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自己愣了一下。什么时候起,从那个固执地要把德拉科从马尔福的泥潭里拉出来的小女孩,变为能平静地说出‘他是个马尔福’这句话了。对呀,他是不是马尔福从来都不重要,于她而言,他从来都只是德拉科啊,是她偏爱的德拉科。 阿历克西抿紧嘴唇点了点头,轻轻丢下一句 “那好,我就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吧”,就转身登上大船的舷桥。又一次,留给佐伊一个落寞孤独的背影。 一阵寒风掠过,从佐伊的衬衣领灌进全身,她从沉思中回来,缩起脖子跳了一下,赶忙转身向城堡走去。 这时,山毛榉树后缓缓走出一个单薄的人影,披着晨间的光走向她。 佐伊的脚步停住了。 德拉科从阴影下走到她面前。 “你去找的斯内普,” 他开口,“你还在保护我,你知道穆迪会对我不利。” “德拉科,” 佐伊笑着向他问候,“你不是一向讨厌听墙角吗,怎么没跟斯内普教授回去?” “别岔开话题,” 他的声音有点哑,“你不承认吗,戴蒙德斯?” 佐伊无奈地摇摇头,注意到德拉科嘴角的伤痕,“我的确在帮你,换了旁人,我也会帮的,我只是觉得没必要闹得惊天动地,像上次那样。”她笑得心平气和,“回去吧,德拉科,去找庞弗雷夫人治伤,这儿太冷啦。”说着,迈步准备绕开他。 “你生我的气是不是。” 她擦肩而过时,德拉科垂着头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了。 佐伊迈出的脚顿住,抬头望向德拉科。 他脸色苍白得吓人,使嘴角的伤痕更加突兀。浅浅的晨光镀在金发上,却并不温暖。他站得有点含胸,瘦高的个子立在冷风中,任谁都无法将这个憔悴的少年与平日嚣张傲慢的德拉科联系起来。 失魂落魄,说的就是这副模样吧。 佐伊有些心疼,语气不禁安慰起来,“我没有生你的气,德拉科,自始至终都没有。” “为什么不生气!”德拉科却突然急得低吼出来,这让佐伊始料未及地愣住。 “还可以生气才有转机,说明还有感情!你不生气,就是彻底放弃我了吗?” 他语速快了起来。 佐伊哭笑不得,试图理解他的思路,“你从哪儿听来的?想不到,你讲起歪理来比我厉害,德拉科。” “回答我!” 带着怒音的回声在山谷激荡,佐伊收敛起玩笑的神情,“现在不是孩子气的时候……” “你说过不放弃我的,你亲口说的,在钟摆露台上。” 他着急地打断她,手指向城堡的方向。 “我没有放弃保护你,德拉科,正因如此,我不想再看到预言家日报登上什么。上一则圣诞舞会的报导还没有解决……” 佐伊耐心地用手做着安抚的动作,“回去吧,德拉科,想必潘西还在找你。” “我能解决。” 德拉科微微俯身使自己的视线与佐伊持平,认真锁住她:“圣诞舞会的新闻是我连累了你……我和潘西谈过了,” 他顿了顿,似乎在观察佐伊的反应,“她同意退婚了。” 佐伊的黑眼瞳颤动了一下,盯着德拉科,却没说话。 “这不是因为你!” 德拉科急忙解释:“我的意思是,我意识到了,我不想留下遗憾,我想,做一次真正自己的选择……” 佐伊还是不说话,默默扬起修长的眉毛。 德拉科想,如果她的目的是让他不安,那她完成得真叫一个好。 “如果,不这样做,我知道在未来的某天我一定会后悔,” 他说得吞吞吐吐,绯红爬上少年苍白的脖颈,“我不想和潘西在一起……” 我想和你在一起。 我想你。 “你知道的,我嫉妒波特,他有韦斯莱和格兰杰,身边围绕对他不离不弃的人。我也渴望有一个人,岁月经年拉住我不放,不许我堕落,不许我沉沦黑暗。” 