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mm…… 据说天羌族和道真的恩怨是葛仙川有意误导……总觉得小当家断手挺冤的。
第14章 第十四章 一个人身体健全之时,或许对这份健全并无太多感触。 如同阳光雨露,每一个人皆需仰赖这些条件才能生存,但在太阳升起、雨雪纷飞之时,没有人会特别予以关注。 ——原无乡伤口愈合之后需要克服的第一个难关,便是适应自己不再健全的身体。 手是人体最灵活最重要的部分,失去双手,意味着各种各样的不便。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入房内,原无乡已经坐在梳妆台前,任由自家夫人摆弄。 沐心沅手持木梳将原无乡柔顺的银发拢为一束,熟练地盘出一个道髻,右手取来头冠套好,再将发簪穿入——如此,镜中披头散发的人仿佛又变回昔日丰神俊逸的道者。 “阿沅真是巧手,看上去比吾自己梳的更好。” 沐心沅双手搭在他肩头,弯下腰看了看镜中影,浅笑道:“女子天生喜好打扮,自是比男人更擅长这些事。” 打理好头发,沐心沅示意原无乡起身,顺手给他整理衣衫。 在原无乡昏迷期间,她已请裁缝将所有衣物进行了裁剪改制,仍是道袍的样式,只收紧襟口以防松动;襟口两侧增加云肩,并以垂下的长纱为饰,巧妙遮掩空荡荡的袖管。 原无乡卧床休养偌久,总算被允准下床活动,此刻才知晓除了给他疗伤,阿沅大概还费了许多其他的心思。 整装完毕,沐心沅抬头道:“吾去准备早饭,你自己随便走走。” “好。” 两人前后踏出卧房,原无乡习惯性地抬手想要带上房门——却在袖口布料自然滑下的瞬间微微一愣。 噢……对了,他没有手了。 盯着门板发了一会儿呆,不禁轻轻一叹。 ——的确是不便啊。 连关门这样简单的事情也没办法做,麻烦就不止一星半点了。 倒也不是失落,事实已然如此,他选择接受,只是觉得阿沅太辛苦。 出征天羌他不后悔,豁命救友他也不后悔,唯一感到亏欠的就是阿沅。阿沅身体不好,如今更要照顾他……但其实本该是他照顾她。 日前药王谷之主曾来探望他的伤势,确认断手无法医治之后,一言不发地看着阿沅给他上药喂饭梳洗,全程黑脸。 原无乡完全能够理解凤谷主的心情。 他行走在烟雨斜阳的鸟语花香里,呼吸了一口久违的新鲜空气,开始思考自己今后能够做些什么。 征羌战役结束同时,葛仙川与抱朴子亦在道真众人协助下开启巧夺无极变,顺利制服作祟的孽龙。 两场大战,道真付出的代价是刀中品、李公烈两位精英的性命,以及一名失去战力的原无乡。 站在大局的角度,这样的代价相较于成果算是极小了——至于牺牲者本人,大概也是一往无悔吧。 战争结束,南北道真分别为刀中品和李公烈操办后事;昔日立云坪道真五杰另外四位及濮阳刚毅兄妹三人时常前来探问原无乡的情况。 葛仙川和抱朴子只来过一次。 并非他们二人不愿前来,怎奈沐心沅以原无乡仍在昏迷、需要休养为由,温和又坚定地婉拒了数次。 若他们仅仅是以昔日同修好友的身份来关心原无乡,她绝不拦阻;但他们偏以南北道真领导者的姿态踏入烟雨斜阳,言谈举止之间透着难以掩盖的意气风发,却又假惺惺地说了一通原无乡为苍生尽心为宗门尽力代表道真感谢他的言论。 沐心沅从来不傻,真心与假意,她辨得分明。 索性原无乡本就昏迷着,正好以这个借口回绝两位道真领导者——是啊,他们定计斩孽龙、平天羌,正是风头无两威望高涨之时,哪里抑制得住内心的得意?只是这种得意在牺牲者家属看来的确十分惹人厌烦。 就算有人因此说她怨恨道真,她也不乐意接受这种虚伪的同情。 来得最勤的自然是倦收天。 倦收天本就不善言辞,来了也只是问问原无乡情况如何,沐心沅对他一百个放心,自己忙着煎药时会让他帮忙看着昏迷的原无乡。 往往在她回来时,看到的都是倦收天呆呆坐在原无乡床边一言不发的模样。 如今原无乡清醒,倦收天反倒没在第一时间登门拜访——据闻李公烈的义妹因兄长亡故伤心病逝,他正在帮忙料理后事。 沐心沅闻讯不禁叹息。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午后酷热难奈,沐心沅与原无乡一同去后山散步纳凉,路上顺便跟他说些道真的消息,也只捡他关心的说。 “昨日倦收天请人带话,问你是否已醒,希望来探视。”沐心沅手里拎着一支顺路拔下的药草,边走边道:“他最近压力很大。” 原无乡微微叹息:“以他之个性,吾不难料想他之反应。” “偏偏又是闷葫芦,缺乏发泄的方式。”沐心沅也有些无奈,随即转过脸看着原无乡:“你也差不多,难怪你们是好友。” 原无乡一怔,随后笑了起来:“阿沅,吾个性很闷吗?” “应该说是共性吧……”走过一段没有林木遮挡的山道,沐心沅抬起手掩在眉前遮住刺眼的阳光:“有时候吾倒希望你别总是这般平静。” “人人皆有情绪,但不能任由情绪支配言行啊。”原无乡用手臂轻轻环了环她的腰:“阿沅,吾真正无事,绝非故作平静,你就放心吧。” 