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做鳌拜的対手呢?这会儿,挽月竟然希望他阿玛能有个対手,他老人家斗一斗,兴许就不想跟皇上杠了。而皇上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分分心不天天盯着她阿玛。 她把能想到的人都想了一圈,也没想出个比鳌拜更强的。那就只有皇上本人了呀!于是还是觉得牙疼。 没多久,满满当当的菜肴便摆满了桌子。 今日出门,玄烨一个贴身太监宫女都没带。曹寅极有眼色,赶忙起身给皇上盛了一碗莲子清心牛肉豆腐羹,吹了又吹,端到他跟前,“爷,您还是得吃点清淡去火的。” 玄烨赞同地颔首没有拒绝。 挽月鄙夷地白了曹寅一眼,待曹寅回到座位坐下后,啧啧赞道:“小槽子,您不当大太监太可惜了!” 曹寅没好气地也瞪着她,小声道:“关心!关心主子懂么?瞧你俩那没有眼力的样儿!我就纳闷了,这要换成别的女子在这儿,那不得温柔体贴、细致入微?” 挽月扬了一下下巴,冲曹寅轻轻吐了一句:“我不需要!”旋即低头凑过去,対他很小声道:“上赶着不是买卖!” 曹寅先是一愣,接着一想便豁然开朗!眯着眼指了指挽月,“哦~”欲擒故纵!也是!谁让人家阿玛是鳌拜呢! 容若却坐在另一头,饶有兴致嘴角噙笑地看着対面三人的戏,曹寅和挽月窃窃私语,皇上已经明显喝汤的动作慢了下来,还瞟了他们好几眼,眉头也紧锁起来。 他轻轻笑笑,起身客气谦和地夹了一块酥炸牛乳放到挽月跟前的盘子里,“我吃过,很好吃。八方食府的这道菜京城一绝。” 听到别人夸自家饭店菜好吃,挽月欣然笑道:“容若大爷走遍天下,自然是吃过很多好东西的,能得您一句夸,看来这道菜我非尝尝不可了。” 曹寅盯着容若,嘴里含着一块肉,心道:就你好対女子殷勤!怪不得都说你多情!什么好人? “笃!”挽月酥炸牛乳刚小小咬了一口,浓郁奶香溢满唇齿间,眼面前的盘子里突然掉下来一块酱鸭。 挽月一愣,朝対面曹寅和容若看看,见他二人并未动。才惊觉给她夹菜的是右边的人! 她一时心里发虚又发毛,屁股底下像有针扎似的,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珠此刻却只敢盯着那块酱鸭。 “没有宫里我吃过的好吃,你也来尝尝看。” 挽月忍俊不禁,却只能憋着笑,乖顺地夹起那道菜,刻意装作一本正经,“谢谢爷,那自然是宫里的御膳好,往后若有机会,挽月盼能尝尝比比看。” “嗯。下次用膳时候叫上你……们。” 挽月在心里笑开了花:皇上给她夹菜,回去够跟乐薇她们吹一辈子了! “咚!” 挽月又一愣,发现碗里掉落了一块排骨,这回是対面曹寅夹的。 今儿太阳打晚上出来了?一个个的怎么都给她夹菜? 曹寅硬着头皮道:“挽月小姐您吃……”他坐下后,没好气瞟了容若一眼,心里道:论有眼力,还是输这孙子一筹!丫不但懂女人心,还懂皇上心! “今日挽月格外高兴,因为有幸能与你们三位一起吃饭,像多年友人一样。谢爷宽宏大量,谢容若大哥热心解围,也谢小槽子虽然气我但依旧赏脸肯来。挽月以茶代酒!” 窗外灯笼已然亮上,玄烨走到窗边,推开窗,楼下万家灯火尽收眼底。这是他的北京城,既是江山之一,也是他的家。 “曹寅,听说你很喜欢江南。” 曹寅一愣,忙擦擦嘴应道:“是,奴才这辈子没别的爱好,一好吃,二好财,三好看戏听戏。” 玄烨望着楼下红尘市井,接过话,“江南美食名动天下;雄富冠天下;佳人美景定有好故事。等这段时间江宁织造贪腐案刑部了结,我打算派你阿玛曹玺接任,你们曹家去替我看着钱袋子吧!” 曹寅大喜过望,忙跪了下来:“谢谢爷!” 玄烨转过身却不免怅然起来,“你若走了,往后再聚,便少一人了。怪不习惯的。” 挽月笑道:“那您在江南从此以后也多了一处可落脚的地儿啊!到时候想见小槽子了,您就乘舟南下,去游山玩水又体察民情。” 挽月描述的那幅画面在玄烨脑海中浮现出来,他轻轻笑了。每回同她说话,他都觉得很舒心。 容若笑道:“还可带上这位见多识广的军师纳兰容若。” 曹寅忙道:“那小槽子我就准备好好酒好菜恭候各位大驾!” 挽月却撇了撇嘴,轻轻笑道:“那带不带我呀?” 那三人皆笑了。 容若打趣道:“多带一个人倒是没问题,可就怕你到时候出不来,万一你要是嫁人了,你婆家不给你出来如何?” 曹寅摇头:“不会!什么婆家敢管鳌拜女儿?母老虎么!” 玄烨扶了扶那窗棂,外头秋风凉凉,但很惬意。不由淡淡道:“她还尚小,一时半会儿间嫁不了人。曹寅你是不是怕我们吃穷你?” 曹寅一时语塞,“我……冤枉啊!” 挽月想起了什么,抿嘴一笑,“今儿有人家里升官儿,是不是应当请客?” “择日不如撞日,今儿账他结吧!”容若道。 玄烨深吸一口气,“准了!” “我……”曹寅指了指自己,瞠目结舌,脑袋嗡嗡,这怎么回事儿?不是纳兰请吗?他还故意点了很多菜呢!最贵的! “各位爷,一共二百一十两,免零头二百!” 曹寅囊中羞涩,“你家黑店啊?吃什么了?” “呦,您这话说的,来我们家的可都是达官贵人,这菜都是按照您的意思,上最贵的!还有平步青云阁,是最好的雅间,最好的风景!您看!” “去去去!我一年俸禄才多少?”曹寅朝其他几人看看,小声嘀咕。 玄烨逗他够了,拍了拍曹寅的肩,“行了,记我账,你先给,回头找顾问行。” 挽月忙摆手,“不不不!还是算了,德福儿!免了吧!” 小二冲挽月点头笑笑,“得,二东家!” “东家!”玄烨与曹寅异口同声惊讶道。 挽月羞赧,“其实这店也是我的……” 玄烨眼望了望头上,扇了下扇子,対她竖起了大拇指,“你家真富!” 曹寅在心下感叹,前所未有地认真仔细打量起挽月来,在心里叹道:谁要是娶了她呀…… 耳边冷不丁一声喝:“还瞧什么呢?还不快回宫!” 挽月尴尬地挤出一丝笑,见玄烨带着曹寅走了,容若笑笑,宽慰她道:“没事儿,他已经不生气了,心情好着呢!” 皇上虽然还上火,不过从宫外回来后在,心情的确大好。顾问行和梁九功都松了一口气。 “皇上,礼部尚书沙澄来了,说同您商议科尔沁可汗上京的事,此次一同来的,还有他的女儿塔娜公主。”
