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齐儿,你以为你今天还能站在这里同我说话?”苻鸢冷笑道。 “我当然不会否认这一点,”秦漫轻轻颔首,“如果不是容齐,我会多费许多工夫,但你心里明白的,你曾经对我以及整个秦家所做的一切,那些因为我们而无辜枉死的人,我都一定会讨回来。” “是秦永为了云儿那个贝戈人,在宗政殒赫面前说尽谗言,挑拨我们的关系,我才被打入冷宫!”苻鸢怒视她,“你知道我之后遭受了什么?我不过是报仇!” “所以,我也只是报仇而已,”秦漫心平气和道,她知道苻鸢绝不会认为自己错了,所以也并不与她辩驳,到底谁才是无辜受害的那一个,“世间的公道,如果这世间不能给与,那么便要自己去取,现在我赢了,你的计划失败了,我为自己的家族平反,哪怕千百年以后,这一笔账,公道也会落在我这一边。” 她也曾经郁愤过,曾经悲哀过,父亲堂堂北临丞相,为国为民做了那么多,最终秦家覆灭,竟然追根就底因为后宫女子的怨怒,因为这样可笑而荒唐的原因。 但她很快明白,她的不甘,冤屈,愤怒,除了她自己,没有别人能帮她平复。 她想要的公道,要自己去取得。 连容齐都不会帮助她,因为那是他的母亲。 他帮她做了很多,但始终曲折而委婉的,他也曾替苻鸢做了很多事,甚至想要减少两边之间的争锋相对。 当之前他从苻鸢手中夺回权利,也是希望让她减少罪孽。 他从没忘记苻鸢是他的母亲,即使不再对她怀有期待,哪怕她不曾明白。 “如果你死在这儿,”苻鸢冷冷的勾起唇角道,“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当然不会死在这儿,而即使我死在这里,”秦漫并不担心,“宗政无忧两兄弟也不会让你活过明天,宗政无筹曾经多么怀念你,如今就有多恨你,你甚至为了让他无法找回亲人,将他手臂上的胎记烫平,如果不是恰巧发现宗政无忧在同一个位置上,有一处胎记,到现在,我们都无法确认他的真实身份。” “其实,”秦漫微微侧了侧头,“我有时候在想,你留下宗政殒赫性命,到底是因为恨,还是因为爱?在他灭了你的国家,杀了你的亲人,废了你的后位,将你送给容毅过后。你杀容毅的时候,多干脆,结果到宗政殒赫呢?你舍不得让他死。” “我真的替你的父皇和兄长感到悲哀,曾经将你捧在手心上,因为你而重用信任宗政殒赫,但到最后,当宗政殒赫背叛宸国,使你苻家灭绝之后,你心心念念的,只是宗政殒赫废了你的后位,是和云贵妃的争风吃醋而已。” “午夜梦回的时候,你曾经哪怕一刻钟,想到过你的亲长们吗,苻太后?” 她露出一个带着悲悯的微笑, “而实际上,你心里明白得很,至始至终,他就没有爱过你。” 这句话就像一个开关,将苻鸢完全的激怒了:“你找死——” 穿着禁卫军服,和黑色紧身衣的人在苻鸢身后出现,随着苻鸢一道向秦漫围攻过去。 秦漫举起剑,长剑一声清越的铮鸣,横扫而过,剑气随着荡漾开来,激出一片绚丽的火花,瞬间掀翻了数人。 苻鸢曾经凭听闻,估计过秦漫的武功,但仍然未曾设料到,秦漫的武功竟然高到这样的地步。 在数十人的攻击之中,依然毫不落下风,于刀剑纵横之中,如入无间之地。 鲜肉横飞,秦漫的身影翻飞如翩然的蝴蝶,长剑在月光下闪现的点点银光,随着艳丽的血珠向四周洒去。 两刻钟之后,还在战斗的,只剩秦漫和苻鸢两个人。 苻鸢有些惊讶的看着秦漫,经过激烈的战斗,没有使她清澈冷静的目光露出一丝的弱点,她似乎不知疲倦,没有痛感。 在苻鸢的眼中,秦漫额心处那抹红莲仿佛在逐渐扩大晕开,仿佛一把鲜活的火焰在雪山之巅上燃烧,越发开得灿烂娇艳。 “苻鸢,”这似乎是秦漫第一次开口叫她的名字, “我记得,那时候宸国被灭,容毅到北临结盟,那场宴席过后,在檐廊边偷看的人是你吧?”秦漫轻笑着道,“从冷宫偷跑出来,冰天雪的的站在那里,就为了在宗政殒赫经过的时候,看上一眼,真是深情。” “住口!”苻鸢挟怒挥出一剑。 “傅筹长得很像宗政殒赫对吧?在你设局在傅筹面前扮演慈母的时候,”秦漫侧身挡住她的剑,“是不是,心里怀着可怜的幻想,这是你和宗政殒赫的儿子?” “住口!”苻鸢丹唇一抖,再一次怒喝道。 “你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报仇,还是为了让宗政殒赫恨你,”秦漫滑步,架住苻鸢的剑,继续道,“你希望他能正视你,看到你,你认为恨,也是一种让自己足以被他铭记的方式。” “你胡说!” “我让你住口!” “所以,宗政殒赫死了。”秦漫荡开她的剑,唇边一抹淡淡的微笑,“你输了。” 下一刻,秦漫急速的往后退去,苻鸢举剑飞身刺向她。 “还没有经历过真正绝望的滋味吧。” 就在苻鸢长剑,刺中她胸口的前一刻。 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握住了剑锋。 秦漫包裹着长发的头巾,在打斗中早已经松散,此时跌落了下去,散落下满头如雪的白发。 