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事,苍何算是在人生百味的路上踏出了认识“酸”的第一步,有了些许成长。 苍何作为一条能屈能伸的汉子,觉得自己还是很拿东华当兄弟的。 他知道凡世有句话叫“朋友妻不可戏”,兄弟妻当然更不行。诚然自己一点没有要戏的意思,架不住兄弟觉得有,那就避避嫌好了。 于是,与凤九的茶话会紧急叫停,与狐狸崽的游园会悄然开场。 正处于心理成长期的苍何,每天都在经历不同的心路历程。此时回头再看,不久之前自己抽风要叫东华“父君”实属想不开,当叔不好吗?两只小狐狸崽多么活泼可爱,摸起来一定很趁手。东华不是说要休养不得空么,他这当叔的代为关照一下也是应该。 滚滚要去学堂,苍何的首要目标便成了攸攸。 攸攸的日子确然过得十分无聊。 滚滚在他出生后的两百年里早已在凡世上了学堂,后来回了青丘、入了九重天似乎顺理成章便进了学塾,加之他又是稳重懂事的性子,自己好学上进,心中还存了早日学成可替父君分忧的想法,并不觉得是苦是累,反而乐在其中。 攸攸不一样,因着出生前的一段遭遇,幼时有段时间身体孱弱,一直被众人捧在掌心疼爱,怕她不小心有什么意外,多半也是拘在太晨宫中的。后来身体状况缓解了,却总是不长个,都满一千岁了,还是三岁奶娃娃的模样,所以凤九并未急着让她去学塾。前些年东华得闲时偶有带小狐狸崽外出的,除此之外旁人便很少能见到她。 攸攸本来就是只活泼好动的狐狸崽,既然不能出去,自然是可着劲折腾,翻墙上树、挖泥掏洞,就没有她不干的。 凤九自己当青丘大魔王的时候一门心思出去疯玩,只觉爹娘唠叨,如今自己当了娘才知道日日面对一只皮猴是啥心情。每每对着门廊前一地的泥爪子印、桌案上个个带着咬痕的瓜果、水池边瘫了一地的金鲤、花园里光秃秃的树枝,凤九就按捺不住火气。再瞧瞧一边安静看书的东华和滚滚,她不得不承认,淘气这方面女儿可能更像自己。 东华倒不怎么拘她,可能在他眼里小狐狸崽爱闹是顶正常的,就算把太晨宫翻了天,他大约也就是想着要带妻儿去哪里。不过父君虽无话,戏谑的眼神倒让小狐狸崽自感羞愧,于是慈父严母两相互补之下,攸攸也知道要收束行止,很是规矩老实了一阵。 可自从苍何来了,这局面又是一变。 这一大一小两只一开始并没有对上眼。小狐狸崽起先对于这个害自己在父君面前丢脸的人不怎么待见,不过这娃儿不大记仇,之前的事既然是个误会,没多久也便扔到脑后。 而此前攸攸之所以能够老实,主要还是缺了玩伴。她身边虽有仙侍宫人跟随,可他们委实太过小心,不敢让她磕着碰着,还总是让着她。 试想,捉迷藏这等简单却趣致的游戏,有人不等找自己就出来了;好好斗个陀螺,他能假装不小心把自己的碰倒了让她嬴;扑蝴蝶本就是扑个过程,可非有人用法术把蝴蝶阻住让她抓,这能有什么趣味?更别提打秋千、放风筝这等在那些人看来有危险的消遣了。 如今有个现成的玩伴送上门,这人还特别能陪着自己玩各种游戏,攸攸对这个“叔”简直相见恨晚。 一个是徒长了几十万年从来没玩过游戏的“资深土包子”,一个是羡慕了几百年总算得偿所望的“撒欢狐狸崽”,一时间连太晨宫各类摆件器皿的折损量都上升了不少,管库房的仙官闲了上千年,从未如此忙碌过。 苍何带着攸攸祸祸完了太晨宫的后花园,又去芬陀利池问候了一遍池边的飞禽走兽,接着连一十三天也容不下这两人的自由心,居然去了九重天各处游荡。 