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伊忽然牵住了他的手,踮起脚靠近了他,呼吸落在他鼻尖。德拉科感觉自己的胃被魔咒击中,看着那双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睛,心脏不由自主剧烈跳动起来。 随着佐伊脸庞的靠近,心几乎冲破胸膛而出。他大气不敢喘,他要窒息了。 猛地,他醒了。 睁眼的一瞬间,德拉科茫然地盯着天花板,湖水银色的反光在漆黑的寝室闪动。 这个梦如此真实清晰,他切实感受到那颗心脏尚未缓过来,他不禁抬手抚上心脏的位置,久久不能平复。 他好想留在梦中。在他的梦里,究竟是佐伊想要做什么,还是自己想对佐伊做什么。耳尖不禁一热。 他太想念她叫他名字的声音了,他太想念她看他的目光了。 其实佐伊注视他时,他的余光一直都很清楚。他总是在佐伊盯住自己时故意假装专注地望着别处。德拉科说不清自己有多享受她不掺杂质的凝视。 现在回想,已是很久之前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拥有佐伊的注视,他把她弄丢了。 漫长的夜,德拉科却越发清醒。 他肩上背负的东西早已压得他不敢多迈出一步,父亲的要求,马尔福的荣耀,无数双眼睛盯着他看,容不下差池。 佐伊叫他长大。 从没有人叫他长大,或者说,没人在乎他是否长大。 他总想起那个撕心裂肺的傍晚。佐伊走得很快,黑发压在黑袍上,决绝的背影像一片墨渍,印在他心上,再也擦不掉。 他气极了,说了很多气话——他们总是很好地知道如何激怒对方。 直到现在,德拉科依然觉得自己没有长大。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他还是那个被宠坏的、受到挫折就想逃走的小孩。 他知道,如果他想好受点,想忘掉这一切,就需要佐伊离他越远越好。可万一出了什么事,他无助狼狈时,却习惯她在身边。他过于依赖她了。 他已经习惯了佐伊像一颗星星,只属于他的星星。别人都会走,佐伊不会。可等他意识到阿历克西·古斯塔夫在佐伊身边有多危险时,已经太迟了。 新闻刚刚刊登时,扎比尼揪着德拉科的领子对他怒吼,就像那天他揪着佐伊的领子。 他的力气应该挺大吧,佐伊吓坏了吧。她总是对什么都波澜不惊,喜哀不形于色。 扎比尼说:再深的感情,也经不起一次次失望,你就是个混蛋,马尔福。 他是,他还是那个任性软弱的小混蛋,一次次伤害她,一点点耗尽她对自己的心。 苍白的喉结滚动,少年长叹了一口气,瘦削的手指收紧,戒指被拢进手心。 我不管,你说过不放弃我的,戴蒙德斯,你得说到做到。 次日早餐,潘西没坐在德拉科身边,而是远远坐在长桌另一头。周围的人都在窃窃私语,议论潘西手上不见了的订婚戒指。 目光飘向远处的拉文克劳长桌时,却没找到那个想见的身影。德拉科有些不安,佐伊最喜欢吃早餐,她怎么会不来呢。 他的思绪还是很恍惚,时不时沉浸回昨晚的梦。 从礼堂走到庭院时,一个高个身影堵住德拉科的去路。 他抬头,对上阿历克西琥珀色的眸子,眼中燃着怒火。想必他气极了——在德拉科印象里,他一直是个没脾气的傻大个。 身旁的克拉布和高尔开始挤拳头,德拉科扬了扬下巴,让他们先离开,立即做出傲慢的样子,不甘示弱地微微昂头盯住阿历克西。 “有事吗?别挡着路。”德拉科嗓音低哑,威胁地眯起双眼。 “你是个混蛋,马尔福。”阿历克西用带着俄罗斯口音的英语骂他。 德拉科笑出声,抬手擦了擦鼻尖:“相信我,这句话我没少听过,一点儿也不意外。” 