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生和小学生。即将成为他的后辈的孩子。 不知道的事情又增加了。无知感趋近于麻木。 她已不会再拥有任何多余的感觉了。 所以,她也只是漫不经心地说: “你想向我介绍的是你的私生子吗?” ■■■ —记录:2000年3月22日,东京,五条宅— 无法入眠。 指尖还在生疼。 尽管已经无数次洗过,手指上依旧散发着泥土和鲜血的气味,令人作呕。 别再看了。 五条怜这么告诉自己,视线仍然落在指尖之上。大脑重新排演着白天发生的一切,却是以更诡异的形态。 她杀死了一只小鸟。是意外,也是蓄意。 五条悟说他无法复活死去的东西。 她埋葬了尸体。 用手挖了坑,用手迈上了土。小鸟葬在她的房门前。 她杀死了鸟,用她的箭。 “啊……” 她将整个人埋进了被褥里,痛苦的呜吟似乎也消失在了棉絮之中,但还是盘旋在耳边。闭起眼便能窥见死去小鸟白色红色的羽毛,它今夜一定会进入她的梦境之中,正如此刻窗外的鸟鸣。 听到了砰砰的声响,是死去的鸟儿在用翅膀敲打着她的窗吗? 或许就像那部老旧的恐怖电影里的镜头,当她打开窗时,见到的也会是密密麻麻落在视野各处的黑色鸟儿。 五条怜蜷缩起了身子,将自己淹没在被褥之中。 “喂,阿怜。” 窗外传来熟悉的声音——而非鸟鸣。 “你睡着了吗?” 是小鸟开始伪装出人的声音了吗?是为了骗她打开窗吗? 五条怜猜不出答案。直到那声音再次响起,有点不耐烦地说着“你肯定没睡”,她才可以确信,这就是真正的他的话语没错。 推开窗。五条悟站在他的窗下。 “走吧。”他说,“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里?”五条怜不太自在地拢紧了外套,“现在是半夜。” “是秘密。快点来吧。” 他拉着五条怜的手,把她从窗子的那头拽轻轻了出来。 “本来也不想带你去的,但你今天下午带着小鸟来见我的时候,那副想哭却哭不出来,只呆呆看着我的样子实在是太怪了。” 走在前头的他,回头对她说着,咕哝的话语怎么听都像是抱怨。 “说真的,你要是哭出来了,我倒也无所谓了。不哭才最麻烦啦。” 五条怜不解地眨了眨眼,有点懵:“可我平时都不哭呀。” “所以才说不哭最麻烦嘛。” “哦……这样呀。” 还是没听懂,但听不懂应该也没关系。五条怜心中的疑惑已经足够多了,多到几乎撑满了所有思绪,她转不动大脑了,干脆果断地中断了思考,跟在五条悟的身后,与他一起穿过狭窄的后门。年老的仆人也站在门旁,似乎就是在等待着他们。 这仆人是她眼熟的。印象里,他一直跟在五条悟的身边,先前也曾见过他侍奉家主大人。也许他本来就是家主大人的仆从,之后才去往五条悟的身边。 在怜看来,他总是很死板的模样,永远恭顺地低着头,穿一件深色的和服,用布带缚起宽大袖口,眉毛也是浓密而规整的三角形,今晚却格外不同。 和服不见了,他穿着一件红色宽大的上衣,背后印着乱七八糟的花纹。光秃秃的脑袋上多出了帽子,写着“staff”的字样。前不久的课上老师还教了这个词,她记得是“工作人员”的意思。 那垂低的头颅,在今夜依旧压低着,显得惴惴不安,不停问着五条悟“真的要去吗”“那里可能很混乱”“我这是担心悟少爷”之类的话,未曾在她的身上落过半刻的视线,如同未曾见到过她的出现。 对于这些絮絮叨叨的话语,五条悟半句也没有应。被问得烦了,索性都来一个恼怒的目光。絮叨声就此停下,他们走在凌晨无人的小路上,跨过通往地下楼梯前的灯牌,霓虹灯光在发梢的边缘镀上一层鲜艳的光泽。 “livehouse”,灯牌写着这个词,五条怜看不懂。 老师还没教这么难的词呢。 顺着楼梯向下,渐近的乐声几乎能够撼动红砖铺就的台阶。在尽头的沉重黑门前,站着两个瘦弱的青年,看起来像是看门的安保人员,实在不怎么威严的模样,但拦起人来倒是有些可怕。五条怜下意识缩到了五条悟的背后,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才好。 在短暂的几个瞬间里,她已经想象出了八百种糟糕的可能性,由此诞生出的后悔让她不知道是不是要继续跟着五条悟走了。 毋庸置疑的是,她一直都是相信着五条悟的,坚信他绝对不是那种会做出糟糕事情的家伙,但…… “嘿,小孩子可不能带来这个地方!” 其中一个瘦弱青年嚷嚷着,说着弹舌的关西腔。 ……是小混混吧,这人? 五条怜恐怖幻想之一的可能性好像要实现了。 “抱歉抱歉,其实是这样的。”老仆人点头哈腰,可怜巴巴地阖起手掌,说,“这是我家的孩子,家里现在实在是没人能照顾他。我担心他一个人在家会出意外,正好我今晚值夜班,所以就带来这里了,想着至少能照看一下……您也知道,最近葛饰区乱得很,能通融一下吗?真不好意思,总给您添麻烦。” 紧接着,他又绘声绘色地说着自己的不易,可怜的模样简直要让人动容了,好像他真的是个为了讨生活而不得不将年幼的孩子带到这种场合的辛苦男人。 他明明是五条家的仆人呀,什么时候生活不易了? 