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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侧，对于赵高的暗中调查也完成。他本人倒是滴水不漏，没有再犯一处错。 梳理出一张与他相关的人际关系网。 其弟赵成却不似兄长缜密，在咸阳城内仍是小错不断。这些错误罪不至死，更不谈祸及兄长。 嬴政面对这些调查结果，没有半分要放过赵高的念头，反而决定要连坐其家人。 已知赵高的本性后，见到他表现得越尽忠职守，他掩藏的狼子野心就越深沉可怖。 这是平平无奇的一天。 始皇帝东巡的队伍即将返程。 回程之路上多了一个人，公子扶苏接到传召，从咸阳赶来与父皇同行。 日落时分。 嬴政令赵高、扶苏、蒙毅、李斯四人留下，而外侧侍卫退到三丈开外。 “今天，朕给你们瞧一段有趣的东西。” 嬴政正想要默念重播，把神迹金光消散后的残酷画面给播放出来，但不等他动作就看到墙头有熟悉的水纹波动。 【伙计们，《“古代人的身份证明”，从秦阳陵虎符与武周龟符说开了去》下集来了。】 半人高的水镜忽然出现在墙头。 在顶部飘着一行字：『请观影者默念控制视频大小与音量』。 嬴政：这玩意真的神出鬼没！ 在把四人赶出去与留下之间，他当机立断选择后者。 今天看了视频的人，有的很快就要送命，而有的本就想给他们透露些许些内情。看一集与看两集也没差别了。 其余四人都是一惊。 是真的！陛下真的有神通了！ 水镜影像播放着： 【我知道你们想看vlog后半段，但今天先看一张表格。】 表格显示了八座墓地数据。 第7号墓，男，三十岁左右，头、身、四肢分离； 第10号墓，男，三十岁左右，头、身、手、足分离； …… 第17号墓，女，二十左右，头、身、下肢分离，左脚与胫骨分离； 第18号墓，没有人骨，铜剑一把。② 【来来来，无奖竞猜，这些死状凄惨者都是谁？】 作者有话说： ①赵高身世，参考《史学月刊》，李开元 “说赵高不是宦阉——补《史记·赵高列传》” ②数据参考《秦谜——重新发现秦始皇》，李开元·著
第21章 一张表格简洁明了，让人秒懂八座墓葬的死者情况。 唯恐冰冷的文字不够深动形象，下一个镜头切到了九宫格简笔画。 布言的灵魂画技在此被充分发挥。 让尸骨以火柴人形象出现，突出四肢分离、身售分离、被吊死、天灵盖上戳着的凶器铜镞等等细节，将荒诞恐怖值拉满。 水镜初始出现成半人高，画质异常清晰度，让屋内五人将图像看得清清楚楚。 这些死者是谁？ 嬴政顿时心生不祥预感。 上集提到扶苏被逼自杀，而下集开篇没放出扶苏墓的景象，反而放了一堆死亡数据，这些人不可能是无名之辈。 该不是他想的那个答案吧？ 嬴政：不，一定是朕的分析能力出错了！ 其余四人不知前因，眼瞎全部脑袋发懵。 陛下召唤出了水镜究竟让他们来看什么啊？ 虽然听得懂声音瞧得懂文字，可对镜中所示内容二丈摸不着头脑。 嬴政没给前情提要，直接做起水镜操控实验。“扶苏，你默念放大视频画面。” 扶苏从咸阳赶来，一路听了不少天命在秦的传闻，可亲眼看到前所未见的奇异现象，他还是恍如梦中没能立刻回神。 脑子没跟上，身体先反应过来。 听父皇的话，他立刻默念起“放大视频画面”，然后什么事都没发生。 扶苏茫然地看向嬴政。 嬴政不解释，而让李斯、蒙毅、赵高也念出声试一试。 三人念了，同样无事发生。 当嬴政在心底默念后，就见水镜从半身镜变到全身镜的大小。 很好，排除了一些隐患。 好消息是这个神出鬼没的玩意不受旁人控制，目前只有朕能操作。 好消息撑不过一息时间。 水镜镜头一变： 【答案揭晓。表格描述的是始皇陵封土所在地，往东约一里地的陪葬墓情况。 陪葬墓在陕西的上焦村。共有十七座甲字形墓，呈南北纵列而坐东向西，全部面向始皇陵。 这份表格简略记录了已经发掘的八座墓内情况。一座墓没有尸体，另七座墓的死者是五男二女。 根据尸骨可知死者全非自然死亡。六人被酷刑肢解，非常标准的死无全尸。 剩余一具女性骸骨尸骨完整，但可以看出她的上下颚骨错位，且呈现出仰身直肢状。说人话，她是被吊死的。 被如此残酷的手法杀害，这些人都是谁？ 经过考古工作者们的勘察，墓中的陪葬品有金银铜玉、贝壳、丝绸等物。 同时挖出带有“少府”字样的银蟾蜍饰品一件；两枚铜印章，“荣禄”字样出自男性墓，“阴”字样出自女性墓。① 少府，秦朝时期用来管理皇室私产与生活事务的机构。器物被打上少府印记，意味着它是专供皇家使用。 结合墓穴的位置、死者尸骨状况以及非王公贵族不可用的陪葬品，墓主人的身份昭然若揭。 学者们推断，这些死状凄惨的骸骨就是嬴政的孩子们。荣禄与阴字的铜章，分属嬴政某个儿子与女儿的印章。 这就对上了，出土文物与文字记载对上了！ 