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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透放下心来，“那就好。折腾一天了，先好好休息吧。”重雪芝却不回答，只紧拉住了他的手，片刻也不肯松开。 上官透见她精神尚好，略一思忖，低声道：“棠儿，你先等我一下。”说毕，他起身走到门外，对无命低声嘱咐了两句。无命听了，只轻轻一点头，便去将等在外面的仆人们一一驱散了，然后自己一跃而起，半蹲在屋脊之上，如鹰隼般四处留意张望。 上官透回到房内时，见重雪芝正倚坐在床头，安静的等他回来，不由微笑了下。他轻轻在床边坐下，轻握住了重雪芝的手，温声道：“棠儿，你相信我吗？”重雪芝心中奇怪，忙点了点头，“当然。” 上官透听了，只微微一笑，随即神色一正，俯身逼近了重雪芝，沉声问道：“那么，棠儿，你告诉我。掳走你的那人...到底是谁？” 重雪芝心下一惊，忍不住便要移开目光。上官透却不容她回避，只用力钳住了她的肩，强迫她直视着自己，口中追问道：“是谁？是丰城？是鲁王？还是其他的什么人？...棠儿，你告诉我。” 他目光灼灼，雪亮的几乎能灼伤人。 重雪芝受不住他这般逼问，目光闪躲了半天，还是垂下头来，低声道：“是丰城。”上官透一听，当即身形微顿，喃喃道：“果然是他。...父亲猜的竟一点不错。”待回过神来，又低声道：“棠儿，你将这其间的过程，细细说一遍给我听。” 他语气中满是不容置疑。重雪芝犹豫了下，还是将过程小声说了一遍，待讲到她怎么杀了丰城时，上官透瞬间便震惊了。 他心中满满的都是不敢置信，目光久久的凝视着她，仿佛是第一次看见她一般。 “你杀了他？”他口中喃喃道，目光却显得陌生至极。重雪芝十分不安，忙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袖，“我知道杀人不对，可是...是他先要对我下手的呀。我若再放过他，等到下一次，他若还要下手，...我可能就真的被杀了呀。” 她说的一点也没错。然而，上官透此刻的心里，却是一团乱糟糟的，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来。一个人，一旦形成了某种固有的印象，若中间没有什么意外打断，这个印象是极难被扭转的。 就好比他二人间的关系。从第一次见重雪芝，她在他心中的形象便已经定格了，一直是柔弱的、处境艰难的、需要保护的。哪怕后来发现，她其实很聪明、很有主意，这点印象却始终难以改变。 如今突然知道，她一手捏断了华山掌门的脖子，那一瞬间，他只觉一阵恍惚，竟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透哥哥，你也觉得...我这么做不对吗？”重雪芝忍不住去抓他的手，想要获得一点支撑来，她的手冷的像冰，心中也前所未有的不安。 若非上官透实在太过敏锐，她本是打死也不承认此事的，也怪她素日暴露的太多，这会子实话实说，又生怕他会接受不了。 上官透反掌握住她冰冷的小手，用双手将其包裹了起来，想要焐的暖和一点儿，“你别瞎想，我只是一时有些震惊。若丰城此刻未死，我还要赶去杀他呢，怎会责怪你杀了他？ ...我只是觉得，棠儿，我对你了解的还不够，竟不知你原来这般能干。以前，是我太低看你了。”
第108章 反思 重雪芝听了，嫣然一笑，稍稍…… 重雪芝听了，嫣然一笑，稍稍放下了些心来。她轻轻依偎过来，斜倚在他怀中，低声道：“我这么能干，你是不是又要觉得放心了，然后就要弃我而去？” 上官透一手搂紧了她，低笑道：“那当然不能。好容易讨回的媳妇儿，自然是越能干越好。...弃你而去，我怎么能舍得？” 重雪芝抿嘴一笑，终于能彻底放下心来，只静静伏在他怀中。 上官透也微微一笑，正要温言安抚，却忽想起一事，立刻便将重雪芝一把推开，神色间颇为不善，“...你脖上的伤。若丰城当时真心要杀你，你可想过要怎么办？” 重雪芝本被推的满心茫然，这会儿迅速反应过来，忙解释道：“我能感觉的到，丰城当时并无杀意，只是试探而已。...再说了，他一直费尽心思想要得到莲翼，也正是为了这个才要对我下手。若直接杀了我，他就再也得不到莲翼了。 况且，那边还有几个华山弟子，我总不能全杀了。可若放了他们，我杀丰城之事，也就瞒不住了。若是那样，我这般苦心伪装，还有什么意义呢？重火宫如今处境微妙，我不欲再生事端，可若不杀丰城，我实在心意难平。所以...” 这一套说辞却应付不了上官透。他手下用力，直抓的她肩上生疼，目光沉沉，挟怒意逼视向她，“若是有万一呢？若丰城中途改变主意，非要杀你以祭丰老掌门呢？ 现今江湖上，另有人偷学了莲神九式，若丰城能探得内情，威逼利诱之下，未必得不到莲神九式。...棠儿，你告诉我，若是如此，你打算怎么办？” 重雪芝目光闪躲，不敢直视于他，半响低声道：“赌博，总是有输有赢。若是那般，便是我赌输了，自然是愿赌服输，只当是赔了丰老掌门的一条命罢了。” 上官透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待确认她这话乃是真心，不觉心中大感失望，“棠儿，你真是让我失望。...你这般不自爱，究竟把我上官透当成什么人了？” 他阖上双目，长长叹息了一声，松开了她的肩膀，起身来便要离去。