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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吒？……你在想什么？李哪吒？” 或许是想的太入神，姜丞相连喊了他两句，他才回转过来，忙抱拳道：“属下失礼。我只是……” “好了，你不必说了。”姜丞相摆了摆手， “你我共事已久，自不必讲这些礼数。但这毕竟是你封神的重要时刻，你要听好接下来的话。” “……是。”哪吒垂首，默然等待着姜丞相的册封。 “你虽则有功，但亦有过！且不说你年少时大闹东海，杀害东海龙王三太子，后更削骨还父削肉还母，大逆不道之至。”姜丞相顿了顿，又道，“之后你虽及时回头，成为我伐纣大军的大元帅，但在至关重要的诛仙阵一战中，你身为主帅，却为私事临阵离席，实为失职……” “诶？”等等，这不是我的封神仪式吗？姜丞相刚刚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哪吒惊诧地抬头，而姜丞相已念到了最后一句，“……此等行为，本应重罚，但念你护子心切，先前又有诸多功绩，故只革去仙籍，打回凡间，尔其钦哉！” 这一连串信息砸的哪吒晕晕乎乎，半天没回过神来，丞相这是什么意思？是说他不用做天兵天将，可以回凡间和莲花他们团聚了吗？可为什么这话说的就跟他犯了什么罪似的？ “哪吒，你还不谢封？” “姜丞相，这也太过分了吧！哪吒他可是……”一旁的雷震子终于听不下去了，他正要为哪吒鸣不平，却被十娘却抢先一步捂住了嘴。十娘一边制住雷震子，一边朝望向这里的哪吒努了努嘴，那意思好像是叫他快点答应下来。 “哪吒……”来不及多想，哪吒立刻起身拜道，“哪吒谢封！” 95 “怎么样，娘出的主意不错吧？”回去的路上，十娘的心情很是不错。 “这叫什么好主意……” 哪吒的脸色却很是难看。虽然封神的当下他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可一下封神台，他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想清楚了，“娘啊，你不知道刚才那么多文武百官看着……现在全天庭的人都知道了我当年的事情，还以为我大敌当前玩忽职守……这样我真的很没面子啊！” “哇，什么没面子？面子这么重要的吗！这可是娘和姜丞相商量了半天才想到的好主意，不给你安上这些罪名，元始天尊那个老顽固怎么舍得放人？”说到这里，十娘刻意压低声音，好像上面某个“老顽固”会真的听到似的。 “娘，道理我都懂，可是……可是大家都封了神位，只有我没有，这真的很丢脸诶！” 哪吒两眼一瞪，姜子牙方才告诉他，自己本来是要被封为八臂哪吒三太子的，这名字听起来多威风啊！ “三眼娃被封了二郎真君，飞天娃呢也封了雷部正神，就连哮天犬都封了护法神兽，我呢？我可是破了诛仙阵的最大功臣！结果到头来什么神位都没封到，岂不是连那条乌龟龙都比不过？” “是了是了，要不然你去跟那条乌龟龙换一下，你去当神仙，让他下凡跟莲花成亲怎么样？”见儿子被怼得说不出话来，十娘才心满意足地拍拍他的肩，“好啦，你呢，以后就安安分分地跟莲花阿君在凡间过日子，别再惦记着什么神位了。要是让我看到你欺负他们，或者做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我可不会饶过你。别忘了，你娘我现在是床头婆婆啦，床头婆婆是保佑女人和小孩的神……” “那当然，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看着十娘在身旁絮絮叨叨的模样，哪吒似乎又回到了当年母子俩相依为命的时光。那个时候十娘也是像现在这样，总对他不放心，唠叨这唠叨那的…… “好了娘，就送到这儿吧。”他深吸一口气，扶着十娘的肩膀，一本正经道，“你儿子我已经长大了，我已经是莲花的丈夫，阿君的父亲了……有些事，我知道该怎么做。倒是你啊……娘，我走了以后，就不能在你跟前尽孝了……” “知道啦，我的哪吒仔长大了嘛。”十娘故作潇洒地拍下他的手，“你呢就不用担心我了，我在天庭还有你爹，还有你的两个哥哥陪着呢！” “……好，那我走了。”哪吒笑了笑，最后一次望向自己的娘亲，然后闭上眼，“娘，你多保重。” 再睁开眼时，他已躺在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再睁开眼时，哪吒已躺在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和煦的阳光斜照进屋子，风吹得窗子吱呀作响，隔着碧绿的床幔，眼前的一切都显得如此不真实。 唯一让他感到真切的，是耳边安稳而均匀的呼吸声。他一直思念着的女子正伏在床沿，睡得正熟。许是太累了，身旁的动静那么大，也一点没惊动她。 “莲花……”他撑起身子，明知她听不到，却还是忍不住低声唤她的名字。莲花仍是记忆中的模样，不施粉黛却也楚楚动人。唯一的不同之处，便是比起上一次相见时更消瘦了一点。 这个苯女人，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她究竟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啊。 哪吒心中微动，情不自禁地俯身亲吻她。 “——你要对我娘干什么？” 这小子是什么时候闯进来的？