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的理所当然,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王家的一份子。温卓岑心里不痛快,可面上并没有表现,也未曾多说什么。叫人意外的倒是,王世玉也没有对此多做评论,他只向王悠道:“你继续吧。” “我想着成了亲之后,广陵的宅子就由你们来当家,药铺就作为结婚礼物,而城北的那一片良田,就当菘蓝的陪嫁。” 马文才面露讶色,不过没有多说。因为他知道,不用他开口,温卓岑也会自动拒绝。果然,他坚决不受:“师妹,你这是变着法地把王家的财产分给我!我上次已经说过不要,如果你真正理解我,就不该再提这件事!” 王悠不同意:“正是因为你叫我一声师妹,为了这兄妹之情,我才要重提此事。你为我王家尽心多年,父亲母亲在时,也把你当亲儿看待,如今你自己把自己排除在外,要我如何自处?难道为着一桩亲事,你就要与我割袍断义,割席分坐?”她当真是不痛快得很。 见王悠如此,马文才先上前劝了:“你何苦多想,倘若温兄不把你当妹妹,又何必特意走这一趟?男人与女人想法总有不同,你想的是成全,是如何能对他们好,但对于温兄来说,这些身外之物并不是最重要的。他当年扛起王家,这些年照顾你,都是为着情义二字,如今拒绝你,更添了忠心与志气,他始终为你,你不该这般说他的。” 王悠别过脸,语气闷闷:“你倒是为他说话了。” “我只是不想你们把关系弄僵。毕竟当局者迷,我看得清楚一些,好歹得说出来为你们解开误会。” 马文才这话叫孟颦听了很是顺耳,她出来打圆场:“是了是了,一家人哪有隔夜的仇啊!你们都是为着对方着想,只不过缺少了沟通,如今说开了也就好了。卓岑,你是个有志气的孩子,不想平白接受悠儿的馈赠我懂,不过她也仅是传递着她父亲没来得及说的遗愿,那些产业交给你,你自己去料理、打拼,倘若有了成绩,我想兄长和大嫂在天之灵看了也会欢喜。至于悠儿,我看文才说你说得很对,你这脾气一上来就口无遮拦的,少不得伤了卓岑的心。你冷静下来想想,难道卓岑还会刻意疏远了你吗?这一回,你得先向他道歉。” 王悠擦了擦滚下来的泪,也觉得先前的话过火。她其实出口就后悔了,如今有了台阶,也乖乖地面对着温卓岑行礼:“这回是我不好,师兄你别见怪。” 出乎马文才的预料,温卓岑没有躲开,可是受了礼之后他却道:“师妹,你有些想法是不错的。我这回带菘蓝来,并不是要告诉你们婚讯,而是打算来见你们最后一面。” 王悠难以置信:“你当真要与我断绝关系?” “我只是无法面对你。”温卓岑沉默了许久,才继续道:“我以为我能够放手,可我做不到。你说你一直把我当兄长,所以接受不了我成为你的夫君,而我始终把你当妻子,又如何能接受你成为我的妹妹?你的每一分补偿,都含着千万把刀割在我心头,我无法接受,也根本不想接受。” “温卓岑!”马文才喊道。 他更用力地开了口:“除非你改变主意,否则我永远不可能再待在王家。你问我你如何自处,其实问这句话的人该是我!” “温卓岑,你疯了!”王悠一时被他吓住,她捂住耳朵,可是他的话还是清晰地传进她的耳里。 “我确实是疯了,所以才会把菘蓝当成了你!你不喜欢被逼婚,刚才却何尝不是那样对我?你不必费心帮我安排婚事,因为打从菘蓝跟了我的那天起,我就告诉过她,我正妻的位置只会留给一个人——” 王悠猛的打了他一巴掌,满眼通红的木蓝这时也冲上来撞倒了温卓岑:“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姐姐!” 马文才实在担心这个冲动的小丫头会把怨气加诸到王悠身上,他把王悠往身后护了护,向王世玉请示:“山长,我想先把悠儿带走。” 他们还没跨出门外,温卓岑还是说出了那一句最不该说的话:“王悠,只有你,永远只会有你。”
第96章 第八章 一个月后,广陵。 王府管家荣叔候在书房,等着王悠查看这一个月的收支情况。温卓岑走得突然,也消失得彻底,王悠备受打击,思虑再三还是拒绝了马文才的安排,选择回到王家来执掌大局。 那一日,叔父叔母找到她,却是说马文才找了个女侠士可以护她周全,问她愿不愿意就此跟着华敏一道外出游学,顺便也散一散心。 不得不说这个提议着实诱人,且华敏当时又已被安排到了山下。她同那位女侠士郎月一道,只等着王悠这位千金小姐下山。 说起来,王悠与华敏确实有一项同游之约,只不过前者只在王世玉夫妇处报备过,对着马文才,她是小心着还没开口的。所以当他为着此事前来时,王悠多少觉得紧张:“我并不是有意要瞒你,只是事情还没确定……” 马文才却是先止了她的话:“我以为你会质问我如何得知此事?” 她便有些闷闷:“你总有你的方法的。” “你总是说学医是为了施用,书案上又常常放着地理图志。尤在杭州临近这几页,密密麻麻圈了无数的点,不得不叫人多想。” “你只看了这一些?”王悠的眉头有微微舒展,但心里还是有些许不舒服,“你上次还说我,说我不好扮男装了……还说我必然要离开你。