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悠儿!”马文才已被吓出一身冷汗,先前他在后头追赶,伸手要拉她也无济于事,如今见王悠安然,更觉一阵后怕:“你有没有事?快下来!” 王悠自己觉着有些脱力,见到他就在身边终于安心许多。她下马,脚步踉跄还未站稳,就被马文才抱进了怀里。 他庆幸劫后余生,她却半点没了恐惧,只环着他的腰嗔他:“你啊,差点没了个夫人。” 马文才眼睛红红,眼眶里溢出了泪。王悠心中一动,屈起手指帮他擦拭:“才哭过多久,又哭了。你未来夫人厉害着呢,驯匹马又不难。” “刚刚是我……”他的话即刻被止住。 “刚刚那种情况你又怎么拉得住?就算得坠马,我也会保护好自己。”她尤其怕他自责,便把伤患处与他看了,“其实并没有大碍,只是手里有些擦伤,脚踝处也有点疼而已,过两天就好了。你以前不是还给过我跌打酒吗?那个管用得很。” 王悠越是安慰,马文才心里就越发难受。他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再次拥抱她,可是拥抱也疏解不了他内心的情绪。他着实内疚,也十分恐惧。 “唉……”王悠突然叹气,“本来晚上我还想亲自下厨为你们父子摆一餐和解酒的,现在看看怕是连自己吃饭都成问题。” “……我给你送。”马文才哑着声。 “我的手到时说不准会被二姐包扎起来。” “我也喂你。” “那我就完完全全原谅你了。”王悠吻了吻他,但马文才心里仍旧不安。见他眉头还是深皱,王悠便又问他道:“我刚才说了,我是你的谁?” 马文才还在愣神,王悠就没等他,自行做了回答:“我是你未来的夫人嘛,也就是说再过不久我们就会是夫妻。妻子对丈夫总是会包容一点的,只要你不是去外头找别的女人,这一点小事我完全不会放在心上。反过来说,只要我不是去外头找别的男人,那么这点小事你也不需要放在心上。要是你实在觉得对不起我,那么之后给我送饭的时候就准时一点,别让我饿太久了。” “你又偷换概念。”马文才一耳就听出她在胡诌,但他的心情也确实因此好了一些。他明白,若是他此刻再表现得纠结,辛苦的只会是王悠。因而他用力再抱一抱她,就将她放了开来:“我差点就失去我的夫人了。” 她蹭了一蹭他放在她脸上的手,眼里再度现出光彩,“正因为体会过这一次的差点失去,所以你往后得对我再好一点,同不同意?” 马文才不可置否。 “那么华姐姐的‘三从四德’我想我也是时候教一教你了。第一‘从’,夫人说的话要听从。” 马文才皱了眉。 王悠适时作上注解:“当然,我没有那样□□□□,所以呢这一条在我们家的具体实施就是,夫人认真说话的时候,夫君得耐心听取,有理则从。” “丈夫是天,哪有你这样的道理?华敏是从哪里总结来的——”马文才还想辩驳,王悠在他面前摊开了掌心,几道红痕瞬间把他堵得哑口。 “这就是你没有耐心的结果。我把话再说一遍,你不要急着生气,慢慢想一想我的话对你有没有坏处?听清楚是不是我就一定要你听我的了?” 王悠缓慢而清晰地再念出了原先的要求,马文才想想,其实跟现在的境况也差不多,只不过明文约束了他发脾气的行为。他也确实晓得他不该再这么冲动了。于是他闷着声点头,后又道:“这一条你绝对不许外传!” 有了意外收获的王悠异常愉快,瞬时又变得可爱依人,她搂着马文才哄他,倒了蜂蜜罐子似的把甜言蜜语往外吐:“夫妻间的事我干嘛往外说?放心放心,你的理论我也支持。夫君是天,以后你就是我的天!反正咱们遇事就商量,最后大事你做主,小事我做主,这样总就行了!” 满意地看着马文才点头,华敏的话也言犹在耳——大事小事?大事小事还不是人说的算,有些家庭,一辈子没大事!