哪吒在心中暗骂一声，停下动作对来人比了个“嘘”的手势：“小声点，把你娘吵醒了怎么办？” “你……”阿君一时语塞，又无力反驳， 好半天憋出一句，“我、我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你的伤还没痊愈。” “喂，我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就这态度？”哪吒突然感到一阵头疼。他本来计划偷偷吓阿君一跳，给这家伙一个惊喜，没想到这小子不仅提前撞见了不该撞见的场面，反应还那么淡定！ 他无奈地直起身，正想好好舒缓一下筋骨，却发现浑身骨骼肌肉疼的厉害，身体完全使不上劲。 “你那个时候筋脉尽断，连呼吸都没有了，我们都以为你死了……”，阿君压低声音，边说边将身上背着的竹筐卸下，那里面装满了各种哪吒没见过的药草，“舅舅他们都想把你葬了，可是娘不肯……她说，她说你一定会回来……” “你们不要动他。”那时候，她紧紧握着他的手，眼中的光却不曾熄灭。 “妹妹，你清醒一点，哪吒他已经……” “我很清醒。”她的声音很轻，却坚决，“哪吒会回来的。他答应过我的。” “于是我们就去求她的师父，终南山的云中子道长帮忙。他给了我们一颗丹药，说是可以暂时保你肉身不坏。但是要让你起死回生，还需要一种名叫九节菖蒲的仙草。那种仙草很稀有，多长在悬崖峭壁上，所以娘……” “所以她就一个人去了？”哪吒的声音突然高了几度。 “你太吵了！”阿君也做了个“嘘”的手势：“当然没有了！我们乘着风火轮，跑遍了每一个山头，跨过种种难关，终于在靠近冀州的一个山头找到了九节菖蒲。可是呢，你服下了九节菖蒲，却也没有醒来。云中子道长说这种事情也是要看天意的，既然连九节菖蒲都救不了，就说明是上天要收你，不管什么灵丹妙药都留不住的。” “但是……娘看起来没有要放弃的意思……”说到这，阿君偷偷瞄了莲花一眼。 哪吒的目光落在那装满草药的竹筐上。他似乎知道这些药草是要做什么用了。 “之后我们就到处找珍奇的草药啊丹药啊什么的，往你身上招呼……不仅如此，娘还要每天帮你翻身，擦身子……”阿君将身子随意地靠在墙边，“老实说，那天之后你已经躺了大半年了，可没有一点苏醒的迹象。我也不知道娘为什么这么自信你一定会醒来，说不定你真的不要我们，去天上做天兵天将了呢？可是娘说，你向来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既然答应了她，就一定会回来和我们团聚……” “她真是……这么说的？”哪吒心中感慨万千。他望向仍在睡梦中的莲花。原来她也同他一样，对他们的未来如此坚定和执着。 还有阿君。哪吒又抬眼望向眼前的少年。他们的孩子心中所想的，也是一样。 “喂，你可别就这么飘了啊。”被哪吒这么看着，阿君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虽然你救了我，最多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罢了，可不代表我就接受你了。我为你做这些，只不过是为了娘……” “虽然我只是个小孩子，但是我也看出来了，娘对你……”像是在赌气般，他愤愤不平地踢了一脚脚边的石子，“你们大人之间的事，我也多少知道了一点。喂，既然回来了，你可要好好待她，不然……” “我答应你。”哪吒忍着笑，一本正经地勾起小指，“一言为定？” “幼稚！”少年红着脸，咬着牙道，“我、我才没工夫陪你玩这个，我先去干活了 ……爹。” 房间里已没有了阿君的身影，只有挂在门廊上的风铃还在叮当作响。哪吒呆愣了几秒钟，他突然发现，半年没见，那小子似乎长高了不少。 “好了，碍事的小鬼跑了，”半晌，他长舒一口气，握住身边人的手， “你也该醒来了吧。” 女子的手微微一颤，而他当然没有放过这个瞬间。 “莲花……”他笑着，俯下身去，“我回来啦。” 96 “话说那姜子牙率领伐纣大军，一路斩妖除魔，破阵杀敌，终于攻入了朝歌……” 医馆内，说书先生正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当年伐纣的故事，围观的人群亦是同样听得如痴如醉，只不过他们再不必为听书而担惊受怕了。纣王已死，妲己被诛，新上任的武王姬发是个仁慈而智慧的君主，因此只不过两年，西岐便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那伐纣大军之中，谁最厉害？” 人群中，一个小男孩探出脑袋发问道。 “要说最厉害的，那一定是二郎真君杨戬啊！”一名看客来了兴致，起身高谈阔论起来，“据说他天生神力，武艺高强，额上的天眼连巨石都劈得开啊！更别提他还有神兵三尖两刃刀在手，身边跟着一只神兽哮天犬，那简直是如虎添翼，所向披靡啊！” “不不不，要我说啊，最厉害的还是雷部正神雷震子！”另一人不服了，“听说他天生异象，生就一副青面獠牙的面孔，背后生一对风雷大翅，一日便可以乘风而行数千里！还有还有，他的那对雷公锤可召唤天雷，威力无比！这还不厉害吗？” “哎，你们说的都不对，最厉害的肯定是哪吒！”最开始发问的小男孩有些不服气，他跳上椅子，学着大人们的样子，一板一眼争辩起来，“传说他一生下来就有混天绫乾坤圈护体，十八岁就战犬戎、闹东海，后来还得了火尖枪和风火轮两大神器……有那么多法宝，肯定是哪吒最厉害！” “哎，这位小兄弟此言差矣，那哪吒虽然战力强悍，但终究也只是个八、九岁的顽童，心性不定，难堪大任，”人群中，一名一直没说话的蓝衫书生摇了摇头，缓缓站起，“更不要说最重要的诛仙阵一役，他还因贪玩临阵缺席，才会因此失去封神的资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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