而且,你又怎么知道要去找华姐姐?” “我只是觉得你必然要走的而已,”马文才看起来很坦然,“你想要做的事情,最后总是要做成的,不是吗?我与其锁着你,把你困在我身边,不如让你出去玩够了,以后心里就不用再装那么多旁的东西。要你一个人出去,我不放心。若说由你大姐,二姐陪着,我只怕有几个心都得时刻提着。所以思来想去,只有另外再找一个武功高强的女人,加上你的华姐姐陪着,才能说服自己放你走。” 王悠有点被他说服了:“好吧,其实我还是有一点难以置信,不过我愿意相信你。只是你当真会这样就放我走?” 马文才忽而很想知道自己在王悠心中到底是个怎样的形象,他逼近几步,抵着她背靠了门:“那么你告诉我,你能给我什么?” “我还能给你什么?”王悠低下头,她对他的予索予求已是纵容到了一定的程度,她不知道现阶段还有什么是她能给予的。 “嗯?”他靠得更近,给她的压迫感就更大。 王悠终于忍不住推开他:“你说吧,你想要什么?你莫忘了你上次说不到时候不会要……”她即时闭口,一时又变得纠结起来,什么时候自己出门还需要他点头了? 马文才注意着她的神色,很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他随着王悠到桌边坐下,搭着手同她开口:“好了,逗你的。你想怎么样都无所谓,我听说你没答应山长他们的提议,那是打算如何?” “……我想回广陵。” 所以她就回来了。 广陵还有太多的事,她不得不回来处理。 点头合上账本,又交代了铺头和庄上的一些事,王悠起身,边向门外的木蓝示意,边带着王荣往外:“今儿下午我还有事,就不巡铺子了,烦荣叔为我走一趟,我明早再去看一遍。” 家中产业要理,自身的考核同样是不得不顾。画还好说,乐与舞却是要新谱曲、新编排。这本该是要到外头走上一走,多体验一番才容易得新想法,如今光景,也只能尽力而为。幸得华敏闻之愿鼎力相助,她走过的地方多,看过的东西也与旁人不同,倒是能给王悠一点启发。午后她们便是要尝试弹奏一种来自胡地的乐曲。 王荣应声而去,待他走出院门,郎月才从树顶翩然落下。她本来是到了广陵就要离去的,镖局找她时,说是雇主要到各地行医,事关助民她才愿意接了这单子,没想到临了却是改了行程回到深宅大院。当时她转身就想走,若不是相识了几日的华敏拦住她,她才不会跟到广陵。当然,现下也是因为华敏,她才会在此多逗留了几日。 “走吧。”郎月声音懒懒。比起府内的人,走起路来也显得很没有规矩,甚至于完全不像一个女人。 木蓝有些愤愤,王悠身边的青鸾比她更早叉了腰,她鼓着脸,嘟囔道:“要不是姑娘说她是客人,我早就跟她打起来了!” 王悠忍俊不禁,弯下腰捏了捏她肥嘟嘟的脸,低声笑道:“小青鸾,你比什么都好,就是不能跟那位姐姐比功夫,她的武功可高着呢!你看刚才,她轻轻松松就跳到了地上,而且站定时身形一点也没晃。我还听说,她一次性能抗起来两大包米呢,这力气一般男人都不一定比得上。” 青鸾苦着脸捏了捏她身上的肉,算来连唯一的优势都失策了,只好拍拍胸脯,保证时顺带给自己鼓劲:“姑娘放心,我一定好好吃饭,好好锻炼!要是有人伤你,我一定死死挡在你前头!” 她来此处的目的,其实也正是为此。广白和橘白被留在杭州料理新宅之事,当马文才听说王悠只带木蓝回去,难免担心这个婢女会因为姐姐而对主人生有异心,因而特地又调了青鸾过来盯梢。这个粗丫头在太守府待了一年,虽然还是个实心眼子,但多少被调教出一点应急的能力来。而且也只有她,王悠才不会推辞与起疑。 经此一遭,马太守算是看清了马文才的决心。他到底疼爱这唯一的儿子,加之与刘将军的那桩婚事也没成,索性就任由着马文才,自己也把选择重新落回了王悠身上。 七夕前夕,他听闻王悠从广陵回来,便借着一个赠书赠文具的由头,带着人亲自去了一回尼山。 到书院时,里头正搭着台子,另一处则置了一张棋盘,用绳子围着,却不见有人对弈。“这是怎么回事?”马太守指着问道。 王世玉捻着胡子笑了一笑,解释:“这是为小女王悠考核所置之擂台,一方面也测试一下院中学子棋艺。错开学子上课时间,于每日未时设擂,连设三日,任何人皆可挑战。” “这倒有意思,”马太守下意识就问了自己的儿子,“早听说王小侄女琴棋书画样样皆通,棋艺尤为高超,不知犬子文才可曾与她比试过?结果如何?” “是个和局。”孟颦答道。她从王悠处听说过太守教子甚严,非第一不可得,因而说出这个结果时,不免注意了一番他的神态。不想马太守却是没有显露出不悦之色,“和局好,万事以和为先,以和为贵,这个结果正正合适。” 有这样一个机会,太守大人自然不会错过。等锣声敲响,他也跟着人潮到了现场观赛。接连看过三人败阵,马太守微微点头,承认王悠赢得漂亮,自己随即也在众人意料之外上了台。“悠儿来,伯伯也同你下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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