《史记》记载“杀大臣蒙毅等，公子十二人僇死咸阳市，十公主矺死於杜，财物入於县官，相连坐者不可胜数。” 戮刑，通俗点说就是死后陈尸示众，这在古代是非常侮辱人的刑罚。有时会进行鞭尸，把尸体弄得四分五裂。 矺死，矺同“磔”，就是重击身体，将身体肢解而死的酷刑。 司马迁的这段描述瞧着异常残酷，秦始皇的孩子们居然以如此惨烈的方式被杀死。 不知是否有人曾经怀疑这段话存在文字艺术加工成分？ 实物是最好的证据。 当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考古实物出土，尸骸证明了嬴政的儿女们就是死状凄惨。 顺带提一句，那座没有尸骨只有铜剑的空棺，被推测是扶苏的衣冠冢。 大家都知道扶苏接受矫诏后，用那把赐死他的剑自杀了。他死在了上郡，尸体没葬在始皇陵边上。 这一波《史记》文献与出土实物的相互佐证，令人感觉非常神奇。 都说历史不可能被百分百还原，但在这里让人能够百分之九十九触摸到真实的秦朝末年。】 水镜传出的声音无悲无喜，单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在追忆一段历史痕迹。 镜前，五名观影者却犹坠冰窟。 嬴政脸色阴沉到几乎能滴出墨来，不祥的预感总是能够飞速成真。 他没有再克制，直接把四个字明晃晃表露在脸上——“朕欲杀人”。 剩下四人面色煞白，心思各异。 扶苏先是茫然，他死了？ 被一封伪造的诏书给逼到自杀身亡了？弟弟妹妹们都被惨无人道地杀死了？ 水镜传出的声音与文字，明明分开来他都能懂，但连起来怎么像是一场极度恐怖的梦魇呢？ 假的，这些都是胡言乱语。 扶苏不愿相信，却没办法自欺欺人，因为这是父皇让他们来观看的神迹。 根据水镜的内容，不难判断出它的讲述者是后世之人。换句话说，眼前播放的是自己的未来。 巍巍大秦，怎么可能迅速衰败，落到那样一个下场？ 茫然之后，无比愤怒。 扶苏脱口而出地问：“谁？是谁敢如此大逆不道？！” 嬴政没有回答，似乎目不转睛地盯着水镜，眼角余光却已然捕捉到赵高双腿不自控地颤抖着。 这就是做贼心虚。 赵高心中若无妄念，岂会如此害怕。若忠于大秦，该像是一旁的蒙毅愤怒不可遏才对。 【伙计们，研读一番嬴政儿女们的死亡考古数据，是不是比看扶苏墓的风景视频更有意思？ 当然，VLOG还是要放的，拍都拍了，不能浪费素材。扶苏墓距离蒙恬墓很近，一个在山顶一个在山脚，两千多年以来隔河遥遥相望。请看——】 一段风景短视频被播放出来。 布言的画外音在继续： 【除了绥德的扶苏墓，其他地方也有扶苏墓。比如明代《关中陵墓志》中，提到过历史上记载的扶苏墓地点还有临潼药水、甘肃平凉与宁县等。 在这些墓地中，以绥德的那座被广泛认同为是真墓所在。史上多地都有关于扶苏墓的记载，何尝不是后人怀古时表达的遗憾心情。 扶苏可能不是嬴政最好的继位者，但假设他上位肯定比矫诏上位的胡亥强。 胡亥干啥啥不行，自灭满门第一名。秦灭六国，胡亥灭秦。 如果杀扶苏是出于皇位竞争的需求，不给对方任何反扑的机会，但把所有兄长姐妹们全杀了，这种操作真是丧心病狂，史上罕有。】 室内，一时死寂。 “咚！” 赵高终是惊惧到直接双膝跪地，砸出一声巨响。“臣有罪，未能尽职教导公子胡亥。” 嬴政漠然地瞥了跪倒在地的赵高，“你确实有罪，却是罪不在此。” 罪在哪？ 水镜里很快传来答案。 【有人说赵高伙同李斯伪造始皇帝遗诏让胡亥上位，胡亥继位后的屠杀行为也是赵高教唆。 个人以为赵高作为胡亥的老师必定对他进行了教唆，但这不意味着胡亥成了无辜的傀儡。 胡亥登基时是二十岁，不是两岁。他屠杀了所有兄长姐妹，不是只除了扶苏。 此子愚蠢、狠毒、疯狂，不仅没有做皇帝的能力，更丢弃了作为人类的基本道德与感情，他的人格极其不健全。 杀亲不是为了掌握权力。胡亥继位后不顾政务，封赵高为丞相，将权力尽数交给了他。 当李斯等老臣上奏请求罢免赵高，不能让赵高继续只手遮天，胡亥再度昏庸地站在赵高身边。 胡亥相信赵高给李斯等人罗织的罪名。李斯被下狱，上书自辩不成，被赵高屈打成招，认了谋反之罪。最后他被腰斩，夷三族。 身死之日，李斯是否后悔过一步错步步错，他也是覆灭大秦的刽子手之一。 如果他没有在嬴政死后与赵高结盟，一起伪造诏书立胡亥为帝而杀死扶苏，结局会截然不同。 至少扶苏登基，李斯与他的家人不至于落到身首异处的结局。】 这下，轮到李斯魂飞魄散般跪倒在地了。 再看赵高，他已然是面如金纸，知道今日是死期已至，没有可能死里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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