笑意渐渐冷却,他转开目光看向远处白雪连绵的山,灰眸里分明蕴含了太多说不清的情愫,惆怅悲伤,“佐伊她,为什么没来……” “你有什么资格问佐伊?”阿历克西不客气地打断。 德拉科收回目光,没说话,冷冷看着这个比自己还高一头的男生。 “因为你。”阿历克西抬起手指着他,德拉科注意到他手上拿了一份仔细包好的早餐,“你太自私,你做一切时从未考虑过会带给佐伊什么伤害。你们斯莱特林的人对她说了很多难听的话,你却无动于衷,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假装与你无关。” 佐伊还独自承担了多少。德拉科的后槽牙紧紧咬在一起。他说不出话,怒气在胸腔酝酿,却力不从心,发泄不出。 “她不想纠缠,不想惹麻烦,她选择躲开那些你带来的恶意。我也请你,别再把佐伊牵扯进来。” “我和佐伊的事,用不着你这个外人插手。”德拉科一字一顿咬着牙说,转身欲走。 阿历克西顺势拽住德拉科的手臂,“这不是你和佐伊的事,给她造成伤害的事,我就管定了。” 德拉科一把打开他的手,恼羞成怒,“你有多了解她?佐伊比你想象的强大,没什么能轻易伤到她。” “她的强大不该是你可以放心伤害她的理由,这恰恰证明你根本没你口中那么爱她。”阿历克西紧咬着德拉科不放,语气咄咄逼人:“你对佐伊只是小孩幼稚的占有欲。你想让她成为只属于你的东西,就像狗想占有一只玩具……” 他没说完,德拉科已忍无可忍,恶狠狠地抽出魔杖甩去一道魔咒。阿历克西侧身躲开,也被激怒,跨过来抢夺德拉科的魔杖。 力气不敌阿历克西,眼看魔杖就要脱手,盛怒之下,德拉科扬起拳头挥了过去。 下一秒,两人已扑倒在地,扭打在一起,周身尘土飞扬。 他气。可他究竟是气阿历克西说错了,还是因为他说对了? 一旁有女生尖叫起来,人们纷纷围过来看热闹。 德拉科没打过架,尽管在头脑里他无数次想象过揍那个疤头一顿,他自恃高贵的身份不允许他打架——何况,这会给学院丢脸。 但真的挥拳过去时,却是没体验过的张狂,什么都不顾了。 原来放肆起来,是这样的感觉。 他不是没被人打过。三年级格兰杰为巴克比克的一拳让他的左眼肿了一整天,是佐伊不停安慰着他,陪他去医疗室消肿的。 德拉科想起二年级拉着自己从盛怒的父亲面前跑走的佐伊,三年级冲过来将自己护在身后与格兰杰对峙的佐伊,四年级在所有人袖手旁观时将变成白鼬的自己抱进怀中的佐伊——一个又一个护着自己的佐伊。 明明那么瘦削的臂膀,却总留给他一个坚定安心的背影,似乎拥有着无限的能量。 一直都是佐伊在保护他,他又做了些什么呢? “放肆!你们在干什么!” 远处传来穆迪粗哑的怒吼,德拉科闭上了眼睛,握紧的拳头渐渐松开,嘴角抽动地疼,他筋疲力尽地瘫倒在地。 这下完了,要给斯莱特林扣分了。 真有趣,有时人一旦开头做了第一件打破原则的事,反而变得无所畏惧,继续做下去。 德拉科等着穆迪冲上来将自己从地上拎起来。 等到的却是一只小手拉住他的胳膊,力量不大,不慌不忙,温柔从容。他睁开眼,顺势起身。 佐伊站在他面前,依旧处变不惊的样子。她身后站着满面怒容的穆迪和冷脸的斯内普。 是佐伊把斯内普叫来的吗?德拉科想,如果来的只有穆迪,他恐怕凶多吉少,可若斯内普来了,想必不会允许事情闹大。 “敢在我的眼皮底下打架,马尔福?这次我一定会好好教训你!”穆迪瞪着他,魔眼兴奋地直转。 斯内普瞥了一眼阿历克西,转身面向穆迪,懒洋洋地说,“得了,阿拉斯托,这事关德姆斯特朗和霍格沃茨两校友谊,我们都不想,比赛中途闹出什么岔子。