德拉科立在山毛榉树下,双手因紧张紧攥成拳头——戴蒙德斯,当年既然选择拯救我这荒芜的生命,你就不许走了。 佐伊望着他,阳光滑下光秃秃的枝杈落在他发梢肩头,一双灰眸温柔多情,溢满期待。少年明眸善睐,轻如一阵山林间金色的风,干净澄澈,仿佛不会为了什么驻足停留,转瞬即逝。 真要命,鼻尖为什么这么酸呢。 佐伊低下头,良久才开口,语气不再像以往一样风轻云淡,终于露出一丝委屈:“可,你说希望从未认识过我,这种话,很可怕……” 德拉科慌了,连忙伸出手握住佐伊的肩,示意她听他说:“那是,那是气话!我怎么可能会恨你!我不是那样想的,你不是最懂我吗?你叫我长大,我还不能很好控制自己的脾气……” 他渐渐语无伦次。 佐伊这才抬起头,漆黑的眸子里闪着狡黠的笑意。 德拉科意识到自己又被她耍了——她当然知道,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这个机灵鬼。 “道歉接受了,马尔福少爷。” 佐伊笑得得意极了,风鼓起她的黑发,散开青苹果香。 德拉科有一瞬恍惚。 他轻轻晃动佐伊的肩让她严肃下来,他平视着嬉笑的女孩:“佐伊,为了你,我会长大,你可不可以等等我。” 佐伊以看透一切的凝视回望德拉科,澄澈的黑眸没有丝毫逃避。 良久,她安心地笑着说:“怎么办,反正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了。” 她的像一汪温柔的泉,笼着一层薄薄水光,她认真点了一下头,又皱了皱眉头,“但你最好快一点,德拉科。” 仿佛有一颗巨大的烟花在德拉科心里绽开,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颤抖。 去他妈的规矩吧。德拉科心想。 他跨近一步,双手捧起佐伊的脸,凝视着她。那是最坚定、不掺杂质的凝视,冰一般的灰眸几乎要炽烈地灼烧起来。纯净的灰蓝眼瞳中只有一句话——我可以吻你吗? 顷刻,似乎一切难以预料之事一扫而空,规则身份的界限全然消失,世界只是一片混沌,什么都不再重要。目光相触,电光火石,他们知道彼此已经跨越了障碍。 这个问题,他们都等了太久了。 佐伊没回答他,也没点头,只是伸手抓住了身前人的衣襟,小心避开淤伤,踮起脚尖将唇凑到男孩嘴边。 温软的唇吻了上来,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击中了德拉科。他浑身一颤,喉咙一紧,收紧了圈住佐伊的手臂,用力将女孩拥进自己怀中,笨拙但认真地吻她。 两人牙齿磕在一起时,佐伊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他也不肯放开她。 气息交融,身影交织。这世上再没有什么能将我们分开,死亡也不行。 无论多少年过去,那一刻怀中人的味道、笑起来的气息、颤抖的睫毛、眨了几下连忙紧紧阖起的黑眸和不知不觉环住他脖子的双手,那挂在他身上的重量,都已深深刻进德拉科的记忆。 每每回忆起,都有金色的阳光落在身上。