竹马骑到了南天门,乱放的竹竿子绊倒了不少来往小仙;拿泥丸子当金丹放到老君的葫芦里,来讨丹药的天官一个没留神吃了一嘴泥;吹着竹哨去逗园中珍禽,把一帮要在宴会上起舞的仙鹤累得灰头土脸;大小凶兽更不用提,有毛的被梳了小辫,爪尖的被修了趾甲,还各套了嘴笼防其伤人。 这些都还算小事,他俩把蹴鞠踢上了三十六天,碰巧朝会刚散,蹴鞠在一干四平八稳的仙官武将中穿过,与南极仙翁来了个亲密接触。小狐狸崽摸着仙翁的寿头同情地说:“您这额头怎么这么不经踢,起了这么大一个包,得让父君给您治治!” 于是乎,一贯清静的太晨宫被一帮委委屈屈的小仙找上了门,这些是不敢与东华帝君照面的;至于老君和仙翁向来知道东华护短的脾气,也不废话,列了长长一串索赔单子让门下递了来,呈到他的案头。 凤九才收到来自库房的账本,未曾想门外又排起长队,早已火冒三丈,对着凑到一起就逗猫惹狗没个消停的二人怒目而视,绞尽脑汁想着用什么惩罚能让他们长点记性。 东华最近并未闲着,除了助苍何稳固境界、提升修为,他自己也需时时闭关恢复,所以待他知道这事已是五日后。 太晨宫几十万年来藏品无数,有些也不过一时兴起,沾了岁月的光才使之珍贵,身外之物向来只是小节,碎了便碎了,他很淡定。 太上老君和南极仙翁算是积年里走动较多的,些许小事也轮不到他们闹上门来,不过趁机向他讨些好处,日后见面少不得再调笑几句,也没有更多了,他仍很淡定。 至于那些被绊倒的小仙、累到的仙鹤、作弄的异兽,还不在他需要操心的范围内,想来重霖已然做了一番善后,这是他有把握的事,因而更是淡定。 淡定的老神仙几日不见小狐狸,决意抛下这些琐事,与夫人找个清静所在赏一赏美景、品一杯佳茗。 谁知一转头便看到,被禁了足的苍何和攸攸在凉亭里茶歇,下了学的滚滚也找了来,苍何这小子居然一边化出剑形与滚滚过招,一边惬意地撸起了小狐狸崽的毛,看那手势的纯熟度决不是一回两回了。 这下东华没法淡定了:有人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怎么,还想过当爹的瘾了? 老神仙二话不说杀气腾腾就奔苍何而去。 这一架着实酣畅淋漓,滚滚和攸攸看得很是热血沸腾:这是他们见过父君打得最认真的一次,还顺便见识了什么叫赤橙黄绿青蓝紫! 作者有话要说: (一) 苍何:可难死我了,做人真不容易…… 东华:可气死我了,真当爹都没这么难的,这是专门派来治我的吧! (二) 凤九:所以为啥不让苍何叫“嫂子”? 东华:不想跟某些离谱的八卦搭边,听着膈应! 凤九:呵呵,有些人表面上不关心其实啥都知道……(?_?)?
第91章 梦扶桑番外-永远到底有多远 东华永远不会忘记那场奇异的会面。 之所以说奇异,不仅是因为所处的境地,在混沌的领域,无时无空,非生非死,他可以是虚无,也可以是万物;也不仅是因为遇见的人,这方领域的主宰,他甚至不确定那是不是一个人,或是四海八荒里的任何生灵,他说他叫混沌;更不仅是因为混沌安排了一场他与自己的会面,那个号称来自三十万年前另一方天地里的东华,不经意间掉落在了他的世界,见到了他的小白与孩子们;而是因为那个东华说,你该回去了,小白她时日无多。 彼时,东华拖着久而未愈的残躯,早已麻木的一颗心陡然揪成一团,很久之前便已暗沉的视野滚出一片血色。 ——永远到底有多远?