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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啊对啊……”围观人群深以为然，纷纷点头赞许。 “这样一个小小顽童，如何比得过丰神俊逸的二郎神杨戬，还有威武高大的雷震子？” 书生将纸扇合起，轻蔑一笑。 “而且那哪吒贵为伐纣大元帅，居然还穿着肚……哎哟！” 砸中他的，是一个白面馒头。出手的男子咻地一下从桌上跳下，将手中的扫帚望地上一杵—— “你说谁是小孩？谁心智不成熟？”见那男子气势汹汹地朝这边过来，众人纷纷吓得夺路而逃，“去去去，不看病还在这里占位子，要听书到对面的饭馆听去！……喂，那边那个小孩，你过来！” 他指的是方才那个为哪吒出头的小男孩，那可怜的孩子吓得腿都软了，哪还敢再过去。男子却不管这些，直接两三步走到他跟前，掏出几枚铜板，往他手里一塞：“拿着这些钱买糖吃吧！” “我……我又没有说你，你生什么气……哎哟！”那书生却也正巧爬起，还没来得及抱怨两声，头上便又吃了一个馒头。 “好了，你别闹了！” 听到动静，医馆的女主人忙赶过来，抱住男子的胳膊轻声道，“动静这么大，人都被你吓跑了！” “喂莲花，你讲讲道理，我哪里像小孩子？”哪吒却余气未消，眼看书生已跑远了才转过身来，“这帮人成天散布谣言，坏我名声，现在人人都觉得李哪吒不如杨戬和雷震子，我……” “嘘……”莲花捂住他的嘴，四处看了看，唯恐被别人听到般， “你再这么说下去，别人就知道你是哪吒了……” 说来也怪，自哪吒苏醒后，不过两年，封神的故事已传遍了大街小巷。也不知道是谁将种种细节散布出去的，但不可否认的是，哪吒也好，杨戬也好，所有这场大战的参与者都成了名。无论市井老妪，还是街头稚儿，谈起这场大战，论起封神榜上的各个英雄，个个说的头头是道。 因此，哪吒和杨戬作为这场大战中唯二两个留在凡间的参战者，不得不隐姓埋名，低调地过活。 战后，杨戬向女娲娘娘争取到了与妻子黄颜在凡间厮守一世的机会。他携妻带子回到西岐，重开了杨家饭馆。杨戬一向为人忠厚老实，做生意又童叟无欺，不过几年便获得了当地人的认同和尊敬。而哪吒……他回到凡间后便与莲花成了亲，两人一起经营着医馆，偶尔也会去杨戬处蹭几顿饭。生活于他似乎并没有太大变化，要说最大的变化，便是他的妻子、西岐人人尊敬的杨大夫，再不用戴着面纱示人了。 “到底是哪个混蛋，到处散布这种谣言……”哪吒咬牙切齿地捡起地上的扫帚，往身旁一靠。一开始他还挺乐的蹲在人群中，听说书人讲述自己当年的故事的，可没过多久，传说中众人的形象就变了味儿。比如杨戬渐渐变成了容貌俊逸，身形八尺的清秀郎君，雷震子则成了面如青靛，发似朱砂的怪物形象，最离谱的还属他哪吒，他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究竟是怎么被传成一个八九岁、扎着冲天揪、还穿着肚兜的顽童形象的？ “噗，你还在在意这件事啊……”望着夫君皱着眉头生闷气的样子，莲花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他现在这副幼稚又任性的模样，又如何不像小孩子呢。 可她就是喜欢他这一点。无论际遇如何，无论有多少困难险阻，他眼中的少年心气从未变过。一如十八岁那年，他挡在她身前，只身面对恶龙的模样。 那样一往无前的气魄，这份坚不可摧的执着，才是她深爱着的李哪吒的样子。 “我知道，你觉得这样很没面子，”许是为了安慰哪吒，莲花悄悄靠近他，挽起他的手，“你为他们拼死拼活打下了天下，可他们却对这样你的形象评头论足，好像已经一点不记得你做出的功绩一样……” “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为国尽忠，为民除害，这些事，总有人看在眼里。就算没有封神，没有人认得你是谁，你也已经……是一个大英雄了……”说道这里，她脸色微红地握住他的手， “何况……就算所有人都忘记了你，我也记得。我和阿君，都会记得你……” “好啦，知道你在担心为夫了，”这番告白听得哪吒怦然心动，心中怒火也消了一大半。他一脸掩饰不住地笑着，揽过莲花的肩，强硬地将她拉入怀中，“莲花，我们已经是夫妻了，再亲密一点也没关系！” “喂、你别闹……！”这么一拉，莲花顿时慌了神，又羞又恼地推他，却又怕声响太大引来其他人的目光，“客人们都看着呢！” “哪有客人，”某人装模作样地四下望望，“客人早都吓跑了！” “你……” 趁着莲花无言以对，慌乱无措的当儿，哪吒坏笑着禁锢住她的身子，将她拉的更近，莲花本欲推阻，可贴近他的身躯，对上他的眸子时，还是忘记了挣扎。 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屋内早已空无一人，只剩他们俩，紧紧相依在一起。混乱中，她听见了他杂乱的心跳，他也听见了她的。然后，在凝固的时间被打破之前，他已覆上了她的唇。 “……你说的对，那些都是虚名，没什么好在乎的。”，一番唇齿交缠后，哪吒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他撩开莲花耳边的发丝，凑近她耳边低语，“但是莲花，我可是为你放弃了封神，你得好好补偿我才行。” “我……我人都嫁给你了，你还要……怎么补偿……”想起自己每回夜里“补偿”他的情景，莲花便羞得再不敢再看他。 “这个嘛……”哪吒反手一撑坐上桌子，一边像模像样地思考，一边偷瞧她忐忑的模样，“不如……再为我生一个孩子吧？” “你、你在说什么啊……”纵使两人成婚已久，听到这样的话语，莲花还是本能地脸上发烧，不知所措起来。 “莲花，我不是在开玩笑，”出乎意料地，哪吒一脸认真地握起她的手，轻轻一吻，“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吧。你还记不记得，十二年前，你怀上阿君的那一晚，你曾经跟我说过，会为我生很多孩子？” “现在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儿子，那这次就生一个女儿，好不好？”这么说着，他将手掌覆在莲花的小腹上，轻轻摩挲着，仿佛已经看到了他们未来的孩子，“一个像你一样，漂亮，温柔，又坚强的女孩……” “然后呢，”他顿了顿，“阿君姓杨，第二个孩子就姓李……” “阿君改姓的事，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听到这里，莲花不免有些忧心。其实两人成婚后，她便跟哪吒提起过这件事， “他本就是你的孩子，既然你们已经相认，让他改回李姓也是应该的。” “没关系，反正大半个西岐都知道他姓甚名谁了，真改了名只怕大家还不习惯。况且那小子心思敏感的很，要是再因为这事被那群小屁孩嚼舌头可就不好了，”想起那个让自己头疼不已的小鬼，哪吒笑着摇摇头，“不过无论阿君姓李还是杨，他都是我李哪吒的儿子，所以改或不改，又有什么关系呢，而且……” 而且阿君现在的名字有什么不好？杨思君，杨思君……那不就是杨莲花一直在思念他李哪吒的意思吗？每每思及这一层含义，哪吒心中便甜丝丝的，连带着“杨”字都看着更顺眼了几分。要真改成李思君，只怕不仅没了那层意味……听起来还怪怪的。 “但是第二个孩子的名字，就必须由我来取了，这个孩子呢，要姓李，又要跟阿君的名字遥相呼应，还得是个女孩子的名字。”哪吒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宣布道，“诶，不如就叫她……李爱莲怎么样？” “你……”也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觉得丢脸，莲花一把撒开他的手，又气又笑地反驳，“不行……换一个！” “哎，你不满意啊？那就李喜莲？李恋莲？李……” “——喂，你们能不能不要在你们的儿子面前谈论这种事啊？” 为什么，为什么全天下有那么多对夫妻，只有他的父母这么让人不省心啊，阿君站在门口，长长地叹了口气。跟两年前那个稚嫩小童相比，十二岁的杨思君已俨然成长为一个俊朗的少年了。他比先前高出了快一个头，身板也因劳作和练武而结实了许多，头顶的冲天揪放了下来，像模像样地扎成一个髻，再也不是先前那个小屁孩的模样了。 唯一不变的，是他身上那件淡黄衫子，依旧是浅浅的鹅黄，染着新绿的花纹。只是原本的长袖衫，如今只能当短袖穿了。 “阿……阿君……你回来啦？书院……已经放学了吗？”莲花紧张得话说不利索了，哪吒倒是反应够快，用一往无前的气势先发制人道：“哇，你这臭小子又偷看？” 其实跟莲花独处时被儿子撞到，哪吒脸上多少还是有些挂不住的，但他怎么说也是当爹的人了，还是能摆出几分老父亲的威严来的。毕竟俗话说得好，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对方。 “喂，这里是医馆诶。难道不是你们两个大白天的不分场合在这里谈情说爱？”阿君似乎早已习惯了哪吒的甩锅行为，他一脚跨进屋里，一脚将门带上，“还没关门！” 两年前，阿君终于寻回了自己心心念念的父亲，有了一个完整的家，但很快他就发现，事情跟他想象中有点不一样…… 比如他的娘亲莲花，从前不管是吃穿还是学业，都是事事都以他为重的；至于哪吒呢，先前做他师父的时候，只要有空也一定会拿出大把的时间陪他一起。可自从这两个人成亲后，他们……他们就成天黏在一起，在他看得见的地方腻腻歪歪，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卿卿我我，搞得阿君自己反倒成了家中最没存在感的那一个。 “喂，你们刚刚是不是在说要再生一个啊？”看阿君的表情，他不仅听到了爹娘方才的交谈内容，还对此很是不满，“都有我这么优秀的儿子了，还不满足吗？爹啊，你当初可是说要把欠我的那十年父爱好好补偿回来的，现在才过了两年，就要再生一个了？” “这个嘛……再生一个也不会冷落你的嘛！”看阿君一副想求关注又心有不甘的表情，哪吒心中暗笑，大掌一挥就往他头上揉去，“而且你不想要个妹妹吗，这样你就可以做哥哥了哦？” “什么妹妹啊，我才不稀罕，”这一通抚摸果然有用，阿君的表情柔和了些，但还是一脸不爽地拨开哪吒的魔爪，嘴硬道，“妹妹怎么陪我玩打仗游戏？要弟弟才好！” “哇你个臭小子！就知道玩！”哪吒嘴上这么说着，手上却是宠溺地捏了一把阿君的鼻子，直到阿君憋不过气忍不住笑起来才放手，“好了不说这个了，今天书院怎么放得这么早？” “今天先生身体不适，就没给我们上课，只测了一下功……”阿君边说着，边卸下书包，可说着说着，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忙捂住自己的嘴，可这么重要的信息如何能逃过哪吒和莲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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