五条怜没搞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大脑还是晕乎乎的,只有小鸟的叫声而已。 许是被说动了,两个青年流露出了一点不忍的情绪。 “这个小姑娘呢?”刚才发话的人说,“她也是和你一起的吗?” “……呃。” 他似乎愣了愣,这才回头看下五条怜。帽檐的阴影藏起了他的神情,她无法知晓他究竟是怎样看着自己的。 在数秒的沉默后,他才点了点头,支吾的话语大概是为难在作祟。 他是在为难什么?这也是五条怜不知道的。 唯一知道的,是青年将黑门敞开了一条小缝,说着“可别让其他人知道”,让他们钻了过去。 乐声愈发清晰,昏暗的蓝色灯光照亮了舞台上的人影。颤动的吉他的弦闪烁着与高悬灯光类似的色彩,在扫动的指尖之间落下音符。聚起的听众与音符一起晃动着脑袋,恍恍然沉入其中。 穿过人群,挤到最前排,她听到身旁的五条悟有些嫌弃似的说,原来所谓的世纪摇滚演出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之前在街上看到了他们的演出,说是会在新世纪的第一年举办最厉害的世纪级演出。我还以为有多厉害呢,完全被骗了。” 他撇着嘴,毫不留情地抱怨着,完全不怕这话被除了五条怜以外的人听到。 小小的场地,简陋的设备,还有根本不存在的舞台演出,以及算不上热闹的观众,今晚此处的一切确实算不上是“世纪级演出”。 唯一能和新世纪沾边的,大概只有今年是2000年吧。 五条怜抿了抿唇,笨拙地歪过脑袋。吉他手的指尖尚在余光的边缘扫动着,有些羞于承认,她其实觉得这里有点吵吵闹闹的。不过她好像能够理解今晚的一切了。 为了满足对于“世纪演出”的好奇心,他让仆人装成了演出的工作人员,用奇奇怪怪的亲情理由说动安保,成功带着他们来到了此处。 好奇心成功得到了满足。至于是否算是好结果,这实在有些难说。 不过,在这深夜喧闹的音乐声中,盘旋在脑海之中的小鸟,确实短暂地飞走了。 “阿悟。” 吉他声几乎盖住了她的声音,但五条悟还是听到了。 “干嘛?” “你喜欢摇滚吗?” “谈不上喜欢,也不讨厌。” “哦——”原来是这样。 她知道啦。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提到的歌是one ok rock的カゲロウ(蜉蝣),可以直接搜索kagerou找到live版本 是很细腻的讲述暗恋的情歌quq摇滚乐队就是要唱浪漫情歌才好听啊!(暴言)
第13章 拙劣演技与黑羽小鸟 年底过完生日就将正式步入二十岁的准成年男性,与看起来小巧得像是个玩偶的小学男生。当这两人站在一起,明显表现出认识已久的模样,从五条怜脑海中跳出来的合理解释只剩下了非常不得体的“私生子”而已了。 用如此糟糕的猜想去揣测五条悟,毋庸置疑是对他和这孩子的不尊重,其实这一点五条怜自已也察觉到了。她自然也发现了五条悟和这孩子之间截然不同的相貌特征,她的无端猜测在这如此鲜明的对比之下显然是绝对站不住脚的。 但她有因此感到愧疚吗?完全没有哦! 面对有所隐瞒的家伙,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念头去评价他的。 五条悟看起来倒不像是多么气恼的模样,即便是被扣上了这层莫须有的身份,他依然是笑呵呵的模样,像是被五条怜愚蠢的话语逗笑了,忍不住拍打着她的肩膀,莫名其妙的小动作伴着那愈发放肆的笑声逐渐变得夸张,大力到五条怜整个人都不住地伴着他的拍打晃来晃去,仿佛只有她正在经历一场小形地震。 拍得久了,他大概也觉得累了,索性把手搭在她的肩上。隔着外套与衬衫,掌心的暖意不知不觉间仍是穿透了织得细细密密的布料,热得让人觉得讨厌。 “他才不是我家小孩啦!再说了,年龄也对不上嘛!” 如此辩解的五条悟,用力揉搓起身旁这颗黑色小海胆般的脑袋,揉到小朋友都已经露出了不开心的表情,还装作根本没发现,手上的动作半秒钟都没有停下。 能摆出这么幼稚的做派,也的确不像是父亲该有的样子——虽然五条怜也不知道父亲应当是怎般模样就是了。 她的人生中只有“家主大人”,而非父亲。 “其实你努力一下,也不是不能有年纪这么大的儿子。”她也自我辩解起来,不忘稍稍挽回一些自我的尊严,“我本人是非常不提倡这种行为的,如果您非要成为小爸爸的话,我一定会唾弃您的。” “用‘您’这个称呼干嘛?” “表达出我试图与您割席的这份决心。” “所以我都说了不是嘛!” 向来是缠着别人、让对方陷入不知如何辩驳才好的窘迫境地的五条悟,久违地自己也落到了这一步里。但五条怜早已摆出了油盐不进的估值表情,那罢休般压低的眉头也像是懒得同他争辩,更叫人觉得苦闷了。 大抵值得庆幸的是,对于五条怜而言,要维持这幅老固执般为人处世实在麻烦。她收起了表情。唤回一如既往的冷淡表情,还是忍不住问他到底是怎么“巧合”地认识了一位小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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