重雪芝心中大急，忙唤道：“透哥哥，透哥哥...”上官透不理会，只径自向门外而去。 重雪芝急切之下，也顾不得伤痛，忙挣扎着起身下床，跌跌撞撞赶了上去，一把环住了上官透的腰，哭道：“透哥哥，你别走，求你，别抛下我。...我可以解释的，我真的可以解释的。” 上官透正在气头上，本要一把将她推开，然后继续向外走，只眼角余光中却见她脖颈的纱布上，正有大片的血迹渗了出来，登时所有的气恼都化为乌有，忙回身按住了她，急切道：“...快别动，看伤口要崩开了。” 重雪芝却不理会伤口，只满目含泪，仰头问他道：“那，那你不走了？”上官透无奈的点头，“不走了。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走？” 他长长叹息了一声，只道：“我上官透这辈子，算是栽到你手里了。”说毕，将她小心抱起，重新放回到大床上去。 重雪芝立刻破涕为笑，哪怕重坐回了床上，依旧搂住他不肯松开，上官透无可奈何，只轻抚着她的头发，心下暗自认了命。重雪芝忙将脸埋在他的怀里，低声道：“我知道我这般做，透哥哥一定很生气。 我知道错了。可是，我当时也是没有办法。” 她理了理思绪，接着道：“当时我只以为，是你叫人来接的我。谁能想的到，当面还一腔好意要调停两派修好的鲁王，一转眼竟会把我给卖了。 我虽也觉得，他更偏着丰城些，却怎么也想不到，他们能这么快就把刚签好的契约，当成是一纸空文。”说到底，还是她不够了解他们这种人。也或许，他们不是不讲诚信，只是她还不够资格让他们恪守诚信而已。 上官透默不作声，只轻轻在她发顶上吻了一下，他又何尝不是同样的心情，鲁王此举着实大出他所料。 重雪芝想的出神，半响接着道：“当时，我并没有怎么怀疑，便上了马车。可是，要饮水时，却发现了茶水有异。后来行到闹市，各种食物、点心的气味混杂，再加上马车内点燃的香料，那味道...”她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十分怪异。 “然后，我就发现了，有人在往车厢内放迷香。你是知道的，我曾特意去研究过迷香，这种味道我再熟悉不过了。”重雪芝神色淡淡，“当时我就想，会是谁，这般处心积虑的要针对我？ 人不怕有敌人，只怕不知道敌人是谁，也就没法做出防范。我索性便将计就计，只装作被迷倒了。至于后来的事，你就都知道了。” 重雪芝抬起头来，看向上官透道：“透哥哥，你别生气。你若是不喜欢，我以后就不这么做了。我不是有意要这般，我只是...习惯了独自一人。 一个人行动，一个人负责。一遇到事情，下意识就那么做了。你不喜欢，我改了就是。...只是，求你，不要抛下我，不要不管我。”她将脸埋在他胸前，悄悄落下泪来。 听到这里，上官透心中的怒火早已被灭了个干净，只用力搂紧了她，承诺道：“你放心，我绝不会抛下你不管。我们这辈子，是注定要纠缠在一起的，我如何能够不管你？ 只是，你也要答应我，凡事以爱惜自己为先，再不可这般贸然行险。你不知道，我方才听说这些时，心里是多么的后怕。你也为我考虑考虑，好不好？” 重雪芝心中欢喜，忙点头应了，二人又重归于好。半响，上官透忍不住叹息一声，重雪芝觉得奇怪，忙问道：“透哥哥，你怎么了？” 上官透对她笑了笑，低声道：“之前，太子殿下曾有意招揽于我，却被我给拒绝了。”重雪芝想了想，问他道：“透哥哥，你是想要去做官吗？”上官透先摇了摇头，接着却又点了点头，简直要把重雪芝给搞糊涂了。 见她神色迷惑，上官透微微一笑，低声道：“以我本人的喜好，自然不愿意受那个约束。...可是，棠儿，我想要有力量，可以护的住你。” 他将自己得知她出事后的举动，低声一一说了一遍，末了道：“我刚得知身世那会，常常会在心里怨恨父亲。只想着，若他不先为了权势而迎娶养母，而是一直等到母亲出现，我们一家三口，该会有多么的幸福呀！ 我也不用被送往灵剑山庄，也就不会痛苦了这么些年。” 重雪芝静静看着他，并不说话。上官透沉默了片刻，接着道：“后来经历的多了，也就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天真。若父亲不肯迎娶养母，如今大概还是个低品小官，又何来的国师府呢？ 我不否认，父亲的才能确实出色。可若没有养母家的支持，他究竟才能如何，皇帝是很难看到的。这天下，又何曾少过惊才绝艳之人？可最后能出头的，也不过是寥寥几人而已。” “而没有了国师府，没有了父亲身居高位，我大概也不能拜林庄主为师，也就没有了这一身的武功。棠儿，”他转过脸来，温柔的看她，“我们也许就遇不上了。 我可能会老老实实的考科举，或者受恩荫做个芝麻绿豆的小官儿。如今，大概在汲汲营营的谋求升迁，又哪里来的闲情逸致，考虑什么淡泊不淡泊的呢？” 试着想象了下那个可能，重雪芝心中一滞，忍不住往他怀中缩了缩。上官透轻拍了拍她，继续道：“所以，我才是最没有资格怨怪父亲的那个人。”哪怕，他因此受了诸多的委屈，心中有许多的凄惶，却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得了父亲的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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