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就要报警了。”她都把手机掏出来了,“罪名是不妥当的人际往来。” “怎么认识的?嗯——只是因缘际会啦!” 这就是他在沉吟两秒钟后给到的回答,事实藏在了最无法解释的缘分背后,仿佛所谓的“缘”当真有那么神奇。 倘若继续深究,她会探寻到一个真切的答案吗?或许吧。或许不能。 没有意义。她早就知道了。 她想,她只要安静地接受现在发生的一切就足够了——如同过去在五条家时那样。 现在的家主是他。 家主大人所说的,就是她应当接受的。 “对了,还没有进行正式的自我介绍呢!” 恍然想起这一重要正事的五条悟往后方蹦跶似的挪动了一小步,把面对面的舞台留给了全然陌生的这两位大朋友和小朋友。 本着五条悟特有的礼貌,他那摊开的手掌先毕恭毕敬地指向了五条怜。 “这位是我的……诶,我现在应该要怎么称呼你来着?” 说着要切回正题的五条悟,自顾自地把话题又拉扯到了奇怪的地方,似乎是已经忘记了上一次他们并没能顺利讨论出一个彼此都能接受的答案。 “你说的,不能在别人面前说你是我的妹妹,不是吗?”他举起双手,再次强调了自己无辜的立场,“我可不想因为一时嘴快把你惹毛。 “原来家主大人这么在乎我吗?” “我一直都很在乎阿怜的啦!” 差点就要相信了。 倘若换在别的场合,她大概还乐意同他好好深入探讨一下关于称呼的话题。但此刻可是身处车流湍急的街头,面前还有个仍不知晓来历的陌生小孩,单是这气氛就足以让五条怜羞于说出任何真实的想法了。 别扭地躲开他求知欲满满的好奇目光,五条怜歪着脑袋,自言自语似的嘀咕了一句“就说是妹妹吧”。 “好哦!” 他好像一直在等着这个回答,都不需要任何消化事实的时间,转头便继续起了他那分外热情的介绍。 “这位是就读大学二年级的历史系大学生五条怜同学,姑且是我的妹妹。这位是就读于小学一年级的伏黑惠小朋友,因为学校组织了外出游学所以这几天刚好也在大阪,姑且是我的弟子。好了,现在你们认识了,快向对方也打声招呼吧!” …… 沉默。僵硬的沉默。 在过分热切的邀请之下,无论是即将成为成年人的五条怜,还是本就天真的小朋友伏黑,谁都没办法按部就班地说出“你好”。 至于气氛为什么会变得如此尴尬,怎么想都是五条悟的错。 五条怜垂低眼眸,奋力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终于感觉到些微的轻松感,但浑身上下依然不自在地紧绷着,她只好又耸动了下肩膀,暗自希望自己这不太自然的小动作没有在小学生的心里留下什么古怪的印象。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终于能够合情合理地让视线落在伏黑惠的身上了。 分外安静的这个孩子,看起来有着超乎年龄般的成熟,倒没有畏畏缩缩的模样,也在仰着头看她,清澈的深黑色眼眸中倒映出小小的她的模样,不知在思索什么,也不说什么,当然也不会向她伸出手来缓解尴尬,不知道是不是在等待身为大人的自己迈出社交环节的第一步。 很机灵又有点早熟的小朋友,这就是她对伏黑惠的第一印象。 这样的小孩,一看就知道是个不讨人喜欢的臭屁性格,肯定…… “您真的是五条先生的妹妹吗?冒昧的说,我觉得你们长得不是很像。” 这小孩超好超有礼貌的啊! 五条怜倒戈了。她已经开始喜欢这个小学生了! “对吧对吧,我和那家伙完全不一样啦!我叫五条怜,随便怎么称呼我都没关系,直接叫我的名字也可以。” 她伏低身子,握住伏黑惠垂在身旁的小手,轻轻捏了一下,算是不太正式的握手。 “小伏黑你饿吗,要吃东西吗?姐姐请客哦,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我也饿了。” 五条悟也蹲下了身子,乖巧地抱住膝盖。 “想吃章鱼烧!” 五条怜嫌弃地往旁边挪动了两厘米:“您不在我的请客范畴里。” “为什么嘛!”五条悟发出控诉,“因为你不是我的姐姐而是妹妹吗!” “不是。没有为什么。” 五条悟气鼓着脸,恼怒似的瞪着他,连滑落到鼻尖的墨镜也无暇顾及了。他肯定是想替自己辩解几句,或是好好地控诉一番五条怜的区别对待行为。 还好,在他的咕哝声响起之前,手机震动打断了他。 五条怜的手机响了起来,调到最轻的来电铃声唱着一部老电视剧的主题曲,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首歌好像是叫“初恋”之类的名字。 这突如其来的震感吓得也让五条怜差点从地上跳起来。 屏幕上显示着一串陌生的数字,莫名让人不想接起这个电话,她索性任由手机继续在掌中震动,假装根本没有感觉到指尖都被颤得快要失去知觉这一事实。 大约一分半钟后,震动停下了,只余下红色的未接来电的图标。还来不及将难看的警示图标消除,那个号码又打来了。 如此频繁地打来电话,真搞不懂电波另一端的对方究竟是怎么想的。 抛开她现在确实只是懒得接电话的这个事实不谈,倘若她当真是出于无法接触到手机的状态,就算是隔了两分钟之久,这个状态大概率也不会发生任何改变。