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药好悬没平地摔一跤。她故作冷静地转过身,张了张嘴,还是没能冲着那张脸叫出“果戈里”三个字。 “尼古莱君。”她也不管这叫法多么不伦不类,直截了当地问,“是谁派你来的?” “派?”果戈里把一个短音拖得像唱歌,“不不不,自由的小丑不会接受别人的派遣!即使是我的挚友阿陀也不行!” 话音刚落,他就仓皇后退两步,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啊糟了!我是不是说漏嘴了?” 红药侧身,再度避开将自己一劈两半的错位空间,多少带点无语地看着他。 这个人也太不靠谱了——陀思妥耶夫斯基就找这种人帮忙? 不过这种人也确实麻烦,与常人迥异的思考方式和强大灵活的空间类异能力,除了“人间失格”,谁对付起来应该都挺棘手的。 红药也不例外,她暗中思忖着该怎么解决眼下的局面,脑子里飞快构思了几个方案,又一一推翻。以她的能力,想要脱身很容易,但空间转移这样的异能过于灵活,想要抓住这个人就困难得多了。 而召唤刀剑帮忙……她迄今为止只在太宰治面前做过这事,太宰治是肯定不会往外说的,她暂时也不希望这个作为最后手段的技能被太早看破。既然太宰治说过陀思妥耶夫斯基是与他势均力敌的敌人,那她最好谨慎到在他任何一个盟友前都不要露马脚。 可惜,这样恐怕是留不住这个小丑了。 打定主意消极抵抗,接下来的几次交锋,她都仅仅是躲过了果戈里的空间位移,一次都没有还击。就这样几次来回,果戈里不满地皱着眉头,着急起来:“诶!诶诶!你怎么能这样!” 红药看出来了,跟他交流就得直来直去:“我可没兴趣跟你打,不如你让我一程如何?” “这个……”果戈里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很高兴地回答,“也可以啦!” 这么干脆的同意反而让红药提起警惕,果然,话音未落,果戈里就抖抖斗篷,刷地一下把她送上了半空。 红药:…… 她迅速调整了姿势,勉强让自己落在最近一栋楼的楼顶。这楼大概四五层高,以此推断,果戈里能力的作用范围比她推断的似乎还广一点。 正想着,背后就想起一阵啪啪啪的掌声:“精——彩!那么这位观众小姐,请问你对小丑的表演体验如何?” 大概果戈里也不是真想得到红药的回答,还没等她张口,他就随着一阵细微的空间波动消失不见。红药探头往楼下看了一眼,这个高度直接跳估计不太行,用灵力缓冲倒是没问题,只是金色的灵力太显眼,就怕陀思妥耶夫斯基还安排了什么人。她毕竟与真正的空间类异能者不一样,半空中是很难反击的。 不过这种可能性其实很小,陀思妥耶夫斯基客场作战,不可能带来太多人。红药略一权衡,正打算往下跳,楼下忽然响起一阵熟悉的笑声。 雪白的身影往外走了几步,将自己完全暴露在红药的视线之内。那人抬起头,向红药露出一双笑意满满的金色新月。 三日月宗近向红药远远地伸出手,抬高声音:“主人,到我身边来。” 骸塞顶层,不久前。 陀思妥耶夫斯基不着痕迹地越过对面太宰治的头顶,看向浓雾弥漫的窗外。他在反射着屋内情况的窗玻璃上与三日月对上了视线,三日月宗近微微眯起眼睛,旋即突兀打住话头:“时间不早,老人家就先去休息了。鹤丸殿,下次再聊。” “嘛嘛,四年没见,三日月你怎么走得这么着急?”鹤丸国永反应也很快,马上封住了三日月的退路。 “哦呀,老爷爷也有要雷厉风行的时候啊。” 话音刚落,两振太刀再次激烈碰撞。这次,谁都拿出了十成十的认真,凛冽的刀锋在骸塞顶层舞作一团,虽然不约而同地避开了不参战的三人,但刀锋来去间的气势也足以让他们感受到战况的激烈。 这场战斗一直从窗前打到门口,最终仍是三日月技高一筹,趁鹤丸变招时脱身,一跃而消失在了门外。鹤丸来不及多说,急追出去。大门再一次缓缓合上,骸塞中终于安静下来。 “嘛,既然局外人已经离开了,我来提一个方案,”太宰治笑眯眯地伸出一根手指,“诸位,坦诚相待,如何?” 红药对上那双深蓝色的眼睛,几年过去了,那双眼睛仍然是天空一般地宽广平和。 她没有犹豫,纵身跃下居民楼。金色的灵力缓冲着她的下落速度,街道越来越近,大地越来越近,地上站着的人也越来越近。 三日月宗近笑着略上前几步,冲她张开了双臂。红药撤去灵力,扑进他的怀里。 三日月短暂地拥抱了他一下,这是一个带有庇护与安慰双重意味的拥抱,是这位一向沉稳的名刀久别重逢的无声喜悦。红药用力回报了他一下,被三日月宗近拍了拍头顶:“一别经年,主人实在长大了很多啊。甚好,甚好。” “一点也不好。”红药忍不住低声咕哝。三日月像是没听清般地“嗯?”了声,然后若无其事地岔开话题:“夜色难得,要跟老爷爷走走吗?” 陀思妥耶夫斯基压根不知道三日月非但没有按照他们约定好的,趁果戈里缠住红药的时间去解决侦探社那个“虽然没有异能却很难应付”的侦探,反而径自来找了红药,还特地躲到果戈里离开后再出面。 然而现在也没有人告诉他,太宰治的“坦诚相待”多少让其他两个惯于运用阴谋诡计的人惊讶片刻,但很快,他们就意识到这只是他的噱头,且不说他们,就是太宰治本人,也必然不可能做到对他们坦诚相待。 