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暗部指挥使在许多人眼中本就是男子,晏鸿音这般行事,摆明了就是将自己已经身在京城的事放在了明面上,还顺带加深了众人对锦衣卫暗部指挥使的固有认知。 现在她在皇帝面前过了明处,回京只是单纯因为探寻身世,虽然二十多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至少晏鸿音回京一事与皇子无关。 大皇子一党原本打的是栽赃的主意,只要晏鸿音锦衣卫身为天子近臣被人拿了说法构陷与二皇子密谋,那么陆纲同为锦衣卫指挥使,先斩后奏,也是事出有因。 死人是不会开口辩解的,事后只要证据伪造齐全,皇帝纵然不满也不会因此降罪。 但眼下失去了先下手为强栽赃陷害的先机,众多眼睛看着晏鸿音自宫中离开,再想在天子眼下动晏鸿音,那便是□□裸的藐视天威。 晏鸿音是不喜也不愿参与那些阴谋诡谲,她也并没有那般的算计,但却没有人比她更明白帝王的权衡。 当今圣上喜怒不形于色,忌惮疑虑藏于心底,晏鸿音最擅长的挑明摊开做事,反而能得到帝王的放任。 “也是,单单是宫内那十几个气息相连,步调一致的护卫,想要将你留下也不是难事。”沈浪道。 晏鸿音自然很清楚这一点。 皇帝多疑,不可能将自己的安危尽数系于一人之手,除却晏鸿音的锦衣卫,他的身边还有不少底牌。 那十几个护卫自幼一同长大,一同训练,彼此心意相通,练习的困阵杀阵必要之时,甚至能以十几个一流高手之身与宗师大圆满同归于尽。 这也是为什么晏鸿音当初先斩后奏金针封窍,帝王会这般容易同意她离京的原因之一。 沈浪注视了晏鸿音半晌,莞尔:“就是不论你那不着调的父亲,你母亲当年与我们也是故交。” 晏鸿音顿了顿,双手抱拳,低头行了晚辈礼节,改唤了称呼:“鸿音见过沈叔,见过朱姨。” “所以,你想知道什么呢?”沈浪思及那封信上罗列出的故人之后,把玩着手中酒杯,问晏鸿音。 “江湖多年来宗师境界者并不在少数,但突破宗师境界后的前辈大多都隐居乡野海外,再不见踪迹。”冠上垂下的珠绦因为晏鸿音的动作微微晃动了下,“可是朝廷以前辈们的故交友人或后人为交易,迫使前辈们退离中原?” 习武之人并非皆是无牵无挂,追求武道极致的性子,可偏偏大明建立以来,所有记载中突破宗师境界的高人都不约而同相继退隐,让武林与朝廷一直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晏鸿音很难相信这真的只是一种巧合。 她不想永远困于宗师境界,所以她必须弄明白这其中只有那些前辈与帝王才知道的内情渊源。 “其实这种事……与其说是交易,倒不如说是一种约定俗成的默契。”沈浪缓缓道,“古往今来,历朝历代,以武力为依仗沉迷玩弄权势者,无一善终。这或许有其本身性情所致,也有不容榻边猛兽虎视眈眈的当权者推波助澜。” “我与当今圣上的确有过一面之缘,只一面,我便知道这位或许可以容忍掌控之下的江湖侠气,却断然不会允许真正的‘侠以武犯禁’。我本就无意与朝廷对抗,更不想因为我的存在而累及故交,不若携友携妻海外游历,岂不快哉?” 沈浪回答完晏鸿音的问题,话音一转,道: “其实……在你坐下来之前,我本以为你会更在意上一辈的故事。” 晏鸿音面上的表情第一次有了些许波动,她垂下眼帘,盯着酒杯液体中倒映出来的,属于自己的小半张脸,一声不吭。 *** 金陵城无雨,繁星缀满天空。 酒过三巡,院子里东一堆西一堆的碎了不少酒坛子。 房檐之上,两个喝到已经半醉的男人坐没坐相地躺在瓦片上,抬头看着似遥不可及又似触手可摘的星辰。 “我从未想过我会有一个……”王怜花的唇动了半晌,才万分纠结地吐出字来,“一个孩子。” 在这件事上玉罗刹很有发言权,他不觉得自己能养好一个血脉相连的孩子,甚至很有可能血脉相残。 所以便干脆不生,因此他对王怜花的说法嗤之以鼻:“那就管住你自己啊。” “我们不一样。”王怜花沉默了半晌,然后低声道,“我服了药。” 玉罗刹反应了好半晌,才猛地坐起身来,一脸不可思议地转头看向王怜花:“你给自己下绝育药?!” 王怜花翻了个白眼,索性破罐子破摔:“对,怎么了?” 同一件事在不同的人看来有不同的处理方式,王怜花因为姐姐与母亲的缘故,很难对女子产生真情,哪怕当初对朱七七,也不过是将朱七七当做一种心下最为向往的家庭的温暖,趋暖避寒的本能罢了。 王怜花不觉得他可以接受一个孩子,也十分明白决不能小看世间女子,毕竟就连沈浪那厮也不还是被下了药抓去地牢同白飞飞欢好? 所以王怜花选择一剂药下去,一了百了。 他的医术本就是世间卓卓,下得又是猛药,想的便是永绝后患。 玉罗刹默然半晌,小心翼翼道:“……我以前没有太得罪你,对吧?” 王怜花呵呵一笑,反问:“你觉得呢?” 玉罗刹往旁边挪了挪,离旁边的狠人远了点。 两人不约而同沉默了好一阵子。 好半晌,玉罗刹干巴巴道:“那你可真是个庸医。” 王怜花的额头抵着冰冷的酒坛,喃喃自语道:“……的确,我真是个实实在在的庸医。” *** 京城 雨后的京城弥散着些许雾气,从窗户伸手出去晃动还能感觉到湿润的凉意。 “就在我们出海大概七八年之后,锦衣卫找到了我们隐居的海岛,我本以为是来找我的。”沈浪说到这,表情颇有些忍俊不禁,“结果那封信却是写给王怜花的。” “他当时看了那封信,把自己沉在我们养鱼的池塘里整整三天没冒泡,我还以为他淹死在里面了呢。”朱七七显然对那件事也印象十分深刻,在揭王怜花短这件事上十分兴奋,“之后被沈浪从里面硬是拖出来,又闷在房里十几天,之后便连个招呼都没打便坐船回中原了。后来我们两个去他房间里看,就见房里被他翻得一团乱,地上全是被踩烂的医书。” 沈浪倒推了下年月,道:“信是你母亲送来的,算算年龄……那时,你应当只有七岁。” 七岁已经是能记事的年纪,但是晏鸿音并不记得她曾经见过王怜花,在她的记忆中,另一个“师父”的出现是在她十一岁那年。 ——当然,王怜花想要毫无声息出现在一个人身边又离开,实在有太多的法子。 “那次他并没有在中原停留多久,不过是两个月的时间,他便又回来,问我要海外诸岛的地图。”沈浪看着晏鸿音,“海外诸岛隐居着许多世外高人,这些人并不都是为善,但只要避世不出便是对百姓有益,我不可能将这份地图给他。” “但他第一次请求我,发誓他绝没有二心,只是为了找一样东西。” 沈浪说到这里的时候,就连朱七七都抿唇垂眸,像是回到了当时不可思议的心情里。 “鸿音,我与王怜花相识数十载,他高傲又自负,敏感又偏执,洒脱又自私,或许在世人眼中他甚至算不上是个好人。他不爱这个世界,除了他的母亲更不曾在意任何人。” “我从未想过他会因为一个才知道存在的孩子,开口放下身段来求我。”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卡的位置太难受了,上班摸鱼写了一章~搓手手 绝育药不是阳痿药(划重点) 娘其实就是晏晏的师父,为什么会在皇宫,这条线在下一章~ ———— 感谢在2022-10-25 23:02:40~2022-10-26 15:09: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鱼思故渊 15瓶;多多思考 10瓶;我有药 2瓶;阿弥 1瓶;
第47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连载 辞别沈浪与朱七七,晏鸿音从怀中取出面具扣在脸上,避开人流融入阴影,落在了一处僻静无声的院落屋檐上。 这里曾经是她原本以为的师父的居所,现在串联想来,房间内定然是有一条密道直通皇城,连接梨落宫的那间密室。 就像幼时无数次的那样,晏鸿音收拢了衣袍坐在屋前的台阶之上,从怀中拿出那封泛黄的信。 手指顿了顿,终于还是拆开来,借着月光展开那足足写了满满三页的留书。 *** “沈浪!你居然背着我来逛青楼!”朱七七一脚踢开雅间的门,就看到席间坐着沈浪熊猫儿还有一个不认识的青年,三人旁边围绕的尽是美人,不远处的纱帘后面还有个弹琵琶的倌儿,顿时气的越发粉面泛红。 她身后跟着一个身穿红色衣裙的女子,与朱七七的明艳动人不同,这女子看上去娇弱可人,一副羞赧的模样,但身姿容貌却是不输武林第一美人的朱七七。 这会儿正站在门边轻笑着拱火:“所以我才说,你的沈郎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被直接扣了一个坏东西帽子的沈浪当即站起来同朱七七解释,但朱七七正在气头上,哪里肯听沈浪的解释,正当两人在那边拉扯别扭之际,旁边一直坐着没有出声的青年突然站起身,朝着门口的女子走去。 “这位姑娘,不知在下可有幸得知姑娘名讳?” 这一言说出,本来眼里只有沈浪的朱七七整个人都呆愣住了,一点点转过身看向门边表情僵硬的女子和眼神专注的青年,半晌,爆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沈浪见朱七七这样,竟是松了一口气,感激地看了眼青年,视线扫过门口那个方才说自己坏话的女子,虽然觉得有些熟悉,但却也没认出来,便对朱七七道:“七七,这是我刚认识的晏公子,方才我们被人算计险些中招,他帮了我们不小的忙。” “对啊对啊,这位姑娘若是未有婚配,七七你可以介绍大家认识认识嘛。”熊猫儿也紧接着说道。 两人看起来对这个青年的印象都十分好。 朱七七闻言笑得越发厉害,扶着沈浪的胳膊只觉得笑得腹部抽痛。 “哈哈哈哈……你们问问这位王姑娘,愿意不愿意啊?哈哈哈哈……” 和朱七七打赌输了,不得不男扮女装的王怜花咬着牙,瞪了一眼身前的青年,低呵道:“朱七七!” 朱七七才不怕他,回嘴道:“你现在就是王姑娘,男未婚女未嫁的,我就是要把你嫁出去怎样?” 王……姑娘? 沈浪的嘴角一抽,想到某种可能,顿时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向王怜花。 王怜花没理会站在旁边的青年,自顾自走到桌边倒了杯茶水润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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