快到第二个项目了,还是,让大家,把重心放在比赛筹备——” 穆迪撑了撑拐杖,似乎想辩驳,斯内普抢在他前面开口,“至于马尔福先生,我学院的学生,我会按照学院的规定,亲自处理。” 魔眼在德拉科、阿历克西和佐伊身上转了一遭,穆迪不服气地抽出插进地面的拐杖,死死盯住德拉科:“下次你小子可不会这么走运!” 转身时,他警告地瞪了一旁的佐伊一眼:“还有你!不该管的闲事,就少管!”说罢,一瘸一拐地走远了。 斯内普默默注视穆迪走远,立刻转身指着佐伊严厉道:“我最后警告你一句,戴蒙德斯,永远,不要,再,试图,闯进我的办公室打扰我工作,拉文克劳会为此丢掉五分。现在,把你的德姆斯特朗朋友领走,别再给我惹麻烦。” 佐伊点头,拉过阿历克西:“谢谢您,斯内普教授,祝您愉快。”她望着斯内普,目光掠过德拉科时并未停顿,只是微微颔首,礼貌地微笑。 她的平淡让德拉科觉得像小刀划在自己心上。 斯内普斜睨着她良久没说话,忽地转身一把揪住魂不守舍、脸上挂彩的德拉科的校袍后领:“你,跟我回去,别在这儿丢人——” 铂金色的后脑勺消失在视线,佐伊才缓缓抬头。注意到阿历克西眼眶下的红肿,她叹了口气,露出一个无奈的笑,“下手这么重,我替他向你道歉,别放在心上。” “你凭什么替他道歉?就算他不动手,我也要揍那个马尔福一顿的。”阿历克西打断她。 佐伊抿起嘴,笑眯了眼岔开话题,“走吧,阿历克西,我先送你回船上,帮你用冰冻咒敷一下伤。” 一月的风掠过山谷,从结了厚厚冰层的黑湖面袭来,刀子般凛冽凌厉,直刺入骨的寒。 苏格兰一年中最寒冷的时节。 佐伊沉默着将阿历克西送到德姆斯特朗大船前。比起德姆斯特朗厚实的翻毛皮大衣,佐伊的校袍被寒风吹起,显得格外单薄。 “你叫来那个教授,佐伊,”阿历克西伸出手替佐伊整理被风吹乱的鬈发,打破了二人的沉默,“你何必还要护着那个马尔福……” 指尖触到小巧的耳尖时,佐伊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阿历克西的手落下来,目光有些阴沉,“他什么都给不了你。” 佐伊静静听他说完,漫不经心地一笑,万千情愫就深藏在湖水般深不见底的黑眸之下了。只要她愿意,她就能把一切秘密藏得滴水不漏,没人看得透。 她笑着说:“我没想那么多复杂的事。我喜欢护着他,我这么做,是为了自己高兴,与别人没关系的。不然,人活着总想那么多,多累呀。” 佐伊歪头,眨了眨眼,盯住阿历克西脸上的淤青,“走吧,回去上点药,这是小伤,很快就会好的。” 阿历克西知道佐伊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但他今天偏偏想对着干,“你是在偏爱他。” 佐伊不急不躁地看着阿历克西,慢悠悠地开口:“这么说或许也没错,能有个偏爱的人,其实是件幸运的事,大概会给这些孤独单调的漫长岁月添些色彩和起伏吧。” “可他对你只是幼稚的占有欲!” 阿历克西克制不住地喊出声。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移开目光没有直视她。 “其实不是,” 佐伊浸着不痛不痒的笑的眼眸似乎具体起来,“或者说,不全是。德拉科,他其实比我们想的都冷静。人是会趋利避害的,那些刻意回避、退缩、尽早抽身,因为他是马尔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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