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巾残部意图拥立赵弘为渠帅,然右中郎将早有所料,以荆州刺史徐璆率领一部人马将赵弘迫入宜城。宜城不若宛城难攻,右中郎将信报中言及,旬日之内必破赵弘。” “好啊,好!”刘宏虽然在昨日就已经收到了这个消息,也并不妨碍他在此时出声赞道。 他更是在话中丝毫不加掩饰对此番南阳战果的满意。“右中郎将也未曾辜负朕的期待。” 朱儁即将平定荆州黄巾的消息,虽然和皇甫嵩与乔琰那等直取张角釜底抽薪的战果不能比,但怎么都算是取得了实质性的战果。 刘宏被皇甫嵩发回来的急奏给养刁了胃口,却也总不至于到连平定一州的胜利都可以无视的地步。 何况,这送上来的捷报之中,右中郎将的护军司马先登城头这几个字,让刘宏敏锐地意识到了此人只怕不简单。 这纵然不是个万人敌,也想必是个勇武之将了。 若非有此先登之举,只怕纵然有快速平定豫州之乱,于分兵南下中打了个奇袭的前提在,也未必能这样轻易取了张曼成的性命。 毕竟宛城易守难攻,就算是刘宏常年身处禁宫之中也并非不知。 昨日那封单独给他的急报中写着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刘宏懒洋洋地拖着腮回忆,隐约记得好像是叫—— 孙坚孙文台? 是该给这人封个什么官做做。 还好这种事情总不像是乔琰那情况一样伤脑筋…… 他刚想到这里忽然见到太尉杨赐走出了队列,再度躬身行礼后说道:“臣有事启奏。” 一看到杨赐这张脸,刘宏便忍不住揉了揉额角,“准。” 杨赐出列,刘宏下意识觉得他又要说上什么让他觉得为难之事,果然随后便听他说道: “荆州之地黄巾将平固然可喜,然期间宗贼甚众,群众不附,本有贼祸,右中郎将平黄巾乱可说是对症下药,治总贼之乱却并非其所能,秦初起与徐孟玉也并非长 于此道之人。臣建议陛下,着一人前往犒军封赏,也另着一人前去协助平宗贼之乱。” 何为宗贼?便是南方丘陵地带以宗族为基础的武装组织,算起来还与北方豪强颇为相似。 但惯例以来,北方豪强,尤其是官僚豪强,多以南方宗贼为贼而远胜于为同道。 加之此番黄巾乱起,宗贼横行于荆州南部地带,为祸尤胜黄巾,也就令人更不耻于和其齐名。 好比说有个名为苏代的宗贼头子,便盘踞于长沙一带。 杨赐所说的话对吗?或许是对的。 若能借击破黄巾的机会进一步南下平宗贼之祸,说不准还真能做到。 但刘宏要听这话吗?他不打算听! 他还打算留着那些个宗贼势力用来跟南阳的世家互相制衡,反正这两方现在都没闹出什么上达天听的大乱子,何必现在就让朱儁和部从继续南下征战。 这一来征战要增加不少开销,二来嘛,若是他们再行立功便又得增加封赏。 要知道对武将的封赏还不如文臣的好糊弄。 但话不能说的这么死,刘宏面上喜怒不辨,只是问道:“卿想要举荐何人?” 杨赐回道:“臣想举荐江夏黄琬。” 黄琬黄子琰…… 刘宏在心中念叨了一番这个名字。 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个很陌生的名字。 黄琬的祖父黄琼为尚书令之子,在孝桓皇帝在位期间的建和年间历任司空、司徒、太尉,于延熹七年去世之时获赠车骑将军,黄琬便可说是个名臣之后。 此人早年便因聪慧善辩而当上了五官中郎将,说起来的确是个可造之材。 但偏偏此人也是个牵扯进了党锢之祸的玩意。 因黄巾之乱的缘故,刘宏不得不为图得到士人的支持而解除党锢,但这并不代表他对于举荐启用党人之事便会毫无芥蒂。 杨赐低头颔首的谦恭姿势里,看不到刘宏自上首投来的目光中已有几分不善之意,他只听到刘宏回道:“黄琬禁足于江夏多年,虽有太尉举荐,朕知其不与宗贼勾结,却难免有闲言闲语。” 他顿了顿,又打了个困倦的哈欠,方才继续说道:“但黄琬之才,朕也深有爱重之心,令其赋闲在家实为浪费,先令其入京从议郎做起,具体外派往何处容后再议。” 刘宏既然有了这样的决断结果,其他人又哪里有置喙的机会。 杨赐持笏俯首谢恩,又听刘宏说道:“不过太尉对荆州宗贼之担忧也不无道理——” “大将军可有合适的人选举荐于我?” 何进骤然被刘宏点名愣了一愣,但他旋即又意识到这着实可以称得上是天子对他的倚重。 自妹妹入宫有宠,他便在官位的擢升上堪称一路顺风,更因黄巾起义破格抬到了大将军的位置上,甚至还得了个慎侯的封号。 当上了大将军便可开府,距离黄巾弟子马元义车裂处决至今也不过是三个月,在何进的大将军府中的人手竟已经堪称齐备。 现在刘宏问他有什么人能推荐给他,何进这么一想,脑子里直接冒出了一大堆的名字。 比如说他麾下的主簿陈琳,此人写的一手好文章,固然如今还没有那建安七子的说法,也没有那篇将曹操的头风病都给骂好了的讨贼檄文现世,也并不妨碍陈琳已经靠着笔杆子让何进大为喜欢。 不过文人嘛,不适合去宗贼乱象频频之地。 这么一来,可选的范围就要少得多了。 何进还是属意于他身边的几位掾属一些。 此时何进麾下的掾属都是些什么人? 蒯越,荆州南郡望族蒯家的领军人物。 袁绍,此前因党锢之祸 隐居,此时应了他的征辟而出仕。 