也许是眉眼间不变的缱绻。 似乎已是很久之前,太晨宫里多了一只灵动的小狐狸。他把它从十恶莲花境带回来本是一时兴起,却没想到发现越来越多的趣致。 小狐狸总自以为很威猛,说起在十恶莲花境的从天而降就得意得挺胸叠肚。东华却觉得它十分蠢萌,施个法都能把自己的爪子烫到,诓它把肚胀说成喜脉竟也信了,东华一本正经面孔后的笑意都要藏不住,没见过这么好骗的小狐狸。 小狐狸油光水滑的尾巴总是在他面前晃悠,肥嘟嘟的肉爪像多汁的山竹,有时笨拙得握不了一支笔,有时却又调皮地在他的画纸上落下墨梅。他们在同一个池塘边休憩,东华看着它惬意地打开四肢伸懒腰,闲不住的嘴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毫无防备地团身睡在和煦的暖阳里,真是把太晨宫当成了自己家! 小狐狸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他知道它会趁着休憩时偷偷将爪子放到他脸上,收了锋利的爪尖,只用软软的肉垫擦过脸颊。他闭眼假寐,那肉垫便小心地从脸颊爬上额头,又从额头落到下巴。有时还会迟疑地碰到他的唇,许是在十恶莲花境的唐突被发现让它有了顾忌,再不敢造次,倒让他生了一丝遗憾。 阳光正好时,他倚在榻上替它梳理毛发,蓬松的一团偎在他胸口,小狐狸大而水润的狐狸眼灼灼望着他,好像在说不错、继续、真舒服,脑袋向他怀里拱了拱。他觉得心间也似被狐狸尾巴柔柔地扫了下,有些痒,要多揉两把圆毛才能解。 别人一向知道他喜好圆毛,此前他爱好的一直是威猛的圆毛,如此蠢萌可爱的倒还是头一回。那是何曾想到,会有一日丢失了小狐狸,更何曾想到,小狐狸后来成了他最亲密的人! 小狐狸毛茸茸的爪子渐渐成了一双细白柔嫩的小手。 这双手端庄地挽着鬓边犹带湿气的长发,细小的发丝飘舞在晨风里。往生海畔浮浪而来的少女,做出陌路的模样,吝于分他一缕目光。彼时他全无察觉地淡然饮茶,却不知为何,每每回想总能忆起,明灭的雨时花也掩不住她眸中盈盈的光芒。 小手灵巧地摆弄桌上的食材,各式调味料一字排开,排场倒是很大。那是在梵音谷比翼鸟族的疾风院,他说“去做饭吧”,她一边说着“你脸皮着实有点厚”,一边却又如数家珍地问他“帝君要怎样蒸鱼?”他记得自己讲“今日做一样,明日做一样,后天再换。”其实不拘什么,他只是想看她为自己忙碌。 摆弄着摆弄着,这双小手便摆弄到了太晨宫,冷清许久的太晨宫后厨因为她添了不少烟火气。他最爱听她拉着自己的手问:“想吃什么?我给你做!”软糯的声音似在蜜糖里滚过,所有情绪都被慢慢包裹,连他也忍不住要在这团松软的甜香里沉醉。亲亲这双小手,他柔声道:“都可以,我不挑。” 小白虽是羞红了脸,却也格外喜欢玩手的游戏。冬日去外间玩耍,她偷偷搓了雪团子来塞到他脖子里。他假作不知地让她得逞,又故作不满地施行惩罚,格外怕痒的小狐狸不等他大手揉两下便笑地喘不过气来,闪着泪花的狐狸眼亮晶晶、莹润润。她可怜兮兮把小手塞到他的手掌里说:“手好冷呀,替我暖暖。”柔弱无骨的小手像是覆在他心上,紧得发疼,热得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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