫁,就从杭州这边的宅子嫁往广陵,你看如何?菘蓝,你觉得怎么样?” 菘蓝惶恐,可心头禁不住有期待。然而温卓岑只是一笑,摇头道:“菘蓝的身份在广陵并不秘密,如此无亚于掩耳盗铃,万一弄巧成拙恐怕还要使得王家声名受损。” “那就由我马家出面,温兄意下如何?”马文才出现在门口,“由我认下菘蓝当义妹,让她由我马家出嫁,婚事王家协理,如此也可两全。” 此回乃菘蓝推辞:“多谢公子好意,只是奴区区一介婢女,万万不敢劳动太守府挂心。” 马文才摆手:“这倒无妨,成人之美之事,家父向来不会反对。更何况——我说这话无意,菘蓝姑娘还请不要见怪——上品无寒门,你与温公子的婚事,若缺少这一步,多少会生些波折,将来恐也埋有祸患。” “马兄好意卓岑谢领,”温卓岑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只不过卓岑家道中落,如今已算不上所谓‘上品’,因而还是不偏劳马兄了。” 马文才并不饶过:“下品才无士族,令先尊当年清誉至今仍存,温兄万万不可妄自菲薄,还请考虑一下在下的提议才是。” 他说完,又很贴心地给了温卓岑思考的时间,转而对着王悠:“你应该还有打算的,先说了吧,趁着人都在,大家一道商量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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