刘表,八俊之一,大汉宗室,因太学生运动而受党锢之祸牵连,而被迫逃亡在外,直到上个月才被何进请来。 还有韩卓、王匡、许攸、伍孚等人…… 要何进看来,这些人反正个个都比他这个屠户会说话做事得多,现在在他这里对他说的话也都挺好听的。 既然刘宏问起,他好像从中举荐出一个上报来作为奖赏也挺合适的。 然而大概是因为他在这儿思考的时间稍微长了些,还没等他将斟酌之后选出的刘表给报出名字来,就已经听到刘宏先一步说道:“罢了,你这大将军才开府不久,手底下的人都还未曾在你这儿各展其才,若是其中有虚名之辈被你举荐上来了,岂不是还要牵连你的名声。” 刘宏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对何进的关切,以至于何进在站回队列的时候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其实连话都没插上一句。 袁隗狐疑地朝着何进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见他脸上只有被天子倚重的喜悦欢愉之态,又觉得自己大抵还是想多了。 但还不等他多想,刘宏已又开了口,“先前太尉提到了黄琬黄子琰,倒是让我想到了个人,想与诸位卿家商议一番。此人之名与黄子琰的字恰好有一字相同,正是那个琰字。” “乔公祖之孙乔琰。” 听到这个名字,袁隗眼皮一跳。 先前刘宏令张让与左丰前往冀州级宣读圣旨之事,以他的消息渠道不会收不到,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在刘宏择选护军校尉之时,令淳于琼随行。 而正在昨日,淳于琼那封过于简要,却着实信息量不少的信笺也送到了他的面前。 此刻听到刘宏提及乔琰,旁人或许不知道其中有何特殊之处,袁隗却绝不会不知道。 他本以为刘宏还未等冀州战事平定就已经对乔琰给出了乐平乡侯的地位,已算是对其的格外优待,却万万没想到他会在朝会这样正式的场合说出。 是要坐实对方的列侯位置,还是……? 袁隗在心中暗骂了一句淳于琼。 他但凡稍有些心机,就应当将与乔琰相关的消息更多地在信中写来,也好让他对那并不长于洛阳的乔氏女有些了解。 偏偏他信中只含糊不清地写了她与张让有所接触,这便必然要让他失去了先机。 可袁隗也知道,也就是淳于琼这等一看就不顶事的人被派出去,才能让刘宏同意这决定。 他的荒唐建立在聪颖之上,如今也不算是个太好糊弄的主。 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 袁隗收拾起了心中的郁卒,便听到刘宏说道:“此前未曾来得及与诸位提及,乔公祖之孙协助左右中郎将平叛兖州豫州黄巾,为报父仇深入敌营,操持两方黄巾相斗,给了左中郎将以兵破贼的契机,实为纯孝尽忠之辈,而卿等只知右中郎将于长社得胜后便直奔宛城而去,却不知左中郎将与乔琰奇袭下曲阳,得胜后转道与北中郎将会合。” 听到与卢植会合的消息,在场的公卿大臣都不觉竖起了耳朵,更在心中已有了几分猜测。 “两位中郎将为免京中仍有黄巾余党作祟,此前延迟军报送达。如今这后发而来的军报已到,乔琰代卢植坐镇曲周大营对峙张梁,卢公与皇甫二人携张宝为诱饵骗开广宗城门,擒拿张角后回师曲周,进而拿下张梁。蛾贼之乱虽还未彻底平定,却已相距不远了。” 一听这话,众人连忙齐声来了句“恭贺陛下”。 但也或许,在他们各自显露出喜气的音调中,他们在恭喜的可不只是刘宏,还有他们自己。 黄巾贼寇在眼皮子底下妄动,各方其实多少都知道一些,只是从未觉得区区一张角能成事而已。也万没想到,此人竟能掀起如此波澜。 若是他依然在巨鹿逞凶,随着时移事易,难以评估最后会发展到什么地步。 此时还可以将黄巾之乱的祸根丢到十常侍的身上,之后如何却完全是个未知数。 但现在张角被擒,扫尾之事总比平乱要容易,大家都可以睡个好觉了。 刘宏又道:“此战之中,左中郎将连定二州后千里奔袭,当计首功,北中郎将周旋于张梁与张角之间,有积攒优势、一定局面之能,而乔琰足可居此二者之下,不知诸卿以为如何?” 杨赐这人一向直言,此时也不例外。 听闻黄巾之乱在这五月竟已擒得贼首,只觉刘宏到底还不算昏聩过头,起码在遴选出征将帅之事上并未看走眼,甚至还得算是如有天助。 而他话中所提到的乔琰…… 他出列回道:“若此子诚有陛下所说的本事,纵是封侯拜将也不为过,正为彰显陛下对功臣之器重。” 杨赐又不知道乔琰的情况,此时完全就是按照他所了解的情况来说的。 乔琰此前并无声名在外,陛下又直呼其名,只怕还未及冠,如此说来,稍显年轻了些。 但按照大汉惯例,父母身故需得守孝三年,届时“他”的年纪便该差不多了,若是提前给“他”定下个官职倒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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