间隔得这么短的来电,根本起不了太多的效果,再怎么努力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五条怜这么想着,冒出了一点坏心思,悄悄计划着这个电话也不再接起,任由对方在漫无尽头的乏味通话音中徒增焦虑。如此一来,对方就一定能够意识到急躁的频繁来电是多么效率低下了吧。 在难得一次好为人师的得意心情的间隙中,五条悟偷摸着从背后靠近,视线越过她的肩膀,悄悄地却又正大光明般打量着她的手机。 “是谁的电话呀,你不接吗?” 好奇地这么问着的他,语气怎么听都带着几许酸唧唧的意味,下一秒又发出了格外夸张的惊呼声,不知道究竟是推测出了什么了不得的结论,就连音调都拉高了三个度。 “不会是——!” “喂您好,请问是哪位?” 她果断接通了电话。 听到一阵细细簌簌的声响,噪音在片刻后消失,随即响起的温柔女声询问着她是不是五条同学,这声音总好像在什么场合听到过。 “我是历史学院的三井老师。关于这几天你的出勤情况和课程安排……” ……果然就是不该接这个电话的! 才刚听到“历史学院”这几个字,五条怜已经感觉到浑身上下的血液逆流到了头顶,整个人都飘飘然了——自然是心虚的飘飘然。 最近遇到的怪事太多,她几乎真的要把自己代入到见习咒术师兼五条悟的跑腿小助理这一角色中去了,完全忘记身为学生的本职角色。 也忘记了,她在没有提出任何请假需求的情况下,整整三天没有踏进校园的这个事实。 作为一家排名不上不、学术氛围不浓不淡、学生质量参差不齐、唯有学费金额独树一帜的高等教育学府,五条怜知道,学校对于学生的关心从不会多么泛滥。她曾创造过一整周都窝在家里不上课的丰功伟业,当时可不曾收到来自学院老师的体贴关怀。 今日得以收获如此盛大的爱意,想来和她差点成为犯罪嫌疑人的悲惨境遇有点关系。 是担心自己一时想不开,跑到了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角落里,决心以阴暗的心情报复社会吗?还是担心她的名字出现在新闻头条和报纸的社会版面,害得明年学校的招生计划迎来史无前例的大失败? 一切可能性皆存在,除了真心关切以外。 五条怜莫名很想恶劣地捉弄一下学校,说点奇奇怪怪的话吓吓他们,赶在他们予以反馈之前就立刻挂断电话顺便关机,让对方陷入不知所谓的忧虑之中。但考虑到自己确实需要那张印着校长名字的毕业证书,她果然还是放弃了恶作剧的念头、 难道要直接说自己正在履行正义伙伴的职责吗?这实在不太合适,对方也只会觉得她态度不端而已。 支支吾吾着,五条怜不自觉地开始原地踱着步,视线从身边的伏黑惠挪到了疾驰的出租车灯牌上,又一点一点挪向天空的某朵浅浅的云,而后才注意到了凑近在身旁的五条先生。他偷偷正窃听着她的电话,被抓包了也毫无愧疚之心,反倒还对着她咧嘴一笑,比了个可可爱爱的剪刀手,肯定是在故意逗弄她。 五条怜伸出手,毫不留情地捏攥住了他那动来动去的手指。 也是在同时,她想到了一个相当合理的借口。 “其实是这样的,老师。”她故意压低了声,让嗓音听起来仿佛透着疲惫的沙哑感,“不瞒您说,我哥哥生了重病。” 此刻的她的哥哥正歪着脑袋,被她捏住的手指依然动来动去,很不服气似的,试图钻出她的桎梏。 五条怜悄悄加重了力气,顺便挤出一声微妙的哭声——听起来更像是打了个嗝。 “真的太突然了,我一收到消息就来大阪照顾他了,都来不及……啊对,我现在人不在东京,没错,所以才来不及来上课。” 她欲盖弥彰地给自己添了这么一句,话说出口才意识到别扭,赶紧又可怜兮兮地呜咽几声,向五条悟眨了眨眼,这才接着继续编造自己的完美借口。 “真的太抱歉了,我不是故意不来上课的,只是现在我哥哥实在离不开我。” “啊呀——!”一声哀嚎,五条悟紧紧攥着胸口,五官都扭曲了,“阿怜,快给我药!喘、喘不上气了!” “噗……” 能够对着如此夸张且不着调的表演不笑出声,确实需要前所未有的强大内心,五条怜甘拜下风,还是忍不住发出了笑声,又匆忙哭丧着脸“呜呜”了几下,勉强挽回了“照顾生病哥哥被迫短暂地放弃学业”的凄凄惨惨形象。 “哥哥你再坚持一下,我马上叫医生过来,你肯定会没事的!”她把手机推远了些,“抱歉老师,我有事,就先——” 懒得将剩下的告别尽数说完,她迫不及待地挂断了电话。 如果她的计划没有任何问题的话,想必接下来学校不会再来联系她了——就算当真读不懂空气地再度拨通电话,她也绝不会接起了。 毕竟现在的她,可是可怜妹妹的人设呀。 五条怜把手机塞回到了口袋里,沉沉地呼出一口气,放松的视线这才再度落回到伏黑惠的身上。他正不解地盯着她和五条悟,圆乎乎的小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符合年龄的呆愣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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