沐心沅抿唇不言,小脸绷得紧紧。 她见过许多遭逢变故沦为残废的病人,那些人或轻或重都曾经历过十分痛苦的适应期,或意志消沉,或性情大变,甚至歇斯底里……偏偏原无乡风平浪静得仿佛事不关己一样,反让她心里堵得难受。 原无乡见她这般模样,自然清楚她在为他难过,再想出言安慰时,沐心沅已伸手握住他藏在袖底的断臂,垂着头轻轻摩挲着那处平整的伤口。 “……阿沅?” 见她不言不语,原无乡有些担忧她是否又陷入不良情绪,出声轻唤。 沐心沅抬头强笑了一下:“没什么,回去吧,免得倦收天到烟雨斜阳扑个空。” 烟雨斜阳之外,金发金袍的道者独自伫立良久,既未敲门,也不离去。 近期所发生的一连串变故,令本就个性内敛之人更为沉默。 刀中品、李公烈惨亡,原无乡失去双手,当道真上下皆为战事的成果欢欣鼓舞之时,他却无法放下失友之痛;其后蒲公英之死,更使他背负上无法磨灭的愧疚感。 尽管蒲公英的家人出于对双方的善意,隐瞒了这段纠葛的真相,保全了他与蒲公英的名声——但伊人因他而死是不争的事实。 情债仇孽沉沉压在双肩,甚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若在过去,纵使波澜万丈,尚可与诸位同修好友共饮畅怀,疏遣愁绪,叙寻解法。 但在原无乡因他失去双手的当下,他实不愿再以自身烦恼搅扰好友平静的生活——何况他自认自己无此资格。 原无乡与沐心沅从后山归来,远远便望得金袍道者呆立自家门前的场景,颇为纳闷。 “倦收天,”沐心沅开口招呼:“让你久等了吗?” 倦收天闻声回头,见与沐心沅相携而来的原无乡一派从容悠然,气色颇为不错,心下略定,却仍拘谨道:“无妨,吾方至此不久。” 原无乡微微一笑:“既然来了,先入内吧。” 进入烟雨斜阳后,沐心沅端来自己配制的药茶,先为倦收天倒了一杯,并解释道:“此茶口感或稍差,不过清热解暑之效颇佳,姑且一品。” “多谢。” 倦收天接过茶杯,却见沐心沅将另一杯茶送至原无乡口边,原无乡就这样就着妻子的手低头饮下一大口。 瞬间,心底愧疚翻涌如潮。 他们夫妻俩举动自然,但这一幕却在在提醒了倦收天残酷的事实。 ——昔日南道真最杰出的原无乡,再也拿不起剑、运不了掌,甚至连生活都难以自理。 察觉他之情绪变化,原无乡眼神示意,沐心沅心领神会,起身离去,留予两人谈话的空间:“今日新得一株药种,吾去药圃处理,你们慢聊。” 在她离开后,倦收天沉默无言,原无乡自觉开启话题:“如今兵燹平定,道真亦继续欣欣向荣,你这般凝重,让泉下英灵如何安心?” 倦收天不语,片刻之后才答道:“忘却牺牲,更是愧对九泉下逝去的英灵。” “放下非是忘却,放下之后,仍能缅怀。” “有些事不是说放就放,说忘就忘。” 倦收天言罢,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原无乡笑道:“哎呀,阿沅精心调配的药茶,你这般饮,真是牛嚼牡丹。” “原无乡!” 倦收天蓦地低喝一声,仿佛无法压抑愤怒——他越是云淡风轻,越令他无法释怀。 清楚好友个性的原无乡不以为意,反作乖巧状:“在,请问倦道长有何吩咐?” “你……”倦收天自觉有些失控,再次收敛情绪,换了一个话题:“你之后有何打算?” ——既已无法动武,自然不再参与教中事务,他也想知道原无乡对今后的生活有何想法。 “今后啊……”原无乡望向遥远天际,语调悠长:“也许,游历天下吧。阿沅向来不喜俗务,如今吾正好可放下一切陪她行走山水之间。” 倦收天默默垂眸:“纵情山水,也不失意趣。” “青山绿水,闲云野鹤,也是人生难得的风光。”原无乡似开解似自解,随后又是一声轻笑:“何况有眷侣相伴,实不寂寞。” “原夫人确实是一位贴心人。” 倦收天衷心夸赞,却引来原无乡调侃:“好友,贴心人是羡慕不来,阿沅常说你易得姑娘青眼,也许可以多加行动,择一贴心人相伴。” 话语落,倦收天并未如过去一般含窘反驳,只默默转开眼:“说笑了。” “嗯?”原无乡敏锐地感应到他似乎隐瞒着什么,有意探问:“这种反应,是发生何事吗?” “无事。” 倦收天一口回绝,原无乡见他打定主意不提,只能无奈:“凡事自抑,非是好习惯。” “习惯即天性,人之天性殊异,却无好坏之分。” “好与坏,是要看面对何人何景了。” 倦收天不欲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结下去,转而道:“你与夫人准备何时动身?” “看她,她要走,随时可以动身。”原无乡看向药圃的方向,眉目间满是柔情。 倦收天见他神态,心中苦闷总算稍稍纾解。 ——有人相伴,总强过独饮愁绪。 之后,原无乡逐渐淡出道真众人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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