雪白色的发丝如瀑,映着月色的光辉,美得刺眼。 容齐觉得自己仿佛睡了很长很长的一觉,这样平静而舒适的安眠,睡到自然的醒过来,似乎已经很久未曾有过。 身体从未有过的舒畅和轻盈,所有病痛都随之消去。 他睁开眼睛,轻松的从床榻上坐起来。 “启皇陛下,”榻边立着一个穿着青紫色劲装的女子,单膝跪下来。 容齐认出来,这是无影楼的七煞之一,如今已经跟随了漫儿。 室内的安静,只有远处留了一盏灯火,微黄的光芒微微跳跃着,显得有些昏暗,但容齐发现,他如今的目力却能十分清楚的看清屋里的每一个地方,即使最幽暗的角落。 他感受到自己的内力仿佛更上一层,身体充盈着前所未有的力量和生机。 这股内力,不同于过去的霸道,而是更加磅礴而舒缓,自然的流转处处平衡而和谐。 这些,却并未让他感到欣喜。 他甚至来不及为自己活下来感到欣喜。 他恍然忆起陷入沉睡前,秦漫在他耳边说的话。 只觉得心惊得发颤。 她做了什么? 她怎么做到的? 他自己的身体,他自然最为清楚,明明已经到强弩之末。 连他自己,已经接受了即将到来的命运, 将一个将死的人,完全救活过来,甚至于恢复健康,这怎么可能。 她究竟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撑着桌子打瞌睡的萧可,被刚才唤的那一声惊醒,看到已经下榻的容齐,她急急忙忙站起来。 “启皇陛下,你醒啦!”她绕过桌子,蹦跳着过来,“我帮你看一看脉。” “漫儿呢?”容齐问道,说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在发颤,“漫儿在哪儿?” 萧可拿起容齐的左手,并起三根手指探上去,随口回答道,“刚才探子来报,说老妖……”她骤然想起苻鸢同容齐的身份,舌头一打结,“我是说苻太后来,漫姐姐出去阻拦她了。” 容齐陡然站起来。 萧可自然拉不住他,旁边的罗刹连忙举剑,拦住他的去路,“君上说,这是她自己的事,总要有个了结。她不想让启皇为难,也不会让启皇为难,但也请启皇体谅,莫要阻止她。” 容齐脚步一顿,广袖徒然垂落下来,他明白她的意思。 正因为明白,才更清楚自己的犹豫,如今仍然为此踟蹰不前。 他的确说不出,自己会坚定的选择站在她的身边。 而她,竟然也清楚的知道这一点。 所以她现在也不想看见他出现吧。 过了片刻,容齐才轻声开口,“她……没事吧?” “没事啊,”萧可肯定的答道,“漫姐姐说没问题,就一定没问题。” 她见容齐不急着走,对医术的执着让她克服了对容齐的畏惧,便又上前探了探,“漫姐姐还说,让启皇陛下醒来的时候,让我一定要帮陛下认真检查一下……” 见他这次没有拒绝,萧可便捏住容齐的手腕,再次诊察起来,“咦,居然真的完全治好了!” 萧可兴高采烈,仿佛解决了一个大难题,“漫姐姐果然厉害!” “她怎么替我的解毒?”容齐问。 “嗯……怎么说呢?”萧可认真的皱紧眉头,思索着措辞。 容齐看她的表情,心中一紧:“到底怎么回事?” “其实,具体的细节,我也不是很清楚,”萧可一边想着,一边慢慢的解释,“因为陛下不只是中毒很深,同时身体也因为毒物的侵蚀,生机渐绝,所以姐姐将她的内力,输送到陛下的体内,然后通过特殊的经脉运行方式,激发陛下先天的生机潜能,然后将毒素引出去,姐姐先前中过天命,所以对毒物的位置很了解,因此帮陛下将毒都引干净。大概的原理就是这样。” 她每说一句,容齐心中便是一跳。 等她说完,容齐的脸色已经难看得和先前濒死前几乎一模一样,“她把内力都给我了?然后一个人出去阻拦母后?” 她承诺说不让他为难,但是母后—— “应该不止这样,不是只内力多少的问题,”萧可的关注点不一样,用手指搔了搔下巴,困扰的琢磨着,“毕竟陛下中毒很深,而且身体受毒物侵蚀十分虚弱,生机都几乎断绝了,如今完全恢复健康,简直像是奇迹一样。 “姐姐练的武功,真是相当特别,十分玄妙厉害,但又很难懂,连大叔那么厉害,都研究不出是怎么回事,所以,天命这种毒,以后大概也只有姐姐能解。” “让开!”容齐无暇再理会萧可,而是转头盯向挡住他的罗刹。 “还请陛下,莫要为难我,我也是奉命行事。”罗刹感受到容齐突然变得澎湃的气势,阻拦得十分艰难。 “启皇陛下不用担心啦,”萧可天真道,“我出来的时候,哥哥和大叔都嘱咐我,只要听漫姐姐的话,就没问题的。至于内力,漫姐姐刚才用了药,可以在两个时辰内将内力维持在巅峰,以姐姐的武功,绝对是天下无敌的。” 容齐立即注意到关键:“你说两个时辰?” 萧可还没反应过来,旁边的罗刹已经变了脸色。 容齐立即注意到了。 他厉声问道,“现在过去多久了?” “还有,不到一刻钟,”罗刹顿了顿,沉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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