第40章 秋思 “科尔沁公主塔娜?”玄烨听了沙澄的回禀,眉宇微凝,喃喃念着这个名字,挺耳熟的,好像的确在太皇太后那里听到过。现在的科尔沁部落首领格朗满达是吴克善亲王的第三子,吴克善亲王是太皇太后的亲哥哥,他曾把女儿博尔济吉特氏嫁给了世祖皇帝。 六岁、下着鹅毛大雪的紫禁城、坤宁宫、梅花林、坐在雪地里的美艳疯废后。玄烨又想起了幼年遇到的事。 玄烨坐下,盯着沙澄,“你接着说。” “嗻。”都是人精,沙澄特来回禀请示,自然也是有些事情自己拿不准的。普通的蒙古部落来此,礼部按照迎接亲王之礼相迎即可,可科尔沁部落是太皇太后的娘家。这个时候还带来一位公主,他唯恐意义不同寻常。 “格朗满达?”玄烨疑惑顿生,继而不解,“上回在南苑狩猎,朕记得之后他不是就回去了么?” 沙澄忙道:“格朗满达可汗同其他各蒙古部落可汗出了京城后,便分道扬镳,并未继续回蒙古。而是在驿站暂且住下,应当就是为了等塔娜公主南下。” 玄烨淡淡勾了勾嘴角:看来操心他后宫事的人是越来越多了。虽上回自己同皇祖母保证说,皇位未稳,朝廷内有奸臣,外有异心藩王,一年之内解决其中之一,其后必定考虑后宫和子嗣,但从皇祖母那边想,她总可以替他先预备着。 他对沙澄道:“朕知道了,照正常应有的礼节相迎格朗汗王。无别的事退下吧!” 沙澄心领神会,“微臣告退。”并未提及对公主礼节上的一个字,只说按照她父汗的规制,公主作为一起来的人而已。看来让公主入宫是科尔沁或者太皇太后的意思,皇上对此并不很赞同。 沙澄退下后,懋勤殿重新归于宁静。 秋夜清清冷冷,玄烨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手边的白玉麒麟镇纸,烦意方如蚂蚁密密麻麻、窸窸窣窣爬上心间。 又是科尔沁…… 皇玛法有三位来自科尔沁的福晋,大福晋哲哲,宸妃海兰珠,庄妃布木布泰也就是他皇祖母;皇阿玛又娶了两任姓博尔济吉特的科尔沁皇后,废后为静妃,又迎了她家族中的女子过来。仁宪皇太后,也是他母后孝康章皇后仙逝后,与皇祖母共同抚养他长大的人,现如今一直住在慈仁宫。 自太宗以来,大清竟然已经有了这么多位从科尔沁来的蒙古皇后! 太皇太后更瞩意蒙古出身的女子进后宫,而先帝开立大清之后,却主张融合满汉文化,所以身为皇子,他们从小就要学习满蒙汉三种语言,学后金史,更学儒学经典。在他看来,打江山靠得是刀箭车马,而守江山这样是远远不够的。这已经不是初期那个时候了。 先帝重开科举,提携陈廷敬一干汉臣,也不排斥汉军旗女子入宫。本来蒙古妃嫔占了半边的后宫,随着一位半满人半汉人血统的妃子董鄂氏进宫,先帝与太皇太后母子俩之间的矛盾几乎到了顶峰。 哪里仅仅是因为一个女人? 身为皇帝,能左右别人的婚姻,却唯独难做主自己的。得要左右权衡利弊,寻一个对各方面都有利的女人。 为了防止鳌拜势力继续壮大,在他11岁那年,皇祖母安排他娶了索尼的孙女,那年赫舍里氏12岁,只比他大一岁。两个孩子坐在一起,戴着沉重的帝冠凤冠。那夜就像今夜一样安静。 皇祖母不但逼了他一把,更是逼了索尼一把。让他在本打算明哲保身、不掺和权力争斗的情形下,被捆绑着同爱新觉罗家站到了一起。 紫禁城的夜很静,在乾清宫几乎听不到一声虫鸣,也听不到一点风声。只要刮风起雨,顾问行他们就会立马合上窗子,放下门帘。 这里很好。风吹不着雨打不湿,行夜路永远有人掌灯,提起笔总有人把墨汁研好。 没有风雨,却时时都觉飘摇;烛火长明,照样驱赶不了前路未卜的晦暗随之带来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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