第102章 第十四章 套路了一回马文才,王悠总算得了个可与他好好讲道理的机会。先时太守大人说的那两句话再被搬到马大公子面前,由着他去想,终于是等着他别别扭扭地说了一句:“夸梁山伯不是他的本意。” 马太守这般精明的一个人,在官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如何不会讲些客套话?就连陶先生都说了,马太守是官,“官”字两个口,什么话都让他说了。在荀巨伯提出梁山伯的治水方略被谢丞相夸过之后,他只能顺着他的话头讲,否则既是当众与谢丞相唱反调,又是心向儿子有失偏颇。 局面一厘清,他便明白了必须与马文才暂时划清界限,以免落人话柄,因而马文才一开口喊“爹”,他即刻就驳斥了回去。但马太守又是否真心赞扬梁山伯?答案必然是否定的。先不说“下品无士族”的铁律,就是对着一个初出茅庐未曾谋面的后生,他能有多少的信任之意?没有信任,又何尝能把他置于亲儿之上?马文才的能力他又不是不知,先前儿子的一番大论他又不是没有听过。所以一切都是戏,只可惜他做假戏,儿子却当了真。 “马伯伯的夸赞都是对谢丞相的话的转述,并不是真心,只是你太急,没有耐心去想,否则该能看破。而他后来打你那一巴掌,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还是因为你太急。”王悠停顿了一会儿,把想叹的气给憋了回去,以免马文才又多心:“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在这书院里树了多少敌,众目睽睽,几十双眼睛看着,几十对耳朵听着,只要有一人传了出去,不要说传到谢丞相耳里,只要是一个稍微有点权势的官员知道了,就相当于捏住了你的把柄,对你,甚至于对整个太守府都有威胁。你是一个很好的武将,可是要论做官,你还是得跟马伯伯好好学学,直来直往暴力压制,在这一处并不实用,那上头从背后捅的软刀子多着呢。” 王悠多怕马文才会再说出一句“你不信任我”,好在他现在头脑清醒多了,自己只是闷头想着。王悠也就任着他去了,自个儿看看周遭的景,骑着赤影晃晃悠悠回了马厩。 到那里,梁山伯和谷心莲却是不在了。她想他们去得也不久,没想到二人干起活来如此利索。但她还没想完,马厩的马奴就捧着干草过来了。 “你们还没忙完?”应完马奴的问好,王悠问道。 马奴抹了抹额上的汗,站在棚子里答:“还没呢,本来有梁公子来会快一点,可是这回他带来的心莲姑娘被马给踢伤了,反倒多生了许多事,这不才忙到了这会儿还没做出什么来。” 王悠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正是梁山伯此前提醒她注意的那匹马,照理说他当时喊得那么大声,谷心莲不该没有听见,可是倘若她听见了,却又去靠近了那匹马,那难道不是自讨苦吃吗?当真令人想不明白。 她随口又问了两句,听马奴回答的时候顺带看了看马厩的格局和里头的马,却是发现少了一匹。“太守大人的马呢?他的随从都下山了,可是他的马应该还在呀!”她不记得刚刚来的时候,马太守的马是否在那里,只好跟马奴再进行确认。 飞云也已经踏入了马场的大门,当王悠听到“马太守刚刚离去”这几个字,忙翻身再上了马,她边往掌心裹好巾帕,边向马奴问询:“你确定太守大人是下山了?” 当肯定的话语再次出现,王悠直接飞奔到了马文才身边:“你阿爹刚刚走了,我们赶紧去追。” 马文才显出错愕之色,王悠不等他开口便先道:“有什么不明白的!你阿爹和你都是一样性子,估摸着你跑了之后他就打算下山了,拖到现在只不过是为了等一个你安然无恙的消息。” “他当真……”马文才还有犹疑。 王悠明白他们父子之间还隔着一道坎,她也没指望这道坎能给填平了,只不过是从自身出发,希望马文才能珍惜身边之人,因而道:“当不当真你去看了不就知道?若是你还有犹豫,便先跟我走,我总得去送行的,你路上慢慢想着呗。” 好像什么难题都能被王悠用三言两语轻松化解,她打马而去,他也不得不跟上。他中途停下,她也没有反对,只是在片刻之后把他父亲带了来。 “两个人之间有一百步的距离,即便想要对方走九十九步,自己也应该找个机会跨出一步。没有那一步,九十九永远都是九十九。” 王悠以极其简单的理由说服了马太守,其实她只是给他铺了一个台阶,顺带又坚定了一下他的决心。哪家父子之间没有半点亲情?只不过马家的两个男人都特别难搞,硬着一张嘴就是不肯开口。还好父子俩的性格也极其相似,对付得了马文才的方法,在马太守身上也同样适用。 王悠远远停住,给父子二人让出了空间。她不知道他们之间有怎样的对话,也许两人根本就没说上一句。但其实有或没有都无所谓,仅这一面便足以化解晨间的不愉快。 “爹说他想尽快听到你喊他一声‘爹’。” “我都还没十六,你们若是着急,只能再急一急了。” 马交给了杂役送回后山,王悠跨过门槛,马文才紧随其后。他原来想扶她,可她坚决不让,这便只好作罢。 医舍里聚了不少人,单一个梁山伯,就能引来祝英台,更不用说诊了症之后心急火燎来给谷心莲送甲鱼汤的苏安。 王悠自个儿找了个地方坐下,见木蓝在,就先要水洗了伤口,其后再往药柜里取药。此时心莲姑娘还捂着胸口躺在床上,见其面色发白,呼吸不畅,王悠认真一看,才觉她是真受伤了。 “我听闻心莲姑娘被马踢了,不知伤势如何?” 王蕙不晓得因何不接话,而王兰正在给荀巨伯诊脉,一时也没有回答。王悠便将目光投向了梁山伯,后者倒是实诚,把事情经过详详细细地说了个清楚:“心莲姑娘急着帮我,不小心却被马给踢中了胸口,我用板车从后山把她给拉回来,又在这儿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兰姑娘回来给她治伤。” “是你提醒过我的那匹马?”王悠问。 梁山伯点点头。这时她注意到祝英台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王悠于是随口感叹了一句:“看来心莲姑娘真是着急得很了,你提醒了我那么多遍,她都没有听到。” 不过她也觉得奇怪,王兰今日上山采药,医舍里起码有王蕙留守,若是无事,华敏应当也在,如何又要等到王兰从后山回来。 这一问,王蕙的牢骚总算发开了:“他们信不过我呗,我诊的时候心莲姑娘一点事都没有,姐姐回来之后心莲姑娘就受了重伤。这年头的人,不仅看菜下碟,还看大夫受伤呢!” “咳咳咳……”谷心莲咳了几声,苏安忙去拍她的背,又不敢过重,生怕把这瓷人给拍碎了。王蕙话中的讥讽尤为明显,他就算再迟钝,也能听得出里头的含义,由而维护起谷心莲:“小蕙姑娘,心莲她不会说谎的!没事的话,谁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呀?她这可是真受了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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