但他既然这么说,一定有了计划。迟则生变,陀思妥耶夫斯基冲涩泽龙彦递了个眼神,后者抽出一把水果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太宰治刺去。 可太宰治反应更快,像是背后长了眼那样头也不回地避开。 “这个坦诚相待可不行,涩泽君。”太宰治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有人会生气的。” 涩泽龙彦不太在意地反问:“是你说的‘朋友’吗?” “嗯……”太宰治避开了这个问题,“总之,她生气我就要烦恼啦。我追求的可是清爽明朗的自杀,又死不掉又要烦心,我拒绝哦。” 这点陀思妥耶夫斯基不关心,他关心的是太宰治话中透露的信息——“死不掉”。 既然如此,在这里杀死太宰治就不现实了。虽然有点遗憾,但现在更重要的确实是另一件事。陀思妥耶夫斯基张开手,手心赫然是刚刚放在桌上的另一把水果刀。不待涩泽龙彦反应,他上前一步,干脆利落地划开了他的喉口。 “好粗暴。”太宰治躲开鲜血,点评。 “是吗?”陀思妥耶夫斯基不甚在意地回答。虽然没能得到“人间失格”,但这里有这么多异能力晶体,能量也应该够用了。他想着,回头看向桌边——那里空空如也。 太宰治毫不客气地大笑出声。 怎么回事?陀思妥耶夫斯基飞速回忆着。那个东西体积不小,又一直放在目力能及的地方,涩泽龙彦已经死了,太宰治身上明显藏不下,离开的鹤丸国永他一直盯的很紧不可能接触它…… “你袖子里是什么?”红药问。 审神者们都知道,三日月宗近的袖子就是个迷,按理说和服袖子应该装不下什么东西,可他就是随时能从里面摸出各种小点心小玩意。 现在也不例外,红药刚刚被抱住时被硌了一下,难免好奇。 “啊,老人家见到晚辈要给礼物的吧,这个是老爷爷我给主人带的礼物。”三日月笑眯眯地从袖子里掏出了什么,托在手心。 红药默然。 个头倒是不小,说珍贵……也确实不是那么常见吧。 那是一整个人类成年男性的头骨标本——俗称骷髅。 作者有话要说: 太宰是不可能挨涩泽那一刀的,他主观能动性上就不想挨w 毕竟红药给他开过挂嘛,有感应的。他敢往涩泽刀尖上撞红药就敢在天守阁吊风干青花鱼。 (不过涩涩没有人开挂就还是普通地死了 以及爷爷他一开始确实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真·盟友,因为他只知道横滨来了审神者,这个审神者还跟暗堕刀剑混在一起,他确实是打算来搞事情的,不说把审神者怎样,至少要确定她没有背叛政府。 结果来了一看:嗨,自家孩子的事,那能叫跳反吗?
第94章 虽然是个骷髅,但出于对三日月的信任,红药相信这应当不是个一般的骷髅。她接过骷髅,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它的眼眶上有几条很明显的伤痕。 那是几条深深的抓痕,看宽度,应当是被大型猛兽袭击后留下的。家里有个养老虎的小家伙,红药轻易猜出了“猛兽”的身份:“是敦君?” “哈哈哈哈,主人一猜就中啊。”三日月点点骷髅,“那么,主人再猜猜这又是谁,如何?” 这可就难倒红药了,她思忖半天,还是摇了摇头。这个人一看就死了很久,那时候她恐怕还没来过这个世界,又谈何认识。 “他叫涩泽龙彦。” 见红药依然有些茫然,三日月宗近进一步提示:“鹤丸殿当初追查过他很长一段时间,主人想必是知道的。” 红药认真思索了一会儿,才把这事从脑海中挖出来。她刚接到任务时,鹤丸国永确实在调查“伴随着溯行军出现的奇怪浓雾”。太宰治后来告诉她那是某个异能力者能力的表现,再之后溯行军被歼灭,她也就没再关注那个案子。调查中总会出现许多无用线索,她原本认为所谓“浓雾”也是,这才没在第一时间将它与眼下的横滨联系在一起。 对上三日月宗近略带戏谑的眼神,红药尴尬地轻咳一声:“我不是没想到么——下次会注意的。” 说着,她一边往前走,一边强行转移话题:“这样看来,那个人——我是说涩泽龙彦的异能力,比我感受到的还要更强。不过他人既然已经死了,现在掌控这片雾气的……” “是雾气本身。” 红药微怔,很快想通:“他的异能力真的活了?” “嘛,这样看来,倒是与老爷爷很像呢。” “不一样。”红药下意识地反驳。三日月宗近也没坚持,非常没有原则地顺着红药的话点头:“嗯,主人说不一样就不一样吧。总之,他忘记了‘涩泽龙彦’的死亡和自己身为‘异能力’的存在,一直以涩泽龙彦的身份活动。” 三日月的声音里有几分叹息,不论作为“人”还是作为“付丧神”,忘记自己的存在都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他与涩泽龙彦无冤无仇,看着他一步步走向被划定的命运,也不禁感叹人事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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