第45章 四年级 - 第二个项目与危险 == 德拉科这一次做到了,他确实将丽塔·斯基特带来的风波平息了。 他与潘西一起写信告诉了父亲退婚的事。在这种关头,卢修斯最在乎的只是挽回马尔福声誉的燃眉之急,已非德拉科究竟能否与戴蒙德斯在一起。 不久后,预言家日报就刊登了一则澄清,卢修斯声称圣诞舞会时德拉科已与帕金森秘密退婚,只是低调行事未曾公开。这样一来,德拉科与佐伊见面就算不上丑闻。舆论总是很好引导。 一时,有人开始赞许德拉科·马尔福对那个戴蒙德斯家女孩的深情,也有些纯血家族的人唾弃戴蒙德斯作为血统的背叛者高攀了马尔福。再过个几天,等新的八卦新闻被报导出来,这件事就彻底被遗忘了。 冬季进入尾声,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就像黑湖上渐渐融化的冰层。 一切平息,尘埃落定,德拉科彻底没了后顾之忧,开始放肆黏着佐伊,孩子般高调地炫耀着自己新得的糖果似的。 除了晚上不得不回各自学院的休息室,他们总是出双入对,早餐后挽着手在庭院散步,一起上课,一起泡图书馆,一起笑得发自内心,目无旁人地对视。两个人在一起时,似乎四周空气都是甜丝丝的。 偶尔在图书馆碰上罗恩、哈利和赫敏时,罗恩满脸嫌弃地说:“佐伊,你现在一点都不酷了!整天和马尔福腻在一起,恶心死了!” 佐伊也乐得逗他,一句“我才不管你恶不恶心”,气得罗恩瞪大眼睛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他一副吃瘪的表情反倒逗得一旁装作学习样子的赫敏偷偷嗤笑。 圣诞后,赫敏和罗恩就约好了似的,闭口不提舞会的争吵,彼此礼貌有加、客客气气,十分别扭。哈利也愈发愁眉苦脸,或许是因为比赛日临近,他却还没有掌握水下呼吸的办法。生活一筹莫展,三人的气氛都很尴尬。 年轻人啊。 2月24日,第二场比赛如期进行,天气并不好,阴沉沉,压抑得很。 过程比想象中无聊,大家迎着风在看台上干等一个小时,除了开场四位勇士纵身入水,湖底发生的事压根儿看不见。 整场比赛无聊倒也愉快。德拉科难得顾不上开口对哈利冷嘲热讽,而是一口一个“冷”,非要将佐伊圈在自己身前,双臂在她两侧撑着栏杆,下巴抵住女孩毛茸茸的后脑说这样才暖和,吓得克拉布和高尔远远站在后面不敢吭声,不敢打扰他。 直到比赛结束的钟声敲响,哈利才在最后一秒跃出水面,把所有人都吓坏了。 德拉科在看到哈利狼狈的样子后,才恢复了灵魂似的兴冲冲讽刺起来。 佐伊只管轻笑,也不应和他——她一直观察得仔细,看到冲出水面的哈利那一刻,德拉科分明松了一口气,才重新拾起往日针对哈利那副傲慢刻薄的嘴脸。 或许德拉科真的没有表现出的那么讨厌哈利,只是一时放不下这么多年心中的偏执吧。 台下一众裁判乱成一团争论着名次安排,佐伊瞧着德拉科跟那群斯莱特林的男生说得眉飞色舞无暇顾及她,便跑去看望刚从湖中回来的赫敏、罗恩和哈利。 半路上,佐伊跟同样赶过去的纳威撞了个满怀。 纳威很少这么激动,话都说得颠三倒四,佐伊仔细听了半天才明白他的意思。纳威对自己帮了哈利感到十分骄傲,他说自己给了哈利能使人在水下呼吸的鱼鳃草,巧的是,那还是从穆迪教授给他的那本古怪的书上看到的。 佐伊也笑眯了眼直夸他——没有什么比看到这个总是迷糊的男孩渐渐建立起自信更美好的了。 正跟纳威聊着,阿历克西挤开人群过来,一把钩住佐伊的脖子笑闹起来,佐伊吓了一跳,佯装愠色地叫阿历克西放开她。 阿历克西笑了,嘴上虽调侃着“马尔福对你连这点儿信任都没有吗——” 却也听话地松开了手,顺势揉乱了佐伊的头发。 观众纷纷从看台退散,邓布利多宣布的最终名次中,哈利虽最后一个出水,却因救了芙蓉的妹妹而位列第二,维克多克鲁姆因此顺位第三,不少德姆斯特朗学生有了极大不满,阿历克西不得不告别佐伊回去安抚他的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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